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清婉回到了賞鯉閣後,左思右想,琢磨透了姜傲芙之前的話。(鴀璨璩曉
她打定了主意,要和那觀心爭上一爭。
當日,她便列了單子,吩咐了流雲去宮外采辦。
這日午後,雲景終于從望月閣內出來了,他神情疲憊,拖著腳步朝著賞鯉閣行去。昨夜里觀心突然生病,他急壞了,整整陪了她一整夜,一直到之前她醒來陪她用過午膳,他才放下心來。
原本他是不願回賞鯉閣,可是卻也不能無視了父皇母後的旨意,他知道昨夜里他離開賞鯉閣已經犯了大錯,這時候,至少要回去交代一聲。
可是他卻沒想到這麼一聲交代,卻是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他走過錦鯉池時,突然發現從前最喜愛的紅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池的金鯉,陽光落在那一尾尾金色的身影上,流光溢彩,說不出的好看。
「金鯉魚?這是哪來的?」雲景一下子來了精神,扯了跟草葉,蹲在池邊逗弄起來。
那些金鯉也很激靈,一見到水面上有草葉撥動,都紛紛搖著尾巴游了過來,紛紛朝著水面冒泡。雲景玩心大起,不覺笑出了來。
就在他玩的興起的時候,一邊傳來了女子的驚呼聲︰「皇妃,您當心些。」
雲景疑惑的偏頭看去,見一穿著紅裙的女子正嬌笑著,手中握著細線,不時拉扯一下,顯得很是興奮,循著她拉線的方向望去,雲景見到了一只風箏。
一只描繪的活靈活現的老鷹風箏飛翔在天空中,那展翅欲飛的姿態十分逼真,雲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清婉今日特意打扮的十分精神,她長發束在腦後,只插了一根鎏金的蝴蝶簪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朵綻放的明艷艷的牡丹,很是惹人眼球。
她穿著紅色的馬靴,踢踢踏踏的跑著,手中呼喊著︰「高一點,飛高一點。」
不得不說,這樣打扮這樣神態的清婉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的活潑勁,和她素日的特意打扮不同,這樣的她反而顯得更美,更自然,更讓人想要親近。
雲景畢竟是孩子心性,他皺了皺眉頭,本想離開,卻是喜歡那風箏,便忍不住上前到︰「這風箏是哪來的?宮里的匠人做不出這樣逼真的。」
清婉斜著眼掃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只轉頭沖著滿臉興奮的流雲道︰「我有些渴了,去給我準備些雪耳羹。」
流雲偷偷瞄了一眼雲景,然後笑著跑開了。
初冬的天特別明朗,晴好的陽光將清婉的臉照的格外青春動人,雲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嘟著嘴道︰「給我玩玩。」
清婉這才看了他一眼,眼底劃過一抹得意,而後輕聲道︰「為什麼要給你玩?這可是我花高價讓京都最好的工匠趕制的,整個京都,就這一只呢。」
說著,她走開了幾步,雲景惱怒的皺了皺眉頭,跟了上去,伸出手道︰「我是皇子,你必須給我。」
「別忘了,我可是公主。」清婉淡淡笑了笑,沖著他得意的吐吐舌頭。
雲景被她的話一噎,頓時沒了脾氣,轉身指著池里的魚兒道︰「我的紅鯉也是被你換了的?這些金色的鯉從哪來的?」
清婉隨意點頭道︰「自然是買的,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婉子宮的。
她這樣的說話態度讓雲景很是不高興,但是他又心癢難耐,便忍住火氣道︰「這些金鯉整個京都也極少,本皇子從前費了好多功夫都沒弄道,你是怎麼弄道的?」
清婉白了他一眼道︰「秘密。」
雲景一跺腳,咬牙道︰「罷了,你隨意把本皇子的紅鯉換了,本皇子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這風箏,你讓我玩玩,我便饒恕你了。」
清婉忍不住笑了,看著雲景那認真的模樣,實在難以想象這樣幼稚的話竟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
太子*妃說的沒錯,他果真是個孩子心性。
轉了轉眸子,她為難道︰「可是這風箏只有一只,我還想玩呢,不如這樣,我們一起玩?」
雲景不大樂意,看了看那風箏,考慮了好一會才勉強點頭道︰「罷了,一起玩就一起玩。」
清婉心中一喜,將那風箏線遞到了他手中,雲景連忙接過,眼中便劃過了興奮的光。清婉立在他身邊,看著他變化的神情,心中知道,自己這招算是成功了。
她不覺佩服起姜傲芙來,看來,自己去求她,是選對了人。
可是她卻是沒注意道,不遠處一個身影看了他們許久,而後轉身匆匆從偏門出了賞鯉閣。
望月閣內,觀心裝病那麼久也有些累了,正坐在窗前撥弄著她的龜甲。這時候如蘭匆匆跑來了,在而耳旁低語了一陣。
觀心眸光一凝,神色瞬間變得陰沉了下來。
「我倒是小看了這個小狐媚子。」觀心冷哼了一聲,而後轉頭對著如蘭道︰「去,把三皇子給我叫來,該怎麼說,你應該明白。」
如蘭連忙點頭,慌忙又回了賞鯉閣。
賞鯉閣內,雲景玩的正興起,也會不時的和清婉說上幾句話,這對清婉來說是個好兆頭,可是如蘭的到來卻是破壞了這一切。
「三皇子,不好了,觀心大人身子不適,您快去看看吧。」
雲景一愣,啊了一聲,然後竟然直接扔了手中的風箏線,小跑著離開了。清婉一怔,連忙喊道︰「三皇子,三皇子」
可是,雲景卻像是沒听到一樣,根本不理會她。
那風箏線松了手,托著把手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快速飛離。清婉一咬牙,走上前,一把扯斷了風箏線,用力甩了出去。
那風箏在風中顛了顛,然後被風卷著飛走了,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
流雲端了雪耳羹出來,只見清婉一人站在錦鯉池旁發呆,連忙問道︰「皇妃,三皇子人呢?」
清婉不語,面色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
流雲想到了什麼,不敢再觸怒她,連忙將雪耳羹呈上,勸慰道︰「皇妃,先喝一點雪耳羹吧,這燕脂國的冬天比褚雲可要冷多了,你喝一點暖暖身子。」
清婉卻是忽然一擺手,將那碗雪耳羹打翻在了錦鯉池中,那些金鯉蜂擁而來,爭相咬食香甜的雪兒。
流雲被清婉嚇住了,不敢在多說話,只垂手立在一旁。
許久後,清婉忽然出聲道︰「我沒耐心了,不管我怎麼努力,只要那個觀心一句話,三皇子就會立刻跑去她的身邊。我算什麼?我才是他的正妃,而那觀心算什麼東西?」
當即她一跺腳,沖著流雲道︰「我非要去望月閣看看她到底病成什麼樣了,到底死不死得了?」
流雲卻慌忙拖住了她道︰「皇妃,去不得啊。」
「為何去不得?」清婉柳眉一豎,顯得十分不耐。
流雲看了看四周,小聲道︰「如今三皇子的一顆心都在那個女人身上,此刻她又稱病,您若是去了,難免會起沖突,到時候,不是更把三皇子推到了那女人身邊了嗎?」
「那你說怎麼辦?讓我就這麼忍著?」清婉咬著牙道。
流雲想了想道︰「不如再去找找太子*妃,她一定會幫你的。」
太子*妃,清婉仔細思量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
當她們急匆匆趕到朝陽宮時,卻是得知姜傲芙去給皇後請安了,再到皇後宮中已詢問,得知她陪了皇後去御花園賞梅去了。
清婉細細想了一陣,而後便和流雲直接趕赴了御花園。她如今正在氣頭上,是一刻都忍不得,正好皇後也在,她倒要讓皇後說說,她這個公主該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御花園內,姜傲芙與皇後坐在亭中,四周滿是開得正好的紅梅。
皇後讓燕姑姑折了一支紅梅,握在手中,輕輕嗅了嗅,點頭道︰「許久不曾出宮,卻是不知這紅梅開的這樣好了。」
姜傲芙點頭道︰「是啊,紅梅最為嬌艷,香氣清幽,最是高雅。」
皇後笑著頷首道︰「今日,你的身子如何?有身孕的人不宜太辛苦,平日伺候太子的時候,也要多注重自己才是。」
姜傲芙笑著道︰「多謝母後觀心,兒臣會注意的。」
皇後滿意的點點頭,看了看她的肚子,笑著道︰「該有三個月了吧,正是最不穩固的時候,你要多休息,平日里少走動。」
「陪母後出來散散心,兒臣也覺得心情舒暢,想來與身子是有好處的,母後不必在意。」姜傲芙很是聰慧,總是能輕易的明白皇後話語含義,這讓皇後更為喜歡,她點了點頭又道︰「你有這孝心自然是好的。」
姜傲芙柔順淺笑,端坐凳子上,那姿態很是端莊嫻雅,讓皇後越看越喜歡。
燕姑姑也是笑著稱贊道︰「太子*妃容貌秀美端莊,個性也很沉靜,倒是頗有當年皇後娘娘年輕時的風範呢。」
皇後一听,禁不住笑出了聲道︰「是啊,傲芙這丫頭,本宮是越看越喜歡。」
姜傲芙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口中道︰「兒臣愚鈍,怎能與母後當年相比,只要母後不嫌棄兒臣粗苯便好了。」
皇後微微听了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這丫頭,你若是粗苯了,這天下怕是找不出幾個聰慧之人了。」
燕姑姑撲哧一樂,姜傲芙也跟著笑了。14g。
氣氛很是和諧,姜傲芙與皇後是從心底里尊敬,不為別的,只為他是雲逸的生母。她願意為了雲逸盡孝,所以才會這般耐著性子陪著皇後。
又是一番暢談之後,皇後听姜傲芙說梅花泡茶喝對皮膚好,便讓燕姑姑去摘些新鮮的未開完全的梅花。
姜傲芙知道,這是皇後特地支開了燕姑姑。
而燕姑姑也一直在她們附近,不時四下看看,那模樣哪里像是摘花,反而像是望風。
姜傲芙不覺微微沉了眸子,知道皇後要說正經事了。
果然,當皇後一開口,便是直奔主題︰「本宮吩咐你的事,你可準備好了?」
姜傲芙不覺垂了眸子,思量著該怎麼回答。
皇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搖著頭道︰「也罷,本宮知道你是不忍心的。如今你自己也有了孩子,這件事讓去做卻是為難了。」
不遠處,清婉和流雲走了過來,她遠遠的瞧見了姜傲芙和皇後,當即加快了腳步靠近,卻是突然听到了皇後的話,什麼孩子,什麼為難?她立刻停下了腳步,拉著流雲躲在了一旁的花叢中。
這話時候,她听到了姜傲芙的聲音︰「母後,此事,兒臣的確不忍。觀心雖說有錯,但稚子無辜,兒臣」
皇後擺了擺手道︰「本宮何嘗忍心,你要知道,那是本宮的孫兒啊。可是,本宮卻是不能看著觀心日漸壯大,她心思太過深沉,又精通卜卦之術,若是讓她產下了景兒的孩子,那日後」
說到這里,皇後頓了頓,最後只是嘆氣。
姜傲芙也陷入了沉默,只最後說了一句︰「母後放心,兒臣盡力便是。」
說著,她听到了姜傲芙起身告退的聲音。
她連忙拉著流雲躲的更深,而後看著姜傲芙離去不久後,又听著燕姑姑對這皇後道︰「娘娘,您讓太子*妃去做這事,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皇後卻是笑著道︰「別小看了傲芙,本宮不會看錯人的。」
燕姑姑點點頭道︰「可是奴婢擔心太子*妃下不了手。」
皇後卻是道︰「這件事很重要,哀家不便自己動手,若是傲芙實在下不了手,到最後,哀家也只好」1594096
話音道這里戛然而止,清婉悄悄抬頭朝皇後看去,只見她們匆匆而去。
流雲拉了拉清婉的衣袖道︰「皇妃,咱們快些回去吧,太子*妃已經回去了,咱們快去找她吧。」
清婉卻是忽然笑了笑道︰「不必了,不必找太子*妃了。」
流雲一愣,疑惑不解。
清婉卻是沉默了,而後突然起身,鑽出了花叢,匆匆回了賞鯉閣。
朝陽宮內,姜傲芙有些坐立不安,水藍給她熬了安神的藥,她也喝不下,總是蹙著眉頭,顯得很是為難的樣子。
水藍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忍不住小聲道︰「小姐,您何必為難,這件事是皇後吩咐的。即便您親自動手做了,皇後也會站在您這邊的。」
姜傲芙不語,只是搖搖頭。
水藍又道︰「那觀心總是三番四次想害您,您何必給她留活路,干脆」
姜傲芙突然頓住了腳步,看著水藍道︰「若我沒有身孕,或許,還會干脆利落些。可如今,我也是個身懷有孕的人,我能體會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珍惜,我真的,下不了手。」
說完,她頹然的坐下,陷入了沉思。
水藍也為難的想了一陣,而後道︰「要不,把這件事告訴太子,他說不定有辦法。」
「不可,這事,絕對不能讓太子知曉。」姜傲芙堅決的否決了,腦海中卻是在仔細的思量著其中利害關系。到猛然發現,這件事,不管她做與不做,都陷入了被動。
緩緩呼出一口氣,她疲累的揉了揉眉心。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賞鯉閣一間偏房內,門窗緊閉,門外不遠處,流雲親自守著。
屋內,清婉坐著,看著站在她面前顯得很是拘束的少女,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輕聲道︰「雪兒。」
「雪兒?」清婉微微頷首,細細打量著她道︰「倒是眉清目秀,你在望月閣待了多久了?」
雪兒顯得有些緊張和拘謹,仔細算了算之後道︰「奴婢進宮十四年了,一直在望月閣。」
清婉滿意的點點頭,而後低聲道︰「你可知,我找你來是做什麼?」
雪兒沉默了一陣,而後咬牙跪下,沉聲道︰「奴婢願意效忠三皇妃。」
清婉看了她一眼,而後笑著道︰「你倒是聰明。既然如此,我便給你這個機會。你先起來。」雪兒一听,連忙爬了起來,恭敬的站在一邊。
「你且告訴我,觀心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雪兒點頭道︰「從前的觀心大人溫柔善良,對奴婢也很好。自從太子*妃出現後,她便變了。整個人變的多疑敏感,劈去也越加暴躁,時常對下人不是打就是罵。」
清婉微微揚眉,看了一眼雪兒,又道︰「她待你好嗎?」
「不好。」雪兒搖了搖頭,她還記得那條荻蛇走失之時,觀心暴怒的模樣,那種種的一巴掌,她記憶猶新。
清婉更滿意了,而後看著雪兒道︰「她對你可信任?」
雪兒點頭道︰「觀心大人的貼身宮婢只有奴婢和芳蘭,她對奴婢也是極為信任的。」
清婉點了點頭,而後忽然從手上取下了一個白玉鐲子,硬塞到了雪兒手中,笑著道︰「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待得你幫我辦完事後,我便許你一世榮華富貴。」
雪兒看著手中那價值千金的白玉手鐲,有些激動的點頭道︰「皇妃盡管吩咐,奴婢一定盡心盡力听您差遣。」
清婉沖著她招了招手,而後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
雪兒一听,面色大變,一時間有些猶豫了。可是又看看手中的鐲子,咬咬唇,最終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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