是呂哲。
而和呂哲相對的,竟然也是熟人。
是許艷和她身邊的婢女。
下樓的時候,雲恣意走在前面,大堂里吵吵嚷嚷的,眾人都對呂哲指指點點,根本听不見說什麼。
「呂哲!」雲恣意抬高聲音叫了他的名字。
她站得高,聲音又亮,這一聲,把眾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了。
呂哲抬眸看過來,目光里有了驚喜︰「大……公子!」
許艷也看到她了,同時看到了她身後的夜雲離,銀牙險些咬碎——這個雲紫衣到底有什麼通天本事,竟然和幾個皇子都打得這麼火熱!
「發生什麼事了?」雲恣意沒打算下去,樓下人多嘴雜,站在這里反而看的清楚些。
呂哲頷首行禮︰「不瞞公子,在下與友人相約來此,豈料,竟被這位小姐誤會,說在下乃那盜人錢財的賊子,因此有了爭執。」
許艷開口︰「誤會?眾目睽睽之下,大家親眼所見,那錢袋是從你身上掉落出來的,證據確鑿,哪里是誤會了?」
雲恣意自然不會相信呂哲會偷盜︰「這倒是奇怪了,據我所知,呂公子一年下來,賺的銀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的會貪圖錢袋里那點銀子?」
許艷哼了一聲︰「銀子是沒多少,可誰知道他是不是有其他的居心!」
「哦?你倒是說說,他有何居心?」雲恣意幾次三番都不想和她計較,本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原則,不想讓她太難堪,可上次她設計陷害周月,這一次,竟然又算計到呂哲頭上?
雲恣意覺得,這女人怎麼一天就這麼閑不住呢?上次的事,因為沒有確鑿證據,只憑那男人一面之詞,沒辦法徹底毀了她的清白,可據她所知,就那日在場的官家小姐,這些日子都沒再和許艷來往了。
許艷為這事兒,也煩著呢。紅花再美,也得要綠葉配,可奇了怪了,這些日子,往日里那些巴結著跟她結好的小姐們,一個個都躲著她,一開始許艷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還是身邊的丫鬟去打听到了事情真相。
為了這事兒,許艷真是把周月和雲恣意恨到了骨子里。本來她得知了周月要做太子妃的消息,想敗壞周月的名聲,才安排了那麼一出戲,但沒想到,最後卻把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了。
許艷這些日子一直在合計著,怎麼把自己的名聲扳回來,即使做不了太子妃,可能進太子府,以後能在後宮有一席之地,到時候國母的身份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打著這樣的算盤,許卓開始有計劃地「樂善好施」,哪里乞丐多,她往哪里去送飯,安排人在鬧市騎馬傷人,她再出手相救,把人送往醫館……等等等等,如此一來,還別說,真讓她有了一些好名聲,得了她好處的乞丐等人還有人叫她活菩薩之類的。
今天安排的,也是一出戲。
在生意興隆的酒樓,她裝作錢袋被人偷走的受害者模樣,博取眾人同情,又安排好了乞丐上門行乞被店小二趕出去的戲份,到時候,她用頭上的簪子給那乞丐買東西吃,總之,她是努力想讓眾人看見她心慈仁善的一面。
可剛剛,她看見了夜雲徹,夜雲徹似乎在和朋友吃飯,然後離開了,接著另外一人也離開了,最後只剩下一個男人,就是呂哲。
許艷正愁找不到法子接近夜雲徹,見呂哲落單,計上心來,就讓人把錢袋放在了呂哲身上,誣陷他是賊,到時候事情鬧大了,不愁夜雲徹不出場。
可許艷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來一個雲恣意。
從一開始懷疑雲恣意對夜雲徹有心思,到游湖彈琴,再到樹林陷害,新仇舊恨,許艷看見雲恣意,真是分外眼紅。
「這等登徒子,必是見了我家小姐傾國之色,起了猥瑣之心!」許艷身邊的女婢開口。
「哼!」雲恣意冷冷看過來︰「這是誰家的奴才,如此不懂規矩?主子說話的時候,有你插嘴的份嗎?許太保府里,就是這樣教訓奴才的?」
要是以往,雲恣意絕對不會把身份尊卑分得這麼清楚,看她和青黛的感情就知道了,可這時候,那婢子一臉的阿諛嘴臉,看的讓人幾欲作嘔。
這時候,不管那婢子說的是什麼話,是對是錯,雲恣意這頂「不懂規矩」的大帽子扣下來,那她說什麼,都是錯的。
許艷恨恨地看向雲恣意︰「我家奴才自然是懂規矩的,可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她自然是看不過眼的,情急之下,為主子辯護,有何不可?」
這番話說得倒也有情有理,一時,眾人的情感天平又傾向了許艷這邊。
雲恣意笑笑︰「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奴才!可話說回來,她哪只眼楮看見我們這麼多人欺負你了?許大小姐名聲在外,身份尊貴,誰敢造次?也就只有那魯莽無知的山林土匪,敢對許大小姐做點什麼——話說,許小姐,我上次听說你在城郊那林子里遇到劫匪,失了清白,不知那罪魁禍首可有捉拿歸案?」
許艷一听,氣得差點昏過去,她往日頤指氣使慣了,身邊那些人也都是巴結奉承,即使被雲恣意造謠出了這樣的事,可也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問什麼,可誰知道,雲恣意竟然……
這事兒本來只在那些官家小姐之間悄悄流傳,可架不住有些貼身女婢管不著自己的嘴,這事兒一旦在下人嘴里傳出去,那就相當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本來,許艷這幾天的行為,確實讓她的形象有所提高,但古代之人,最看重女子清白,饒是許艷再做了其他的,此時听雲恣意提起此事,也免不了心底都有了排斥,看向許艷的目光,同情里也少不了鄙夷。
「小女子不知這位公子在說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知何人如此毀我清白,但既然公子把事情說出來了,我也必然讓家父為小女子討個公道!若是讓我查出那背後造謠生事的人是誰,父親定不會放過那人!」
「喲,許大小姐這是準備以權壓人嗎?誰不知道許太保位高權重,把一個普通人屈打成招實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你血口噴人!」許艷再也顧不得維護高貴小姐的面具︰「我父親剛直不阿,鐵面無私,又怎會如你所說,以權壓人?雲紫衣!你莫欺人太甚!」
雲恣意拿出腰間插著的折扇,放在掌心拍打,邊開口邊下樓︰「許大小姐,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既然已親身體會過,又何必把這種感覺再次強加給別人身上?呂哲是雲記錢莊的掌櫃,想必大家也有所耳聞,在那一條街上,呂掌櫃為人如何,大家盡可以去打听一下。」
此言一出,有知道雲記錢莊的人,立即驚呼出聲︰「原來是呂掌櫃啊!呂掌櫃樂善好施,為人和善,乃是大家公認的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啊!」
周圍立即有人附和,畢竟雲記錢莊乃後起之秀,制定的一系列借貸措施,又是最有利于老百姓的,此等好事,一傳十十傳百,京都里很多人都知道了,這會兒見了錢莊掌櫃的,見他玉樹臨風,面容俊雅,又怎會相信他是偷盜那幾兩銀子的卑鄙小人?
許艷見眾人對呂哲百般贊譽,心里暗暗著急——出門沒看黃歷,踫到雲恣意不說,竟連看上去好脾氣的呂哲,也是個踢不得的鐵板!
「許大小姐,我還忘了跟你說,听聞太子殿下對呂掌櫃的品行人才也十分欣賞,有心把呂掌櫃納為麾下呢。許大小姐,你敢誣賴太子殿下的人是賊,莫非,是想對太子殿下不敬?」
夜雲離一直站在雲恣意身後,一言不發,此刻听她提到夜雲徹,眸子里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
呂哲也抬眸看過來,目光里滿是疑惑。
若這事兒只是普通的民事糾紛,許艷自然無所畏懼,可若是牽扯到了皇室尊貴,許艷再猖狂,也不敢和夜雲徹叫板——更何況,她本來的用意,就是想見到夜雲徹,為自己爭取一個上位的機會而已,若是因此得罪了夜雲徹,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我這錢袋,的的確確是從呂公子身上落下的,這如何解釋?」
「很簡答啊,定是有小人暗中搞鬼!」雲恣意的目光直直看向許艷,誰是小人,不言而喻。
許艷暗暗掐了扶著自己的婢女一把。
這婢子倒學機靈了,微微躬身︰「諸位公子,小姐,奴婢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艷看向雲恣意,擺明了是說——看,我這奴才,多懂規矩。
雲恣意冷哼一聲︰「準了,你倒是說來听听。」
「奴婢剛剛看到,好像是有人撞了呂掌櫃一下,接著,那錢袋就從呂掌櫃身上落下來了……」
「如此說來,真是有人要陷害呂公子?」許艷縴縴素手掩著櫻桃小口,一副意外模樣,裝得極其無辜。
周圍也有人開始附和,說是確實看到呂哲被撞得一個趔趄,想必就是那賊人趁機陷害的時候。
呂哲完全有點傻了,一開始眾人倒戈相向的討伐自己,不一會兒的功夫,雲恣意三言兩語,自己竟然就成了被陷害的無辜人士了?
他看向雲恣意,目光里的情意再也遮不住。
夜雲離微微眯了眸子,心底泛酸——她又惹了一朵桃花?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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