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等于把整個家都搬了過來,這麼多年,糖糖搬家搬的相當有經驗了,現在她啥都不舍得扔,一個鞋刷都不願意扔掉,一個陌生的地方,要買個小東西,都沒有那麼方便。她們像民工一樣下了火車。坐在火車站口,一下子茫然了。
「下一步怎麼辦呢?」哲不想那麼早的讓單位知道,他帶家屬過來了。他們看著地圖,搜索者離單位最近的地方。
「先租個房子住兩三個月。辦好隨軍手續了,再搬過去。」哲去找房子了,一小時後,大汗淋灕的回來了。
「爸爸回來啦!」
「給我開一間房,三個人住的,有個孩子。」房東听口音也是外地人。
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兒子在這三個月里,听懂了粵語,糖糖在每天早市的菜市場里,學著零散的方言,很快房子就能批下來了。哲在電話里很興奮,三個月,哲回來過一次,停留了兩個小時,他們去幼兒園接兒子。糖糖進了教室。
「一個月三百五,水電費另算。」
「媽媽,爸爸要去哪里啊?」
「好了,你在這里看著孩子,我去看看。安排好,給你打電話了。」糖糖坐上了三路車,一路看著路線,車離開了火車站,過了五六站路,看到東河這里比較繁華,就下來看看。這里有個汽車站,穿過巷子,糖糖嗅到了城中村的味道。斜坡上去,眼前有兩個幼兒園,糖糖心里就安逸多了。往里面繼續走去,有很多出租房子的告示。糖糖記下了電話號碼,打算先找個旅館住下來,下午再找房子了。這個村子人很少,不像老家那樣的擁擠嘈雜。
「沿著這條路往下走,有個舊貨市場,你想買啥都有。」
「糖糖你去哪里了啊?」
回到旅館,兒子再看動畫片,老公睡醒來了。
糖糖後悔告訴老師,自己的丈夫是軍人,幼兒園的老師很熱心,對于軍人的孩子也很照顧,兒子也很听話,糖糖永遠听到的都是表揚兒子的好話,兒子在受著老師的關注,糖糖自然也會被老師和家長關注。但是這種關注讓糖糖很壓抑。
「附近沒有出租的房子。」感覺一陣茫然,這個城市得慢慢的了解了,它對他們如此的陌生。
糖糖休息了下,就去里面村子找房子了,找了幾家,比較了一下,一個一居室的房子光線也不錯,糖糖看上了這個房子。
意坐口生。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拉著行李搬家,早餐是在外面吃的,又吃到了腸粉,加著瘦肉的粥。這是一個南方小城,地上冒著熱氣,心里也有濕熱。
住了兩天,去郵局拿回了托運的行李,備齊了灶具,簡單的一頓飯就做出來了。沒有桌子,他們一家就在把飯菜放凳子上吃。哲心里有些壓抑,工作的調動,生活居無定所,這樣的日子有些疲憊。糖糖倒是沒覺得什麼,以後自然會好的,困難都是暫時的。
比起省會城市,這里的房租算是很便宜了,這就是地級市的好處,住著不擁擠,心里也爽快!糖糖很快定了房子。可是沒有家具,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是看到一張桌子。
糖糖寧願不當這個牛人,可是現實逼的不得不自己扛。雖然老公似乎沒什麼情緒,可是從他下火車的一瞬間,糖糖就看到了哲的無助。在封閉的環境呆久了,心里也就有了定數。也不對外了,只關注自己的內心。男人不能堅強的時候,女人自然要強些。生活總是讓女人挺起倔強的胸膛,迎接每一個挑戰。糖糖有時候覺得自己不像個女人,內心太過于強大,太過于自信,總是對自己過于苛刻,忘記了自己的性別。她也覺得哲的內心過于柔弱,性格的悲哀吧!也許這就是愛情密碼,思維的對調,一個男性思維的女人,愛上了一個女性思維的男人,相互交換著角色,尋找著感覺,索取著安全感。十幾年的相濡以沫,讓糖糖看清了這樣的男人,也看清了自己。沒有離去,只是一種習慣,也因為愛在繼續。
太陽很濕熱的暴曬著土地,糖糖是有準備的,只是有些渴,哲去買了水過來。糖糖心里有些悲哀,她是想看看哲的能力,似乎,他在封閉的環境呆久了,有些害怕擁擠的人群。在人多的地方就有些煩躁。
糖糖拿了鑰匙,往底下舊貨市場走去,一家家看著床。
「一百吧,你們這收起來挺便宜的。」
「姐,你真是牛人!」
「房東,這里那里有賣二手床的?你這里連個床都沒有。」
「一百三」
「那麼著急干啥?」
「豆豆媽,你一天在家里干嘛呢?你一個人不孤單嗎?一個家庭主婦的生活是很無聊的。」
住了下來,哲有些疲憊,也許是剛才搬東西的原因,也許是陌生的環境,沖了個澡,他就呼呼大睡了。兒子感覺比較好玩,他沒有睡意,看著動畫片。糖糖休息了一下,心里很著急,老公竟然呼呼大睡了,她的性格本來就急,遇到這個慢性子,一點都沒脾氣!
豆豆看到了好久沒見的爸爸,可惜相處的時間總是很短,爸爸只是家里的過客,坐坐就要走了。
短暫的兩年同居生活,讓糖糖感覺到累,心累。正常夫妻朝夕相處,她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是對于糖糖而言,別人認為的習慣,就是她的最不習慣。分離也是一種習慣。生活在電話聯系中,反倒有了一種距離美。一種距離的牽掛。
「找房子啊!」
「豆,你爸爸回來了,來看你了!」
第三天,單位有出來的車,哲聯系了同事,就簡單收拾下自己的衣物,走了。糖糖早已經習慣了他的離開。她的身邊有豆豆,現在的她不會感到寂寞了。
「老板,這床咋賣呢?」
「房東,我可能會在這里住三個月,你看房租怎麼算?」
老板笑笑,舊貨利潤的空間蠻大的。糖糖走一個地方買一張床,走一個地方賣一張床,在買賣之間,一張床的利潤就很明顯了。
房東是個老頭,喜歡邊走邊听流行歌曲,糖糖覺得這里的老頭子比較瀟灑,不知道人家能听懂不?但是人走哪里,歌曲在哪里。
給豆豆找了幼兒園,讓他盡快的適應新的環境,糖糖感覺到了一種內心疲倦,接下來的事情還好多,辦理隨軍手續,遷移戶口,跑派出所,公安局。拿著一堆證明,頂著太陽,這座城市,漸漸的認識了糖糖。
「爸爸要去上班了寶貝!」
「好的,給你開一樓吧!孩子方便些。」糖糖給哲打電話,讓他帶孩子打的趕快過來。哲很快拿著東西,領著孩子到汽車站門口了。糖糖過去接了。
「你不知道我急性子啊!你要是一個電話來,就拍走人了,所有事情,還不是我自己解決。」
「好吧!一百,但是叫三輪車拉的費用是你自己出的。」又是一番討價還價。糖糖讓三輪車把床搬到了房子。這下心里踏實了。在這里,有了一個臨時的住處。
「媽媽,我們要去哪里?」豆豆倔強的要自己拉箱子。
「去我們新租的房子,我們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靜靜媽媽很熱心,每次接孩子,她們都會坐在一起和老師聊聊。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哲就躺下來睡著了。糖糖突然深刻意識到,哲的適應能力太差了,在新的環境,就進入了意識逃避的睡眠狀態,瞌睡說來就來。糖糖反倒是陀螺,不停的鞭打自己。
「我自己不覺得啊!現在,我很享受這種狀態,也許以後不會,但是現在我沒別的想法。」
她們總是很好奇,一個軍人的妻子,丈夫好久都不在身邊,她的生活該怎麼安排呢?靜靜媽媽也是學中文的,她現在在一所智障兒童學校教書,她每天都很忙碌,她們不理解,一個女人,不去工作,守著自己的孩子,老公又不經常回來。她們會猜測,會好奇,這樣的生活她是怎麼過的?
糖糖覺得很尷尬,她的處境別人無法理解,她現在沒有上班的打算,也許過段時間,她會考慮去幼兒園教書,只有這樣的工作可以照顧到兒子,她是這麼想的。很多時候,糖糖都是自己給自己說話,兒子送了上學,她就去跑步,跑一圈回來,打開電腦,看看網頁,看看電影。周末,帶兒子去游樂場玩玩。這樣的日子簡單而快樂。但是她明顯感覺到一種格格不入,是思想的格格不入。外面的競爭力很大,女人們都要拼命的賺錢補貼家用,這種生活狀態讓她們很忙很忙,而糖糖很閑很閑,這是一種對比,這種對比就把糖糖拉進了批判的舞台。糖糖心里也不美氣,她們為什麼老拿著自己的短處來比別人的長處,她生活的很好嗎?她也只是被迫過著這樣的生活,漸漸的,也習慣了這樣的懶散。她覺得一個女人,要賺錢養家,要照顧孩子,要教育孩子。現在的女人太要求自己,把自己活的都跟魔鬼似的。自己在自己身上標貼個,男女平等。拼命的去上戰場了,糖糖喜歡在大後方,養花也行,養烏龜也行。她喜歡做自己喜歡的每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