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黑色的眼眸一片寂靜,掃過滿眼護犢子般的敵意的阿梅,然後落在卡爾法身上,對上那雙碧潭般的眼眸,好一會兒,漸漸的移開,讓碧潭一瞬間蕩起波瀾。
那雙眼眸總是這樣,它澄澈無痕的時候,純淨的叫他心軟,深淵般冷漠無情的時候,復雜的叫他心疼,小白兔也好,大灰狼也罷,她就是無時無刻不在牽動他的心。現在那樣的沉寂,叫他心髒一瞬間涌起一種恐慌,看到她的頭扭開,更是越發的難以自抑的恐慌著,為什麼不看他了?為什麼露出那樣的眼神?因為覺得他身邊多了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所以覺得沒關系了,可以毫無愧疚的把他忘記嗎?怎麼可以這樣……
三架直升機撲撲的從遠處駛來,把飄落的雪卷出了好幾個風,這是伊彌家的直升機,把夜寒焰他們帶回來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只有在電影里才見過的場面的阿梅驚呆了,原本她看到卡爾法竟然被帶走,急得都要哭了一路追著過來,只想要懇求他不要走或者把她也帶走,還沒有注意到自己爬到了直升機上面,這會兒听到動靜才回神,猛然間發現自己竟然處于好幾架看起來華麗非常的直升機之中,眼眸微微的瞪大,一種震撼感襲上心頭……
這是城市里人的生活?有錢人的生活?直升機這種東西隨隨便便也能當做車子在天空飛過?而更讓阿梅震撼的事情還在後面,那直升機還沒有落在雪地上,艙門一下子就被拉了開,一群光用外貌就能閃瞎人眼的人出現在了里面。
「King!」
「落落!」見到擔心受怕了好幾天的落年,一群人哪里還有等直升機停穩了再下來的心思,一個個跳下雪地朝落年圍了過去,俊男美女,被眾星拱月著。
阿梅握在胸前的手不由得握緊,目光落在那個嬌小的被一個個一看便知道是天之驕子天之驕女的人包圍著的落年,她的目光十分的坦蕩,理所當然的接受著他們的關心和愛護,理所當然的仿佛她是王,驕傲而尊貴……而她只不過是一個落後又守舊的山旮旯里的小山寨的女孩,比不上她可愛,比不上她氣場強大,比不上她……
多麼明顯的差距!
一種自卑感徒然席卷全身,她從來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幕,她一直以為,卡爾法和落年只是城里有錢人家的孩子,特別是落年,脾氣那麼壞,最多也只是被寵壞的那種,比不上她乖巧體貼,比不上她懂事聰明,但是現在……她被人叫做‘King’!她在書上看過,這是‘王’的意思……
忽的,一張臉出現在眼前,嚇了她一跳,等她看清楚,卻又徒然失神,好、好漂亮的人……
他站在艙門外,一只手撐在上面,微微的彎著腰,烏黑的長發隨風輕飄,偶爾幾縷滑過他的臉頰,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他的皮膚上,白皙剔透,這麼近看竟然沒有看到一丁點的毛孔,眼楮是淺灰色的,仿佛帶著蒙蒙的叫人看不清的霧氣,叫人抑制不住的想要伸手撥開,看看他最里面的風景,她沒有讀過多少書,她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個人,他一定是上帝最出色的杰作……
「呀……」斯蒂芬白微微的直起身子,笑眯眯的看著失了魂兒似的的看著他的阿梅,白色縴塵不染的制服衣角隨風蕩漾,涌現柔美的弧度,「那道不討喜的聲音的主人就是你了啊,果然不止聲音不討喜,連人也不討喜呢。」
溫柔的語氣,卻帶著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叫阿梅徒然一顫,回神才發現,那雙美麗的淺灰色眼眸雖然彎成了很美的弧度,但是卻根本沒有絲毫的溫度,仿佛帶著寒氣的冰面……阿梅很少出寨子,只是偶爾跟著射隊的人出去鎮上看過幾次電影,從小膽子又頗小,喜歡看各種各樣的書,腦子能夠快速的汲取各種各樣的知識,她懂的不多,但是卻還是懂得一些看人的臉色的。
這個很漂亮的男人,不喜歡她。
這個認知讓一向自認乖巧懂事的少女一瞬間心髒往下沉了去,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人竟然就這樣不喜歡她?為什麼?目光求助似的轉向卡爾法,卻看到對方的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那被包圍著的落年身上,指甲在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刺入掌心。
斯蒂芬白掃過她的手,再看了眼完全沒注意到他站在這邊的卡爾法,嘴角的笑容微微的深了些。
他站直了身子,抱著雙臂靠在直升機邊上,淺灰色的眼眸微微的睜開一些,模糊的倒映著被圍著的少女,意味不明的出聲,「巴洛克王國的King啊,很厲害吶,嬌小可愛的叫人一眼看著就想要抱進懷里好好寵愛,就像寶貝一樣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是有人讓她覺得有一點點的不高興不喜歡,那麼那個人一定會被全世界的人都唾棄不喜的吶。」
耳邊的聲音就像魔咒,叫阿梅越發的自卑的仿佛要一頭栽進塵埃里,天與地之間的差距……為什麼……
斯蒂芬白笑眯眯,手指優雅的把調皮的在他臉上蹭來蹭去的發勾到耳後,賞心悅目的叫人移不開眼。
那邊在最後面的直升機緩緩的下降,平穩之後,艙門才緩緩的打開,露出坐在里面比較冷靜的夜寒焰和佐焱藤一等人,畢竟誰都不能像紅蛇那些家伙那樣不淡定,總是要有一些能控制情緒主事的家伙的。
阿梅眼眸不由得再一次微微的睜大,她以為身邊這個長發的男人已經是上帝最佳之作了,沒想到還能有第二個。
他穿著黑色高領的大衣,雙手插在兩邊口袋里,烏黑的發碎碎的有些長,一雙琥珀般的眼眸在細碎微長的劉海中若隱若現的看不清全貌,和斯蒂芬白絲毫不差,只是比他更多了一分面上的冷酷,顯得男人味重一些,看起來比斯蒂芬白可靠上許多,就像一個正統帝王,一個不正經的混混頭子。
隨後下機的,同樣是一個美男子,半長的發卷曲的很漂亮,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有一雙十分勾魂奪魄的桃花眼,深藍色的,如同大海一樣美麗遼闊,淡色的唇勾著微笑,平白的就多出一股妖孽禍亂天下的感覺……
「啊!」阿梅忽的捂著嘴巴尖叫出聲,看著藤一滿是難以置信。
她不認識斯蒂芬白不認識夜寒焰不認識什麼巴洛克王國,但是她知道藤一。艾比瑞,見過藤一。艾比瑞,崇拜藤一。艾比瑞!他是史無前例的傳奇,是藝術界不可超越的帝王!她收藏他的每一本畫集,剪下雜志上任何一副他的畫,無比憧憬的希望可以去參觀他的畫展,想要近距離的看一看那總是叫她沉迷其中,覺得世界如此真實痛苦絕望又讓人瘋狂了似的渴求著透著的一點點的希望之光的畫……
難以置信,她最崇拜的人竟然出現在了這里……
「嗯?」斯蒂芬白有趣的看了阿梅一眼,看向藤一那邊,藝術界的王啊,嘖,一不小心就因為對方比起他們低得可怕地武力值給忽略掉了呢,那也是一個知名度號召力甚至所站位置都不輸于他和夜寒焰的King呢,連這山旮旯里的姑娘不知道夜寒焰不知道斯蒂芬白,卻偏偏知道藤一。艾比瑞。
他是所有人中最特殊的一個,為什麼?因為他是全場唯一一個讓落年自己張開懷抱,毫無保留的接受的人,曾經比所有人都痛苦,現在比所有人都幸福。
熟悉的味道,讓人覺得十分的安心,溫暖而干淨,叫落年不由得更加的抱緊了他的腰,深深的呼吸了兩下。
深藍色的眼眸微微的彎起,懷里溫暖嬌小的人兒仿佛一下子就把空落落的心髒給填滿了起來。
雪花茫茫飄落,在疏散的人群中擁抱的兩人,美的就像一副畫卷,卻生生的叫不少人覺得刺眼,各種羨慕嫉妒恨。
紅蛇卻意外的安靜,站在不遠處微微的垂著腦袋,紅發擋住了紅色的眸,在臉頰上投出一片陰影。
那邊雙胞胎弟弟奧菲同樣安靜的和路易等人站在一起,紫眸深深,看著那一幕,沉寂的有幾分冷。
眾人神色各異,心中自有一套想法。
藤一是唯一一個可以理所當然的向落年擁抱和索求的男人,而她也一定會包容放縱而順著。
「走吧。」和藤一十指相扣,落年輕聲道,拉著藤一想要走上一架直升機。
碧眸一瞬間如同激蕩起水花的碗中水,在阿梅甚至來不及伸手拉住的一瞬間跳下了直升機,腳步在雪地上濺起塊塊雪花。
變故只在一瞬之間,誰也沒想到,卡爾法會突然動了,除了那個笑容溫柔,眉眼彎彎的美麗又變態的男人。
白雪飄飄,這個世界純白掩蓋著污濁。
腳步被迫停住,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怔了,怔怔的看著莫名其妙的拉住藤一的卡爾法,他為什麼要拉住藤一?連斯蒂芬白都有點意外,要拉不是應該拉住落年嗎?
是嗎?當然不是。藤一在落年心中是絕對不會動搖的一個,他一個人還不夠,他還承載著真一的那一份,是絕對沒有辦法從落年心中推開的一個,落年可以為他放棄任何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只要他說一句,只要他有任何的不願意,藤一是關鍵。
卡爾法不是傻子。
藤一微微驚訝,深藍色的桃花眼看著突然拉住他手腕的男人。
胸口微略的起伏著,碧潭般的眼眸漣漪微泛,依舊沒有表情,卻叫人讀出了幾分緊張,他握著藤一的手那樣緊,叫藤一都覺得有點疼了。
「有事嗎?」藤一眉頭微蹙著道。
「我愛落落。」沒有絲毫的遲疑,卡爾法做了第一個跟藤一說他愛落年的人。
一言驚奇千重浪,一張張臉上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巴洛克這邊,夜家那邊,斯蒂芬家那邊,人們驚呆了。
阿梅臉色驟變,跳下直升機就想跑過去,只是還沒跑幾步,便被扯住了後衣領,她回頭,就見到斯蒂芬白笑容叫人毛骨悚然的看著她,叫她全身僵硬,冷汗唰唰的冒了出來。
好、好可怕……
「自不量力的家伙打亂我的游戲的話,就處理掉你哦。」斯蒂芬白笑眯眯的道,阿梅只覺得腳仿佛被釘在了地上一般,咽喉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只要她敢頂撞一下,就會被輕輕的一捏,喀嚓的碎掉。
那邊,藤一眼眸微微的睜大,看著就在眼前的男人,落年就在他們中間,純黑色的眼眸震驚的瞪大,驚得回不過神。
誰都沒想到,卡爾法會對藤一說出向落年告白的話,這簡直就像當著別人老公的面說他愛著你老婆,想要把她搶走!
「……你說什麼?」良久,寒風吹動卷曲的發,藤一才緩緩的問道,深藍色的大海般的眼眸平靜的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我愛落落。」卡爾法越發的冷靜堅定。
「為什麼跟我說?」藤一放開落年的手。
「我要她——」
「砰!」藝術家美麗珍貴的手緊握成拳,在所有人都反應不及的情況下狠狠的揍在卡爾法的臉上。
深藍色的眼眸深得可怕,仿佛夜幕下掀起巨浪的海浪,一擊過去,卡爾法摔在了雪地上,藤一又撲了上去,坐在他的腰上,眼眸冰冷,拳頭一下下的砸在他的臉上。
「砰!」
「砰!」
「砰!」
拳頭撞擊血肉的悶響意外的刺耳。
卡爾法沒有回手,這是單方面的毆打,男人和男人之間解決問題最直截了當的方式,一向是拳頭。
偌大的雪地上,人們或聚或散各據一方,沒有人出聲,沒有人動彈,神色復雜的看著沒有動作的落年,看著打人的藤一和被打的卡爾法。
也有不少人想要揍卡爾法,尼瑪太囂張了!有這樣當著那麼多愛著落年的人告白的嗎?而且尼瑪還是這麼囂張的對著藤一向落年告白,臥槽這是赤果果的挑釁!
那拳頭已經甩出了血跡,沒見過打人臉能打出血的,所以很顯然,這是卡爾法的血。
啪嗒!
一滴血液濺到落年臉上,落年怔住,指尖輕輕的一抹,那血滴仿佛一瞬間結成了冰似的,叫她手指微顫,閃電躥過大腦一般,叫她猛然回過神,連忙跑上前握住藤一的拳頭,「別打了!別打了。」
藤一這才停手,胸口起伏的劇烈,深藍色的眸中帶著怒火,拳頭青筋暴起,一鼓一鼓的跳動著,顯得有點凶狠。
落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藤一,有點驚到了,抱著藤一的手臂把他從卡爾法身上半扯著起來,純黑色的眼眸看著躺在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卡爾法,眸光微動。
藤一沒有手下留情,卡爾法被揍的很慘,滿口腔的血,他從雪地上坐起身,側頭過去吐出一口鮮血,胸腔有些難受,「咳、咳咳……」咳嗽了好一會兒,他才捋順了一口氣,從雪地上站起身,也不在意自己被揍得慘兮兮的臉,就這麼看著兩人。
寒風呼嘯,這邊的場景叫人不明所以,氣壓微低。
「你再說一次。」藤一面無表情的看著卡爾法,拳頭握得緊緊的,好像隨時都可能再一拳揍上去,叫落年下意識的就拉緊了他。
「我愛落落,我要落落。」卡爾法不怕死的一如既往的用著平靜的有點理所當然的語氣道。沒有辦法,他羨慕藤一他嫉妒藤一,為什麼他可以在她心中佔據那麼多?是因為他付出的比較多嗎?他不知道自己能付出什麼能付出多少,但是這一刻,他只想做現在想做的事!
藤一眼眸微微的眯起,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誰,這個人的武力值有多高,他是故意不反抗故意被他揍的。
胸口微微的起伏了一下,藤一看向落年,深藍色的眸子大海般把她包容在其中,把她淹沒,「你在乎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落年身上,他們也想知道,到底這幾天她和卡爾法兩人在這種地方發生什麼問題了,出現什麼化學反應了。
純黑色的眼眸微動,清晰無比純粹黑暗的倒映著藤一的面容,她勾住他的脖子,下拉,踮起腳尖,親吻,叫一雙雙眼眸無意識的睜大。
「我更在乎你。」三秒後,落年放開藤一,這樣說道。沒有騙藤一,沒有騙自己,她不是會逃避的人,只是她的選擇一向很固執而堅定,巴洛克和藤一,比其他人其他事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要重要的多,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沒有人可以私自越界。
深藍色的眼眸一瞬間蕩起漣漪,沒有什麼話比這一句更讓人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幸福,因為她是落年啊,能夠在她心里佔據一個位置,他已經非常的滿足了。
有人幸福,有人心傷,這個冬季讓人難受的可以。
沒有人出聲,場面已經夠糾結了。
「看得我頭疼。」躲在直升機里抱著一只臨走時村長送的煮熟的鴕鳥蛋啃著,熙哀少年戴著他的紅帽子糾結的擰起眉頭道,彎下腰在他的背包里翻著翻著,翻到出了一個游戲機,一副懶得看他們的樣子,大拇指摁下某個開始鍵——
——
就像組合起來的什麼東西突然被抽去了支撐點,卡爾法身下的雪地忽的一空,碧潭般的眼眸微微的睜大,身子驟然往下墜去,雙手無意識的往上伸著。
事情發生的突然,誰也沒想到卡爾法所在的地方會突然塌陷,阿梅嚇得往後退去,與此同時,落年卻快速的奔了過去,竟然沒有絲毫遲疑的跟著跳了下去。
「小寶貝!」
「落落!」
「King!」所有人臉色大變。
身體失重的感覺讓人十分沒有安全感,突然的墜落感叫人有點回不過神,碧潭般的眼眸看著漸漸變小的天空,啊,沒有陽光……
然而,忽的,好像有光線從雲層中透出,滑過他的眼眸,叫他不由得微微的眯起眼眸……
就像做夢一樣。
好像在水中,他溺水了,有人跳下來救他,對他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蜘蛛絲般縴細的紅發飛揚……
啪的一聲響,落年拉住了往下掉去的卡爾法,一只手上有銀光閃爍,然後猛然舉高,大拇指摁下了什麼按鍵,就像握住了太陽一般,有兩束銀色驟然從她手中射出,啪嗒一聲,勢如破竹的刺進了兩邊的牆壁。
原來是一根細細的銀色長管,上面刻著簡單美麗的花紋,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讓他們沒有繼續往下掉,卻沒有絲毫的彎曲,優雅美麗,就像真正擁有它的主人,那個帝王般美麗完美的陰謀家單姜恆。
原本是放在佐焱那里保管的,因為知道落年把浮萍拐丟了,所以才拿出來給她貼身帶著,沒想到剛到手還沒捂熱,就用上了。
沒有支撐點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吊在半空中,下面是不見底的一片黑暗,四周有點空,卻也不是全空,就像有人在這里挖了一個很深的陷阱似的。
兩個人在半空中搖搖晃晃,上面的人看得心驚肉跳。
「落落,等著,我馬上下去。」黑貓一拂額頭的冷汗,抽出他的鎖鏈,這種空中作案,自然交給空中作案高手了。
藤一站在邊緣,深藍色的眸中一片幽深。
熙哀少年抱著鴕鳥蛋翹著雙腿一邊吃一邊游戲打得很爽,嘴角的笑容翹得老高。
額角滑下一滴冷汗,落年手緊緊的拉著卡爾法,低頭就見下面的男人身子微微的搖晃,抬著頭怔怔的看著她,配著那張被揍得慘兮兮的臉,怎麼看怎麼有點傻兮兮。
落年莫名的就一肚子火,「你是白痴嗎?遇到這種事情不懂得自救?你白在斯蒂芬家族混這麼久了!」
「……我發現了。」卡爾法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即使被揍得那麼慘,這個男人的眼楮也依舊是那樣的好看。
「什麼?」落年眉頭微顫。
「你騙我。」碧綠色的眼眸柔的幾乎叫人溺斃。幾乎被撕碎的心髒一瞬間仿佛有了治愈功能一般,重新長出了血肉,膨脹的仿佛快要炸開了一般,她在乎他,很在乎,她不會看著他死的,根本不會!
落年怔住。
「你不是問我,沒有你我會不會死嗎?」卡爾法又道,「不會死。」卡爾法看著她,碧眸微漾,「但是也不會活。死亡沒來,我不會去自殺,但是如果來了,我不會反抗。」行尸走肉,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不是嗎?
純黑色的眼眸微微的睜大,「你在胡說什麼?」
「不要我就松手。」卡爾法說著就松開了落年的手,手掌和手掌之間的摩擦力並沒有那麼大,卡爾法那邊一放開,落年一瞬間便感覺有點抓不住了。
「你瘋了嗎?!給我抓緊了!」落年眼楮幾乎都要氣得噴出火了,尼瑪這魂淡!她辛辛苦苦跑下來救他,這家伙給她玩這套!
碧眸沒有波瀾的看著她,鬼畜大魔王鬼畜的耍無賴了,「讓我去死好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幸福了。」
「臥槽!」落年被氣到爆粗口,臥槽尼瑪信不信她真放手?
那邊黑貓已經準備好要在這條縫隙中搭路,那邊熙哀少年吃了半個鴕鳥蛋,看著游戲機上面的拼圖,手指模到屏幕上,十指和中指按在擋路的兩塊集裝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緩緩的推開。
卡爾法還在耍無賴,落年被氣得七竅生煙,沒有注意到,那被銀管插住的兩塊牆壁,竟然緩緩的往兩邊緩緩的凹陷了進去,同時,原本漆黑不見五指的底處,有燈光亮起,露出了向上的倒刺,叫上面的人臉色驟變,落年抓著卡爾法的手徒然一緊,眼底幾乎淌出一抹紅色。
該死!難不成這座山還是充滿高科技陷阱的薩蒂帕帕落一族的陷阱嗎?!
想到了什麼,落年神色微動,沒錯,一定是這樣,否則如果是天生的地心磁場根本不可能強到能把巴洛克的衛星信號阻斷,如果有人能夠操縱一整座山的隱藏的磁場,讓他們在進來前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對勁,進去之後才開啟,把他們困在里面,也正是因為這樣,伊彌之所以能接收到夜寒焰發出的求救信號,也是因為她完成了什麼第一場測試,他們把磁場干擾減弱的原因!
該死!這個陷阱那麼深,等黑貓下來,他們已經一起被下面萬劍穿心了!
純黑色的眼眸微微一眯,落年握著卡爾法的手一緊,全身的力氣都灌注進那只手中,拉著卡爾法緩緩的蕩了起來。
卡爾法在一瞬間便猜到了她想干什麼,碧潭般的眼眸微睜。
那兩塊還在緩緩的向兩邊凹陷進去,連帶著它們垂直向下的兩排都跟著內陷了進去,銀管的長度已經伸到最長,但是被它插著的牆壁泥土卻已經在緩緩松落,也就是說,馬上就要被迫從牆壁中滑出了。
落年眼眸銳利,以她的力氣,可以把人甩上去,就算甩不到地面,上面也有人能夠快速的伸手把卡爾法拉住。
3、2、1——上!
風撩動紅色的發,蜘蛛絲般細的仿佛一扯就會斷掉,眼前的景物忽的倒轉了過來,時間流速仿佛變得緩慢了起來,手被緊緊的拉住,然後突然放開的感覺那樣的明顯。
「我圓滿了。」落年原本是想把卡爾法甩上去的,然而卻沒想到,卡爾法在空中翻了個身,緊緊的拉著落年的手不放,導致落年沒能把他甩上去,卡爾法一瞬間腳踩在銀管上,速度很快的在銀管月兌離牆壁的一瞬間,把落年跟甩了上去。
欸?
四周變得有些寂靜。
落年眼眸微微睜大,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上飛去,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上立正,眼楮跟著腦袋追逐著下面的身影,追逐著那一抹碧色,只是時間驟然變快,她被人一把拉住手臂,一瞬間天空被放大,寒風凜冽。
「King!沒事吧?!」一群人急得眼楮都發紅了。
落年怔了下,隨後猛然推開擋路的人往陷阱下面看去,結果入目的卻是一片漆黑,連帶著原本看得見的倒刺都不見了蹤影,心髒猛然往下沉去,疼得她眉頭都擰了起來。
「人呢?」手中微顫,落年趴在邊緣有些怔怔的道。
「掉下去了哦。」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驀然響起,落年猛然扭頭,看到斯蒂芬白站在不遠處,笑得傾國傾城。
純黑色的眼眸驟然冰冷了下來,拳頭緊緊的攥起,這個家伙……
「嗯?不要這麼凶的瞪著我啊,我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哦。」斯蒂芬白指著陷阱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忽的,一陣滑輪滑動的聲音響起,眾人扭頭一看,只見下面有什麼一劃而過,不一會兒把兩個人甩了起來,正是奧菲和卡爾法,奧菲腰上綁著鋼索,鋼索末端綁在一架直升機的腳上,在卡爾法掉下去的一瞬間把人給撈了起來。
「切,不要小看我們。」奧菲紫眸瞪著落年,意味不明的道,救人什麼的,不需要你啦!明明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搞得跟生死戀似的,超級礙眼!
落年跪坐在原地,見此頓時松了一口氣,被身旁的藤一扶了起來,靠進他懷中。
藤一抱著落年,深藍色的眸子和對面的卡爾法對視,有點復雜,有點銳利。
男人和男人之間,在某些事上有時候很默契。
要說不傷心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沒有哪個男人真的能夠大方到把自己的女人和別人分享,即使心有準備,但是當真的听到有人對他說出那種話,真的要他去接受,他還是不由得憤怒難過,不揍卡爾法一頓實在沒辦法消息,或者說,就算把卡爾法揍了一頓,他也沒辦法消氣。
但是……
落年在乎那個人。一直以來都知道,落年最愛的人是真一,為了愛真一她花費了所有力氣,真一死後,她就變得不在乎什麼情情愛愛了,她喜歡獨自付出,給家人溫暖給家人快樂給家人安全舒適的生活,她把自己給忘記了,也許有一天她就這樣為了其他人,為了莫須有的事情死去,不留下半點痕跡,沒有半點不舍。
就像這次進這種古怪的墓,如果里面不是測試而是真的倒刺叢叢呢?她摔下去死了他們沒有人知道,悄無聲息,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樣?會難過的要死,會痛苦的要死,她在進去前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吧。
人如果沒有必須活下去的信念,是很容易出事的。病人在危急時刻如果有堅定的想要活下去絕對不能死的意志力,那麼可能發生奇跡,但是如果沒有,那麼醫生再厲害也沒有用的。
而現在的落年,就是如此。
活著只是為了讓紅妖館的各位生活的好一些,想要除掉審判一族同樣是為了家人,如果他們沒有牽涉到她的家人,她不會這麼憤怒,因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事,也許有一天她就這樣無牽無掛的走了,藤一每每想到這種畫面,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他一直在想,該用什麼方法讓落年對這個沒有真一的世界多上幾分眷戀和不舍,該怎麼樣才能讓她產生‘我絕對不能出事’‘我必須活著’的念頭,這個世界還有很多風景他想和落年一起去看,還有很多地方想要和她一起去走,他們還沒有結婚,還沒有去旅行,還沒有可愛的孩子,還沒有真正的平平靜靜幸幸福福是在一起。
太過危險的職業,太過危險的遭遇,太過危險的敵人,再加上落年太過危險的不惜命,讓藤一不得不總是在想這些問題。
最後得出的猜想是,如果讓她有足夠大的牽絆,是不是就能留下她了?不止是她的人,還有因為真一的死而漸漸萎縮的靈魂和心髒。
伊彌搞不懂現在是怎麼回事,但是她知道她從收到夜寒焰的求助信息,從法國趕到這邊連覺都沒睡好飯都沒吃好,真的是又累又餓了,這里還這麼冷,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說,要不要先上機到城鎮里去先吃個飯洗個澡再來處理亂七八糟的事?」伊彌壓著好幾次都差點被風吹掉的帽子,冷艷的面容帶著幾分大小姐脾氣的道。她從小到大還沒三天不洗澡過呢!渾身難受死了!
于是,在伊彌大小姐的催促下,大家一致決定先離開這種明顯是別人的地盤的山旮旯,在這種地方,他們連反擊之力都沒辦法展開。
各自一個派系的上了機,誰都把阿梅給忘記了。
那邊斯蒂芬白等人所在的直升機門剛要關起來,阿梅少女便跑了過去,眼眶發紅,濕漉漉的看著卡爾法,臉頰被直升機內的幾人的視線看得有些發紅,顯得羞澀純情。
「卡、卡爾法……」
所有人看向卡爾法,卡爾法坐在那一邊,正對著開著的艙門,看到阿梅,碧眸無波,「什麼事?」
阿梅眼淚一下子就簌簌的掉了下來,急得微微的跺著腳,「卡爾法,帶我一起走,卡爾法,別丟下我,求求你……」
索菲頓時就瞪大了眼楮,一拳砸在卡爾法的後腦勺上,悲戚的指著卡爾法一副你是負心漢的樣子,「魂淡!剛剛還跟我寶貝女兒告白,結果竟然有個討債的上門,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寶貝女兒的事?說!」擼起袖子,一副被你掄牆死也要幫寶貝女兒教訓你的樣子。
阿梅很應景的哀怨的看著卡爾法,眼淚直掉,這邊的場景叫那邊的直升機上的人看著表情各種變幻各種猜測。
「那家伙該不會上了人家不給錢吧?」馬克模著下巴猥瑣的猜測道,他的宿命對手很鬼畜,干啥都有可能啊。
「……」柯德瞅了對面的人一眼,不在意的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鴕鳥蛋拿出一根勺子,敲開頂部的一小部位的蛋殼,挖著吃,餓死了。
因為伊彌的人到這邊的時間恰好是在大半夜,天快亮之前最黑暗的時間段,村民們都在睡覺別指望能給他們做早餐,還是村子家的嬌嬌很懂事的給他們煮了鴕鳥蛋,一人一個,營養價值高又好吃還頂飽,這麼大一個吃下去能把阿木那個吃貨都吃撐了。
卡爾法面無表情眼眸無波的看著她,「我為什麼要帶你走?」
「我……我幫你把落年忘記……」阿梅有點焦急,她想要和卡爾法在一起,她想要離開這種山旮旯,她想要見識他們所在的繁華世界,她不想當一輩子的村姑,她也想光鮮亮麗被人眾星拱月!
「我已經說過不需要了。」卡爾法語氣微沉,早在她從寨子那邊跟過來之後他就說過了,他不要忘記落年,越是痛苦越是不甘心忘記,當時是怎麼想的?疼,疼死他算了,有本事就疼死他,要不然他死都要把那個讓他一下子天堂一下地獄的女人牢牢記著。
「可是……我……」阿梅很著急,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他人總算是听出點重點了,原來是卡爾法被人纏上了啊。
「切,什麼啊,別浪費時間,我已經在這種滿地鴕鳥屎的地方呆煩了。」奧菲抱著雙臂不屑的嗤了聲,紫眸掃過阿梅,里面那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滿滿的不屑叫阿梅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這個人,明明在看落年的時候眼神很落寞,就像渴望被撫模腦袋的小狗的……
「被我們的世界迷上了嗎?」斯蒂芬白微微歪著腦袋笑眯眯的道,看到阿梅臉上的變化,笑容更深了些,「也對,我們的世界可是連皇室貴族都不一定接觸得到的,你這種平民更是一輩子都別想見識到,這會兒只是看看幾架直升機,看看一些好看的男男女女就想要踏進來,也是無可厚非的。」
「只不過自不量力的人總是會死的很慘哦。」索菲彎著腰湊過去道,目光在阿梅臉上轉來轉去,然後沒勁的縮回去,「都比不上可愛的落落寶貝,還是落落寶貝更可愛招人喜歡點嚶嚶嚶嚶嚶!快開機!索菲爸爸好久沒見落落寶貝了,饑渴死了~!」
艙門刷的一聲關上,阿梅站在原地看著幾架直升機在風雪中漸漸的飛走,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她覺得那扇門是那樣的冷漠無情,他們毫不留情的把她想要嘗試著往他們那個世界走的手給砍斷了,心里有股濃濃的自卑感,還有一種憤怒和不甘。
為什麼那個女人能夠被他們寵愛著,她卻只能在這種山旮旯里看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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