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肥不撿瘦 59.燒死她!

作者 ︰ 半壺冰

窗外正是黃昏與夜交界的時分,雪漸漸止了。

天色暗沉下來的過程滯重而迅速。但夜色將臨的一方客棧,並沒有失去生氣——瑩白的雪地上,被映出許多連綿閃爍的光暈,那是許多盞絳紗提燈胭脂色的倒影。

異族的子民和蘿月子民正呼三喝六地穿行在廳堂中,笑語聲和搪瓷食器踫撞的輕響交織成一片——夜的帷幕正在緩緩開啟。

見她雪白的腳丫鎖在被外,凍得都有些紅了——忍住笑意,老板娘款擺著身軀彎下腰來︰「怎麼將腳放在外面,不凍的慌……」接下來,卻是將余話全部吃回肚中。

她有些猶豫。就在此時,窗欞上的火花濺上她外衫,她驚跳地扯下來,懷里的食物又散了一地。濃煙滾滾,刺激著她的喉嚨。

「白晨曾經救過我,你忘記了嗎?」壓低的聲音從薄牆外傳了進來。

是從外面關上了嗎?

每一次她出事時,阿晨總在身邊陪伴。

這麼想著,她笑米米的走上前去。「白大嫂,還在休息麼?」

可是這一次,沒有。

她不知道為什麼阿晨現在不在這里,但他總是他的理由。而那些理由的背後,通常還有個她。

看來,是看見了啊!

她掩面嗆咳著,快要把眼淚和心肝脾肺腎都一齊咳出來了。

一個閃手,‘ 當’!菜盤竟翻了,菜汁沿著那雪白的皓腕滴落。

想不到這個秘密,也有被外人發現的那天啊!

她曲著雙腿,想要將頭給埋進去……唉,真鴕鳥啊。

但夫君是她的全部,當某樣東西阻礙了她的家庭,她的夫君——她絕對絕對不會輕饒!

「我笑你傻!你不知道吧!你的好兄弟其實也是厭惡著她的吧……一日為奴,終身為奴!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和罪域奴人成親,但他成日不陪在她身邊,不已經說明了一切嗎!」

老板娘卻像是被她的話釘在原地,回頭時眼神卻變的有些涼薄。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不需要。」

「好燙!」她連忙松開籃子,看見火苗竄上她的籃底。她顧不得疼痛,用手拍著籃底,里頭油紙包著的糕點全散了出來,她手忙腳亂地撿起放進懷里,能撿多少是多少,嘴里鼓滿糕點,有點噎,但顧不了了。奔到窗邊,使了把力。沒有鎖上!她面色一喜。這對夫妻丟了迷(諧)煙進來,看來是認定自己一定會被迷暈,所以才大膽到連窗子都沒鎖上。

想要從內里推開門,卻發現怎麼也使不上勁!

急促的腳步聲卻遠遠傳來。還來不及細想,門已經被開啟,是滿臉焦急的小利巴!

她有點開心,窗外的明亮月光仿佛也在暗示她。夠本了!在臨死之前,還能听見阿晨的聲音。

淡金色的梨木家具仿佛也被幽白的雪塵染上了層融光。

好到連隔壁房間人說的悄悄話都能听見。「那個災難分明就是她帶來的!她的夫君救你們本來就是應該吧!」聲音有些尖刻了,但耳熟的緊。「娘子……雖然如此,趕走她不就好了嗎!」「那樣的人,怎麼趕走?她去哪里,都只會給哪里帶來災難!這樣的人,難道還該活在世上嗎!」別的,她可以不管。

「沒事沒事,等阿晨回來我再去端一份好了。」汐娘忙小聲辯解道。

因為體內存活著那東西,所以她怕熱的緊。白晨也從來不燒暖炕……

她用盡全身力量站起身,隨即喉口嗆住,拚命咳著。

想一會兒,她決定還是暫時閉起眼楮。

她也乖乖的服用了這麼多年。

「慢慢說!」

「老板娘,你來啦。」汐娘揉了揉睡眼,要坐起來。

可是火勢已經形成了一個圈兒,這樣下去……她插翅難逃了吧!「汐娘……」

像是完全想不到汐娘會回答自己。

兩人同時側目過去,卻見小利巴沖上前來,著急萬分的扯著嗓子喊道︰「老板娘!了不得啦!」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絕……只因為她是那個嗎!房間內開始有些熱了。但房內怎麼會熱?

然後門,被他從外面再度關上。她的雙腿還是有些軟,但此時已經顧不上什麼軟不軟了!

汐娘有些詫異,怎麼會討論到這麼嚴重的份上!「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她?娘子!你多慮了!並不是每個……都那麼的。」他努力唱著紅臉,並且聲音越來越高。「還需要證據嗎?要我一一舉出例子來嗎!你迷路在雪山就是證據!小寶被燙傷就是證據!我絕對不可以容忍!」「我和她的夫君是生死之交!」對於所謂的生死之交背叛,其實在瑯寰書洞中,她看得很多。所以從來不詫異。

「我太不小心了。」老板娘努力扯出個平常的笑意,又打袖袋中掏出汗巾抹了抹桌。「等下,我讓小利巴送新的桌布和新膳食來。」

汐娘的眼神轉了回來,正對上小利巴炯炯有神的大眼楮。

像是知道了什麼般,坐起身來卻連忙將腳縮回被內。

「起來作甚?這麼冷的天!」

「娘子。我不能對不起白弟兄。」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那個很耳熟的聲音卻發出了像被人扼住了嗓子般悶悶的笑聲。

說著,竟容不得汐娘去回答,慌不擇路般的一路沖了下去。

撩開窗邊飄啊飄的窗簾,雪色的光泄露了些許進來。

顧不上開心,她一把推開已經燒著一點的木窗。火光的肆意讓她差點失聲輕呼了出來。

那孩子很可愛,她也很喜歡的。听聞他出事,當然也有些不安。雖然她不見得能幫上忙……

青色沙曼在內室飄動著,這是客棧的統一裝潢。

待室內的人走的精光,汐娘有些漂移的目光才漸漸滑下。錦被已經掀開,她輕撫在弓型的紋騰上。

「你說什麼!」老板娘大吃一驚,連忙往外走去。

「阿晨!阿晨!」熱氣燻上她的圓臉,她眼前有些昏、有些霧氣。一次喊得比一次還小聲,不時咳著,濃煙讓她喉口像火燒的,火勢愈來愈大,她最後只能抱著保命的糕點,縮在窗欞邊。「阿晨……救我……」她小聲喊著,眼淚掉了出來。她不想被燒死,真的不想死!

說什麼也得幫幫忙不是?

輕輕的,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短管。當著她的面,‘呼’地吹出一陣輕煙。

莞花湯——從和自己同房那天開始,他就堅持親手熬煮、從無間斷。

汐娘睡意全消。

未久,門輕輕地被推開,他的眼楮亮晶晶。正對上了她有些倉皇的表情。很鎮定,像是根本就知道她醒著一樣。

小利巴連連沖她點頭,便有些害羞的跑了開去。

客光那沒。「把她趕走就好吧……」凡事何必做的那麼絕?細碎的爭吵,讓睡了一時半刻的汐娘微掀了眼皮,迷蒙的眼一張,卻一點動靜都瞧不清。

「晚膳,擱在這里了好不好。」努力掩飾情緒,老板娘迅速轉身將要食盒擺在了錦桌上。

窗下是掩著層薄冰的河水。

轉個彎兒,就是最里的小室了。

總不能叫這個好看的娘子下不來台不是?

‘吱呀’一聲怪叫,門扉被開啟了道小口子。

「白夫人別往心里去,老板娘平日最緊張的就是她的獨生仔!恐怕是急的慌不擇言呢!」小利巴好心的解釋道。zVXC。

若是旁人,她一定沒有這麼周到的服務。但白大嫂既是恩人的娘子,又和她投緣。

「好。」

難道是犯病了?

「沒有,全被我支開了。」

…………

「難道被她們害死的人,都是沒有活下去資格的?」

「白大嫂,送晚膳了。」她端著托盤,輕手輕腳的踏入室內。

「你笑什麼!」

橘紅色的火焰,從易燃的書籍、桌巾開始燒起,當她發現時,已經燒了大半。她嚇得退後幾步。

什麼時候,她的耳力又變好了?

但是,真的有必要這麼吃驚嗎?

只是,她司空汐分明是沒有生死之交的。所以也不存在了吧?

這樣跳下去,一定也離死不遠了!

窸窣的聲音持續了一會兒,那人在隔壁牆來回走動著,仿佛確定他們睡得很熟後,才自言自語︰「人生在世,這樣子也挺沒意思的不是?現在這層樓上沒人吧?」

「嚴重嗎?需要我幫忙嗎?」汐娘對上同樣急呼呼的小利巴輕聲問道。

花錦的厚厚棉被中露了張偏圓的臉,睡眼惺忪中依舊掩蓋不住美人模子。這般邋遢都惹眼的緊,若是身形得當,定是個叫人移不開眼珠子的絕世大美人。

低低的男音不知道在哪里輕喚著。

另外個聲音沉寂了下來,看來是被鎮住了。

「她們並不是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的。」這個聲音有些低沉,已經是在討價還價了。

真弱啊。

但是,她哪里害怕什麼迷(諧)煙呢?

她的神情瞬間沉寂了下來,就連端在手中的搪瓷碗也像是沉了許多。如今竟是擺也不是,不擺也不是。就這樣僵持在遠地不得動彈。

忽然,覺得嗓子眼有些嗆口……她呆了呆,看見地上門縫鑽進一絲黑煙,下面鏤空的門板已有著火的跡象,而且迅速往上竄燒。

「這說明不了什麼!」「說明不了什麼?一個男人給自己的女人親手熬住莞花湯!你跟我說說明不了什麼?」

汐娘苦笑了一下。

「小掌櫃的被開水燙了!」

但,被這樣個相處著都能算是朋友的人拒絕……還是有點兒吧。

雖說被人拒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噢。」

火勢像是被人潑了油,已經燻到她睜不了眼楮了。

而窗下的冰河,像是一條蜿蜒的巨龍……——

PS︰(莞花草是中藥里幫助婦人不能懷孕的一味溫和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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