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自己！」
顧天雄話音剛落，兩滴混濁的眼淚從眼角滑落，順著爬滿了皺紋的臉上滾下來。他的心酸和痛，作為女兒，顧南音全都懂。
抬手拂去父親臉上的淚，顧南音皺了皺眉。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想反抗，眼下他們都沒有任何反擊的余地——
「先吃飯吧，爸爸，等您身體好一點了，我推著您出去散散步。」顧南音眯著眼楮極盡溫柔的笑了，然後端起小碗，開始喂顧天雄吃飯。
事實上，顧天雄並不是生女兒的氣，唯一的寶貝女兒，他怎麼舍得生她的氣？他只是恨自己，怪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這可憐的丫頭！
一邊吃飯，一邊看著明顯憔悴了的女兒，顧天雄禁不住再一次老淚縱橫。如果不是他不死不活的拖累了女兒，如果他那天就死了，也許現在安家那邊的人已經將女兒接過去好好呵護了……
也許，只有自己死了，女兒才會徹底的解月兌，離開這個惡魔的掌心！
「大小姐，夜先生找您有事，學校的事——」門口，僕人慈祥的對顧南音笑了笑，傳達完夜凌瀾的話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不、不許！」
听見僕人的話，顧天雄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忽的急躁起來，目光緊緊地盯著顧南音素淨的臉頰！低低的一聲吼似是不足夠表達自己的情緒，他憋足了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推，將顧南音手中的碗推倒在地——
白花花的米飯灑落了整個地面，將昂貴的地毯染上了污漬。顧南音默默低頭將碗撿起來，溫柔的安撫父親，「你放心，爸爸，我不見他。」
抬手撫了撫父親的胸口，為他順了順氣，顧南音甜甜的笑著說︰「爸，你快睡吧，我也回去復習功課了。過幾天就要考試了，成績不好會被老師批的——」
「南……」
「爸，一會兒媽會上來，這里讓她清理，我先回房了。」顧南音微笑著替父親擦了嘴和手，然後拿著空碗離開了房間。
站在走廊上，望著樓下亮著燈的書房，她瞳孔緊縮。
*
書房里。
顧南音進去之後一句話都不說，靜靜地站在距離書桌四米遠的地方，目光落在窗外。薄薄的窗簾被夜風吹拂得翻起一個角，似乎，又要下雪了。
院子里的紅梅已經開了，往年的這個時候，她會站在梅樹下吹口風琴。現在，早已沒有了那份閑情逸致。
「听說學校有繪畫大賽。」
夜凌瀾抽完了一支煙，將煙頭捻滅在煙灰缸里，然後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女。如此的夜色中，她的臉色越發蒼白，就這麼看著，他就生出上前給她依靠的沖動——
只不過，那只是想想。
他永遠也不會像一個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一樣，沖動的擁抱一個女人，沖動的將自己的真實情感交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