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說……」阿汐被馱在肩膀,好悲戚的說道。
「干啥?」夜叉顧著狂跑,但也不耽誤聊天的回答道。
「你把我放下來……你自己先跑回蘿月……我再跟著回去行不行……」反正那個美人找的是夜叉的麻煩,自己其實只是池魚之罪吧?
在乞巧鎖被開啟的瞬間,阿汐焦急而滿臉驚慌的踏入。
‘殺人’兩個字極輕巧的從他嘴里說出,卻毫無維和感。
筆鋒輕揚,一幅人體穴位走向大周天躍然紙上。
沈躍之回頭看了室內。還好,沒有任何動靜。
要怪就怪這個邊陲之城太小,連客棧就那麼幾家。每家之間又互相有牽連和掣肘,恐怕畫著他和阿汐畫像的圖已經送到了那些店里了吧!
「……咳咳……」阿汐開口想要繼續說話,一張嘴卻吃了滿口沙子、苦不堪言。
「為何?」沈躍之很是詫異!
那還真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若是不找那位,那大小姐的病怎麼辦?」有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繼而轉身一個狠瞪︰「你們知道什麼!咱們走!」
阿汐雙手環膝,坐在篝火堆面前不作聲。
明明很唐突的動作,由他做來卻絲毫不惹人厭惡。
房門自開,竹簾後,一個黑影孑然而立。
狼毫突然而止,一個「穴點」堪堪畫好。被打攪之後,那張人體大周天圖果然畫得不大合心意。
門外一隨從忍奈不住,皺起了眉頭︰「難道醫賢先生今天出門了,並不在屋內?」
「說來也奇怪,和你搭檔這麼久,還真沒怎麼見你餓過呢!」被拒絕了也不再勉強,夜叉將雞腿轉了個方向,丟進自己的嘴巴。
「是啊!」
而門口的那幾位宮娥見是阿汐來,也不做聲。
花門對著太液宮池淺開,中藥的氣息沿著此處輕輕滑出,打著旋兒糅合了空氣中的花香,味道也變得甚是古怪。
「非也!以那個女人的性格,咱們弄砸了她的店,她一定早就派了人在城門附近找。到時被找到了,咱們還是要這樣抱頭狂奔啊……」夜叉甩甩指頭,耍帥的回答道。「她又不知道咱們的身份,殺了她又沒錢拿!你說,不選擇掉頭逃跑,還能使什麼辦法?」
門外,終忍不住輕道︰「管家,這個醫賢看來武功全無,咱們為啥不直接砸暈他帶回去?」
「沈海棠。」那人總算有了點反應,嗓音低沉沙啞卻自有磁音,很是叫人心曠神怡。
看來夜叉這張臉也不能再用了呀。
「噢!想你兒子了吧?」他拽了塊雞肉進嘴,志得意滿的模樣像只偷腥成功的花貓。「沒事,這次回去,不是又增加了一次見你兒子的機會了麼?」
沈躍之狠了狠心,遞了個眼色給幾位屬下。
「想不想吃?」夜叉將雞腿兒遞過來,笑米米問道。
沈躍之微微躬身,做了個告退的動作便往外走去。
「那也只能去醫賢鎮上再找找別人了!」沈躍之沒好氣的解釋道。
阿汐輕哼了一記,不應和。卻也算是默認了夜叉的話。
為首之人沈躍之搖頭道︰「你看門未鎖,屋內有輕煙溢出,分明是有人,怎麼可能外出?
沈躍之連忙停住腳步,恭聲道︰「風馳山莊拜見醫賢先生。」
「你確定?」夜叉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幾個伙計正操著棒子跟在後面狂追。
朗朗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屋內人手中的狼毫不見停滯,依舊行雲流水般油走于宣紙之上。矮幾旁,一爐檀香徐徐輕燃,容顏在煙霧中若隱若現,仿若非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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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女敕汁甜,味道棒呢!
沈躍之略一思索,上前推開門,邊往里走邊試探道︰「先生可在家嗎?」
若問有沒有醫賢這個人呢!
雖然身不在江湖,卻因為江湖上人不斷的求醫。終此而改名為醫賢鎮。
「那為什麼不答話?」
宮娥眉不抬,只接過木牌,再點起一支檀木短香︰「香滅前請退出來。」
首先是武林之光玉賢樓主主動請辭,海棠仙子琵琶另抱、岩冰公子躍身皇家駙馬更是亮瞎人眼楮。近幾年,卻又多出了個供人臆想半天的醫賢鎮。
待到徹底將幾個人甩掉時,雲已經被推到了天邊,浩浩湯湯。
那年輕男子側對眾人,正在筆洗邊清理著墨汁。
那年輕男子目光如電,掃過沈躍之的臉,面色依舊波瀾不驚,似乎一點不意外這群人的突然闖入。
雖然確實是啥都不知道,但也只能模模鼻子道︰「是!」
當即簡明扼要的說道,「我家大小姐危在旦夕,遍尋名醫,都束手無策。後有高人指點,得知醫賢鎮的醫賢先生醫術通神,或有良方,因而我家莊主特派我等前來相請,冒昧之處,還望先生見諒。」
微風劃破池水的靜好,幾張美人女官的水影傾斜了些許,也遮掩不住身段苗條。依然像那水蔥般翠綠可愛。
「沈海棠。」那人很慢的又念了一遍,這個曾經令多少江湖人士驚艷仰慕傾倒的名字從他嘴里說出來,仿佛也因他聲音的磁性而擁有了往日光輝。
阿汐轉過臉來狠瞪,像要將夜叉那張臉給瞪個窟窿出來一般。
那人蹙眉,只將那張圖拾起丟入焚香爐內。
他輕啟薄唇︰「出去。」
凝神聚氣,這次,一定要畫好啊。
見過此人的人,都說確實是謫仙下凡,醫術妙手回春。
「我有牌子!」阿汐慌手慌腳,幾乎是可笑的從袖袋中掏出一枚小小木牌。
下實池己。那人不再作聲。
微微拂動的青紗後勉強瞧清了一人側臉。
有些驚訝,分明是醫術高明的世外之人。怎麼會如此年輕呢?
若問這幾年江湖雲涌,有啥稀奇的。
沈躍之怔了一下,但既然是高人,所以也不能太拘小節的訓斥不該將女子閨名掛在嘴上。繼而答道︰「是。」
醫賢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身專注于筆墨清洗。
「若不是你鬧著要回去吃烤全羊!現在我們已經出城了!」離開這里的路途就會縮短,見到兒子的時間同樣會縮短!
「是這樣的。」沈躍之早聞世外高人都脾氣古怪,自有風骨,想是這位其實很少人見過的醫賢先生也不能免俗。
「很飽。」繼續盯著火堆,對食物看也不看。
「怎麼不作聲?」夜叉抓著雞腿湊過去,眼楮眨啊眨的。
方才分明談的還挺正常,怎麼就得了兩個硬梆梆的字?
原來這個傳說不問世事的醫賢先生,還是對江湖事略有所知的。
約莫二十五、六歲,眉目如畫,隱有桃花勾魂,眸底聚煞,唇薄無情,鼻挺如刀,明明粗看來是森冷得懾人,但又叫人不自主聯想起來——這樣的男子若是輕笑起來,會是怎樣的溫柔動心?這般的樣貌,簡直不似人間。眾人不由得看傻了眼,沈躍之分開人群,只一眼,便失聲叫了出來︰「玉……」
「……」
害他們大晚上的在這里喂蚊子,不能住在客棧里!
身後的幾位屬下頓時渾身散發著武氣,只等管家一聲令下便要動手。
四周靜悄悄的,一干人到此,更是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但見簾後那人一動不動的站著,象是完全沒有听到他的話。
沈躍之又答了一遍︰「正是。」若不是因這場病,他家大小姐說不定就要繼承山莊了。
待聲音漸遠了,醫賢舉起畫筆,重新作畫。
門外的幾人對望幾眼,為首之人提高聲音,又叫了一遍︰「風馳山莊管家沈躍之拜訪醫賢先生。」
「先生!」沈躍之苦苦哀求道。
「醫賢先生,那就莫怪在下無理了!」話音斷,幾位屬下已經沖破了房門。
陽光清爽明麗,照得青粉宮瓦透明光亮。偶有三兩女官正沿著太液宮池緩緩走過,投下了幾張美麗的投影。
但願醫賢鎮不負世人所說,得個個都是神醫才好!
沈躍之走至茅舍前,伸手敲了敲門,高聲道︰「主人可在家嗎?」
「我們這邊吃飽了,休息一晚就準備出城吧。」說到這里也有點郁悶。
「好!」
「風馳山莊管家沈躍之特來拜訪醫賢先生。」
沈躍之想起臨行前,莊主的殷切交代,只得硬起頭皮來做拱手狀︰「先生,既然是故人……為何您。」
提到醫賢鎮,其原身卻是那與慕國交臨的小鎮。說也奇怪,不知打哪年開始,那邊陲小鎮開始聚焦一堆大夫,到了後來便自成一派。
眼楮偷瞄過去,卻見阿汐正閉目養神,夜叉也不再說話學起他來。
明明滅滅的火光很快將圖紙吞沒,只余一行青煙……
但沒見過此人的人,就只能持有保留意見了……畢竟沒見過的武林人士還是佔大部分的嘛!
幾位屬下有些詫異,只得跟著一同出門去。
……
「不醫。」zVXC。
而篝火堆也轟轟烈烈的在小牆角燃了起來,印的兩個人影鬼影撞撞。
室內紅木的拱門之上插滿大大小小的風車,風的灌入讓它們立馬清幽幽的轉動了起來。這番豪奢的舉動,是達官貴人為了家中孩子祈福身體健康的小小把戲。
但阿汐沒有多看一眼,只輕輕往里繼續走著……
就像,那里是他最終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