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璃在坐下後看到了周小蝶臉上的淚痕,他見多了明媚女子的梨花帶雨,他從不曾有過任何的心疼和憐惜,可他看到周小蝶用手背胡亂地抹了下眼楮,抓著手邊的大衣便站了起來,「對不起,我先走了。」
「坐下!」段子璃听到她聲音里隱隱的哭腔,他甚至是命令般地命她坐下,她有著倔強,她的眼楮有著紅腫,甚至于她的全身隱隱地發著抖。
「你先坐下,」段子璃放緩了語氣,隔著桌子,遞過一疊軟軟的紙巾。
周小蝶坐了下來,段子璃情急之下的冷酷嚇倒了她,微微平靜後,接過他僵在半空中的紙巾,「再哭下去,我這兒只有襯衣給你擦眼淚了。」
段子璃打著響指招來侍應生,收拾了桌上的殘局,替周小蝶點了番石榴汁。
桌角精致的腳踏車造型裝飾里,斜斜地插著方糖罐,段子璃拈起一粒丟進嘴中,將渡銅鋼絲擰成的腳踏車把玩在手里。
「給你講一個關于腳踏車故事吧,不哭了我就講,」段子璃抬眼緊盯著周小蝶,都說女人哭的時候是最難看的,可他面前的女子,只是無聲地掉著眼淚,一粒一粒,像他辦公室里那一盆滴水觀音。
那是他唯一養的活的植物,他喜歡看著那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寬大的葉子滑落下來,他曾試著品嘗過一滴,落在唇上,有著一抹泥土與青草混合的氣息。
他看著她吸著鼻子,抽泣的聲音刺得他心里突然隱隱地疼,他記得這種感覺只對子眸有過,小時候子眸愛哭,可一塊糖就可以哄得住,他從方糖罐里拈起一塊遞了過去,「要不要吃糖?」
他看著她「撲哧」一聲笑了,可依舊不言語。
「我們父輩都是用這腳踏車作為交通工具的,我有一個小叔叔,當年就有一輛二八式的大自行車,前面橫梁上可以坐人的那種,和我小嬸嬸談戀愛的時候,第一次載了她去看電影,可我小叔叔腰特怕癢,小嬸嬸扶了他的腰上車的時候,你猜怎麼著,我小叔叔全身一哆嗦,連人帶車倒在地上,還把我小嬸嬸的新裙子給蹭破了,」段子璃絮絮地講著,抬眼看著低著頭絞著紙巾的周小蝶。
「怎麼,不好笑?那再講一個,」段子璃清了清嗓子。
「還是我小叔叔,後來有了我的小堂弟,上幼兒園時都是小嬸嬸送,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想當一回好父親,就抱了我小堂弟坐在車後座上,讓他牢牢地抓著車座,可他上車時卻完全忘了後面還有一個小不點,一記腿橫掃過去,就把我可憐的小學堂弟給掃到了地上,頭摔了一個大包,」段子璃停了下來,注視著面前依舊低頭絞著紙巾的周小蝶,「給個評價吧,我可是第一次只對一個女生講笑話?」
段子璃在那一刻對眼前這個女子有著憐惜,曾經飛機上的她像貓一樣倦縮著,曾經W大的校園時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的遠遠躲著自己,而此刻,他想看著她破涕為笑。
周小蝶抿著唇,她感激他,她知道他是在幫自己,幫自己忘記不快,幫自己快樂起來,可是此時,她做不到,盡管段子璃講得活靈活現,可一連幾日莫名其妙地事情,她無法釋懷,無法放縱地大笑。
「那,今天的咖啡我請,」周小蝶抬起了頭,她看到段子璃撐了下巴注視著自己,他有著好看的眉形,挺直的鼻梁,他的眼楮帶著笑,「可我今天帶錢包了,要不,改天我沒帶錢包時再去盈都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