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拿了箸,挾了菜卻如何也放不進嘴里去。浪客中文網殢獍曉
他終是放下箸,目光躲閃道︰「朕心神不屬,這頓午膳還是留到下次吧。」他急起身離開,衣袖帶著碗筷,拂到地上,驚醒一室夢中人。
蘭儀一怔,看到李晟回身看向地上的碎片,連忙道︰「臣妾立刻叫人來收拾,皇上可要更衣後再走?」
「不必了!」李晟看了一眼袖口的污漬,心中的不安教他不能再停留一刻。
石海連忙跟上,出了景萃宮,李晟丟下一句︰「去昭陽殿。」便大步向前。石海小跑著才跟得上他的步子,「皇上,御輦在候著呢!」
李晟充耳不聞,石海只好叫御輦在身後緊緊跟著。
蘭儀站在殿門口,看著儀仗遠去,心里暗嘆︰「皇上深愛著瑾昭儀。」
她轉身走回殿中,輕聲道︰「不知瑾昭儀要做什麼?找人去看看昭陽殿發生什麼事。」
她的貼身宮女道︰「娘娘,皇上就這麼走了?您也不生氣!」
「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搶也搶不來。不如去爭取一些可能得到的東西。」蘭儀輕嘆道。
那宮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娘娘,您還沒用膳,吃些東西吧!」
蘭儀搖搖頭,道︰「本宮心里也有些不安。等昭陽殿的消息回來再說吧。」
有宮女看到皇上朝昭陽殿走去,連忙回了長信宮。
「蘭儀請皇上過景萃宮用膳,皇上竟然扔下她去了昭陽殿?哼!」歆妃冷笑一聲,道︰「看來,又是一場好戲。」
向著陽光,她看著十指上新涂的鮮紅的蔻丹,問道︰「伊人可有消息?」
她的貼身宮女白桃回道︰「還沒有。不過伊人姑娘辦事從不會出錯。娘娘放心!不會再有人跟您搶皇上了。」12EOO。
歆妃道︰「你去宮門口看看,若是有消息立馬回報本宮。」
白桃點頭離開,伊人姑娘並不為宮人所知,這事還得她親自去辦。
歆妃在空中虛抓了一把,自言自語道︰「上官杳杳,無論你回得了宮還是回不來,本宮都不會教你好過!本宮想要的從來沒人搶得走!」
陽光晴好,曬在身上,正是舒適的溫度。
昭陽殿中的宮人仍各自忙碌著份內的活計,竟不知一場災難即將來臨。
「皇上,娘娘身體不適,在屋內休息。」碧染跪在李晟面前,想要阻擋他進去,無異于螳~臂~當~車。
李晟不作聲,繞過她,便向內室走去。
碧染急忙站起來跟上,靈犀拉住她,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屋內空空,連個鬼影都沒有。
「嘩啦」一聲,桌子上的東西被一股腦兒的掃到地上,李晟雷霆大怒道︰「瑾昭儀呢!」
碧染和靈犀「撲通」跪在地上,連聲道︰「奴婢不知!」
「石海!」李晟厲聲道︰「把這殿里的奴才全給我拖出去,打!重重的打!打到說出瑾昭儀去了哪里為止!」
石海從未見過李晟這般生氣,打了個哆嗦,顫聲道︰「都拖出去!快!」
昭陽殿的院中傳來求饒聲,哭喊聲。
李晟在殿內煩躁的踱來踱去,喝道︰「把他們的嘴都給朕堵上!」
耳邊聒噪的聲音弱了下去,李晟的心里卻越來越喧囂。明明早上還好好的,杳杳還安靜的躺在那里,怎麼不大會功夫她就不見了?他心里的恐慌、憤怒、焦慮混雜著充斥著每個毛孔,他知道自己這般暴躁,于事無補,可是他卻冷靜不下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昨夜杳杳在他耳邊說的話漸漸清晰起來。
「去查今日的出宮記錄!」隨著李晟開口,立馬有個小太監跑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那小太監便回報道︰「今日上午確實有位昭陽殿的宮女出宮。」
「所為何事?」
「守門的侍衛沒敢問。」
李晟大步走到庭院里,揮揮手。執刑的太監們立馬停了手中的板子。
李晟喚道︰「靈犀!」靈犀淚眼汪汪的捂著臀部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李晟不忍的別過頭,道︰「昭陽殿的宮人可全都在這?」
靈犀環視了一圈,回道︰「昭陽殿的宮人全部在此,一個不少!」
「今日誰最後看到瑾昭儀?」
靈犀略想了想,遲疑道︰「是碧染。碧染說娘娘身體不適,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去。所有的吩咐也是碧染所傳……」
李晟看向碧染,緩聲道︰「瑾昭儀去了哪里?」
碧染趴在長凳上,顫聲道︰「奴婢不知。」
他嘆氣道︰「朕若是將你打死,」待看到碧染身子輕顫後,他才繼續說道︰「杳杳回來會生氣的。朕不會怪罪她偷偷出宮。這麼多人暗暗的看著她,若是知道她一人偷偷出宮,必定會將她……」15409902
李晟沒有說完,可是誰的心里都明白後果是什麼。上官杳杳再譙君王,頗得盛寵,不知暗地里有多少人想取她的性命!
碧染掙扎著從長凳上滾下來,跪在地上,道︰「皇上剛走,娘娘便醒了。她命奴婢找了宮女的服飾和出宮的腰牌。娘娘沒有說去哪里。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求皇上一定要把娘娘平安帶回!」
李晟皺眉道︰「蕭逸呢?」
方才那個小太監回道︰「听守門的侍衛說,蕭大人出宮辦事去了!」
「石海!」李晟對著石海低聲囑了幾句,石海點頭離開。
李晟命令道︰「今日之事不準外傳!昭陽殿無朕的命令不準隨意進出。」
待李晟走後,靈犀扶了碧染起來,語氣有些哀怨︰「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叫我知道?」
碧染苦笑道︰「若非娘娘要宮女的宮裝和腰牌,我也不會知道。湊巧是我罷了!」
宮外,杳杳直奔郊外,尋到一處農莊。籬笆環著,整齊的三間瓦房掩映在綠蔭之下。院子不大,西面幾根長的竹竿架上,爬滿了花藤,稠密的綠葉襯著紫紅色的花朵,又嬌女敕,又鮮艷,遠遠望去,好像一匹美麗的彩緞。院中開墾出一處小小的藥田,種著各種藥草。
推開虛掩著的木板門,杳杳緩步走進院中。推開正房的門,東北角擺放著一棕色的書櫃,陽光從雕花木窗透進來,灑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古琴後坐著一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拂過琴弦,香爐里升起陣陣裊裊的香煙,伴著悠揚的琴音,彌漫在整個房間。
直到一曲終,那人才似如夢初醒道︰「你來了。」語調平和,無一絲波瀾,似是對著相交多年的好友。
杳杳看著陳設簡單的屋子,恍惚間仿佛又回到從前。
「這里一點也沒變……」縴縴玉指拂過屋內的一桌一椅。她走至古琴前,輕撥琴弦,「錚」的一聲。
「可要彈奏一曲?」那人微笑著看著她,想看著一個調皮的孩子。
杳杳隨手撥了幾個音,輕聲道︰「你不聲不響的離開後,我再也沒有來過這里,也沒有撫過琴。曾經學過的都忘得一干二淨了。」
那人的微笑僵在臉上,神色古怪。
杳杳長長的吁了口氣道︰「我竟不知你叫水半夏!我真笨,只「哥哥」「哥哥」的叫著,卻連你的姓名都不曾問過。我曾以為可以一直看到你,可以慢慢了解你。」
水半夏臉上的笑容終于碎了一地。他牽著杳杳的手,引著她坐至自己的膝上。晟拿起拂拂。
「身上怎麼都濕透了?」水半夏嘆道,伸手去解她的外袍。
杳杳並不如從前一般去摟他的脖頸,只是挺直身子,用另一只手擋住他的手道︰「求求你……」
「求我什麼?」水半夏輕聲問道,他握住杳杳的手,訝異道︰「誰傷了你?」
杳杳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那麼溫暖,為什麼她卻覺得冰涼。「救救他,救救蕭逸!我知道你可以。」
水半夏並不答話,牽著她走至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從藥田中拔了幾樣藥草,放入缽中搗碎為她敷上。細心地包扎後後,他才回道︰「你的要求我什麼時候拒絕過?可是你不該讓自己傷成這樣!」
他將杳杳的手摔至一邊,徑直向屋內走去。
杳杳「騰」的跪下,哀求道︰「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以頭搶地的聲音仿佛砸在他的心上,水半夏頓了頓步子,苦笑一聲,終是向屋內走去。
杳杳終于崩潰的哭出聲來,仿佛要把所有的眼淚流干。
水半夏從屋內走出來,手中拿著一只白玉藥瓶,輕斥道︰「哭什麼!」
杳杳愣愣的看著他,忘了哭泣,胸口卻不住的起伏。
水半夏將她扶起,仍舊抱至自己的膝上,修長的手指挑了藥膏細細涂抹在杳杳臉上的傷口上,道︰「這般不小心!」清涼的觸感不能讓杳杳清醒過來。
她低頭咬住水半夏的肩膀,使了力氣。水半夏輕哼一聲,抱緊她。
直到杳杳自己松口,他才道︰「不是還有人等著救命?」
杳杳輕輕撫著水半夏的肩膀,問道︰「疼不疼!」
「疼!我回來了!」水半夏溫柔道。
杳杳縱身跳下去,拉著他的手道:「救命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