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敏凝望著他,這一句話,這一個字,憋在心底已經太久太久,一個晚上,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舒睍蓴璩
可是此刻,她還是說出來了。
那麼,唐仁修,你又是怎麼想的?
唐仁修亦是凝眸看著她,他卻是笑了,狐疑著道,「你到底是在說什麼?什麼去不去的,我可不知道。」
「你不知道?」顧敏反問。
唐仁修眼楮一定,「你要是特意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沒有興趣听!」
「那一年去澳門的賭場,也是在這里!就是這艘游艇!」顧敏卻是喊了出來,她的手又是一劃,指向了那艘停靠在岸邊的游艇。
此刻的情景,像極了當年,也是如此這般!
「那是我第一次坐游艇,我才知道原來游艇里也可以有書房。你當時問我,是坐游艇什麼感覺,我說感覺好像把家都搬走了,然後要我跟你去流浪一樣!」回憶當時,顧敏才發現記憶那麼清清楚楚,一絲一毫歷歷在目!
「你又說,那你就帶我去流浪……」顧敏還在喃喃說著,那聲音穿透而來。
唐仁修沉默不語,只是在剎那間也浮現起那一幕來。
是她笑著說︰哪有人這樣的流浪!
「你問我,那該怎麼樣?」
她想了想又是回答︰恩……應該是什麼也沒有!所以才會去流浪!
「你當時問我的那句話話,我現在有答案了,」顧敏微微一頓,話說到這里,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說開,她的意思已經明了,「去!我願意去!」
那一句話,定格在唐仁修的腦海里!
是他說過的話語!
——那等我一無所有了,你還會不會陪我去流浪?
突然,胸口被撞擊了一般!
一時間,霧氣遮迷了視線,所以她的臉龐才會模糊不清,可是卻在注視中,又慢慢清晰焦距,她的眼楮,那麼明媚灼眼!
唐仁修眼眸一緊,迸發出復雜的光芒來,他笑著說,「原來你以為我會一無所有?」
「你不要再瞞我了!我都知道了!你已經開始轉賣股份,變賣資產了不是嗎?」顧敏焦灼道,她的聲音懇切,「等泰和案子的解決了,不管是留在港城,還是離開這里,都可以的,你要去哪里,我都去!到時候,我們可以再重來!或者,找工作,自己創業,又或者,你當律師,我也可以賺錢!到哪里都可以活的!可以過的很好!」
她近乎是固執的,說著那些天真的話語!
唐仁修默然听著她說著,她近乎是喃喃自言自語著,他沒有打斷她,只是微笑著。
嘴角的笑容,很淡很淡。
待她說完,他還是沒有再出聲,顧敏猛的定楮,只見他臉上的神情,溫漠一片。
「仁修?」顧敏喚了一聲。
唐仁修卻是抬起手來,他竟是鼓掌了!
「啪啪啪——!」
他輕輕鼓掌著,那清脆的掌聲,那樣錯落而起,讓顧敏也有一絲錯愕!
「你說的真是動听,也很不錯。」唐仁修微笑,顧敏愕然以對,「但是顧敏,這真是太天真了!」
天真?
不!
顧敏只以為他是故意這麼說,她急忙又道,「可以的!我不怕吃苦的!我願意的!」
「那麼你有沒有問過我,我又樂不樂意?」唐仁修一句話反駁過去,顧敏怔住了!
「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樂意和你一起生活下去?和你過下去?」唐仁修冷聲說著。
「唐仁修,我真的可以的!我不怕的!……」顧敏不相信,她認定著他有苦衷!
「你真的很煩——!」他突然喝了一聲!
顧敏的聲音都在他的呵斥里消聲了,他溫聲散漫道,「我一無所有了,你還要跟著我,我真要為你鼓掌,顧敏,經過了這麼多事,你還是這麼單純!單純到了愚蠢!不要以為你跑過來對我說這些,我就會很感動!會打消和你離婚的念頭!和你繼續下去!你還是省省吧!」
他說著殘酷絕情的話語,顧敏一下伸出手來,她抓住了他的大衣,緊緊的抓住!
「你說謊!你在說謊!」顧敏慌亂道。
「是你接受不了事實!自作聰明!」他冷喝,眸光冰冷!
顧敏怒喝,「那你為什麼要轉賣股份,為什麼要變賣資產!你是想用自己的所有去填補那空缺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說啊!為什麼!」
她近乎失控的喝問,一番話語過後她累的沒了力氣,視線正對著他,只見他垂眸瞧著她。
唐仁修冷聲道,「我所做的一切,就當是我給你的分手費!」
分手費!
「從此以後,我和你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糾纏!兩不相欠!」他冷眸以對,那話語更是冷酷!
顧敏定住,她沒了聲音,就連呼吸都是靜止!
她的手還緊緊抓著他,她還不肯放手,想要從他的眼中,看清楚那一絲一毫的偽裝,那一點點的眷戀。可是霧氣太磅礡,又或許是她的眼底,早已被不知名的水汽所氤氳,所以看不清了,怎麼也看不清了。
突然,她的手被他狠狠抓住了!
他的手指,是冰涼的溫度,指節縴細而有力,可是卻又那麼的涼薄。
他一下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不帶留戀的,狠狠將她的手揮開!
顧敏宛如一座雕塑,她仿佛是被那寒冷的風吹的無法再動彈。
「泰和的案子,我會解決!你不要給我再插手,只會給我添麻煩!」他的冷酷的話語,又是在耳邊喃喃響起,「我一無所有?呵,真是太可笑了!對于我而言,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顧敏沒了聲音,他又是厲聲道,「你最好不要給我做出一些再讓我厭煩的事情來,去找別人來幫忙,只會給我越幫越忙!」
「五洲總經理的位置,我絕不會讓給任何人!我要定了!」他字字句句說的清楚,斬釘截鐵!
顧敏的手垂了下來,那是再也彎曲不了姿勢。
在模糊之中,她看見他的面容,那麼近的距離,卻像是隔了很遠。
她听見他說,「現在你都明白了?不要再自以為是!所以,給我走!走的越遠越好!」
天氣實在是太冷,海邊的風那麼大,呼呼的吹著,好似要割破心口,也好似要割破喉嚨,所以她才哽住了,發不出聲音來。
心里邊,卻還有個聲音在喊著︰不,我不信,我不相信……
顧敏倔強地看著他,他冷著雙眼以對。
兩個人面對面而站,卻仿佛要將這一刻站成到地老天荒。
而就在此時,遠處卻又有一輛車飛速趕來,好似是要急著追趕著誰而來。
謝文站在後邊,他扭頭一瞧,狐疑于來人。
車子開近了他們,停靠了下來。
不等司機開門,車後座的女人立刻就鑽了出來。
她穿著白色大衣,裹了一條絳紫色大披巾,那披巾將她整個脖子都圍住了,更是拉起擋了一些臉龐。而她的長發,也被披巾層層纏繞,壓在了里面,尾稍的發絲,被海風吹開,吹起飛揚在風中。
「微冉小姐!」謝文瞧見了她,他輕聲呼喊。
紀微冉則是朝他點了個頭,她的目光掠過去,掃向了那兩個人。
背身而站的男人,是唐仁修沒有錯。
他的前方,那個被他擋住了一些身影的女人,不用再細巧,紀微冉也知道是誰。
紀微冉沒有上前打擾他們,只是站在原地不動了。
只是前方的唐仁修,已然听見了謝文的呼喊聲,知道是誰來了。他定楮再瞧了一眼顧敏,她的臉龐是白淨的顏色。
他低聲一句,「顧敏
,你給我听清楚了,我不要你了!」
他冷聲說完這句話,猛然轉身,不帶一絲留戀。
那轉身的畫面很迅速,快到顧敏捕捉到鏡頭,只看見他的身影再一次地掠過霧氣,只是這一次他卻是走向了另一個女孩兒,走向屬于他年少時光里心心念念的女孩兒。
晨光灑下光芒,有一絲清透的金光,讓那霧氣散開。
唐仁修走到了紀微冉面前。
紀微冉剛動了動唇想要開口,但是忽然,她的肩頭,卻被他攬住了。
紀微冉一怔,她一下反應不過來。
在那霧蒙蒙里,顧敏看見他和她相擁的畫面,是一對天作之合的身姿。他們,原本就該是站在一條線上的,那樣的契合適然。
這一刻,顧敏這才承認,這才確信,他已走向了她。
其實這樣也好,其實也是最好。
顧敏也轉過身去,她微笑著,走回自己的那輛車。
等到契約到期那一日,她也會一如今日轉身離開,她會微笑祝福。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分明感到沒有多麼難過,但是那些氤氳在眼眶里的水汽,卻是轟然落下!
竟是淚流滿面!
其實有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比如說,那一天他出警署,其實她有去。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警署一側,過了一條馬路的轉角,那巷子里邊,她看著他們出現,再看著他們離去,也看著他,平安的模樣。
他更不知道,其實在北城的時候,後來有一次出國公干,恰好到了那個城市,她曾去過那所賓夕法尼亞大學。
那是他當年留學赴美的學校。
顧敏不知道為什麼當時自己會進去,也許只是為了緬懷。
更也許,是為了祭奠,那曾不顧一切的歲月。
那是,那是愛過的歲月。
也許,也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其實她愛了他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