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熙走進來,望見房間里的一幕,淡漠俊美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此刻,他日思夜想的這個小女人就在她眼前了,他的知己好友元振東正緊緊抓著她的胳膊,將她禁錮在懷……
而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似乎很順從的偎在元振東的懷里。
他落了點東西,本要回來取的,卻望見這一幕!
錦熙深黑的眸子里,隱隱浮過一抹受傷,他聲線低沉丫︰
「東子,給我個解釋。」
元振東現在才意識到一些什麼,忙松開季茉︰「錦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兩周前她來我這里打工,我留下了她。媲」
元振東的聲音有些亂,季茉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這麼著急的跟自己撇清關系,但她卻清楚了,為什麼那天亭姐明明已經想讓她走,元振東還是留下了她。
又是因為他錦熙,原來元振東不但與錦熙認識,還知道她和錦熙以前的事。
這座城市這麼大,可是為什麼她怎麼逃,都不能擺月兌他的身影?
「東子,你早該告訴我的。」
她听到他低沉卻磁性的聲音,猶如夢中的鋼琴聲,聲聲觸動著她的心弦。
她看著他,這個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逃避的男人,心中忽然就被一種熟悉的情緒灌得滿滿的,她難受的厲害。
元振東還在說著什麼,她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在這里待下去,快步跑出了門。
「砰!」
錦熙還沒反應過來,門已經被重重關上,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眼前,元振東還在解釋,但他無心再听,大步向前,拉開門追出去。
元振東走到門口,饒有興味的斜倚在門框上,眯起狹長的清眸,靜靜看著這一幕,連他也沒察覺到,自己眼中那抹惋惜。
那天,他留下季茉的確是因為她與錦熙的關系,大概是兩年前的這個時候,他在商場停車處見過她一次。
當時扎著馬尾的她,穿著樸素的白色翹邊小裙,一身黑白系的搭配,仿佛一只羞澀的斑點蝴蝶般從他身邊飄過去。他這樣的人,走到哪里身邊都少不了鶯燕環繞,多的是女人獻殷勤、送愛慕,就算不主動的,也少不了多看他幾眼,而那個資質平平的小女人,卻是匆匆一瞥,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因此,那天的他雖然在跟錦熙寒暄,卻也沒少關注她。她果然是一點都沒留意他,不然兩周前,她看見他時也不會是一臉迷茫。
她是錦熙的女人,錦熙和顧嫣然情況特殊,所以她縱然算不上第三者,但也談不上光明正大。
雖然他不清楚她跟錦熙之間發生了什麼,兩周前那天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留下了她。
她在這里工作的兩周,他其實沒少關照她、留意她,而今天,錦熙來時從背後看她的時候,他不自覺的就催促錦熙,莫名的怕錦熙認出她。
與錦熙喝茶的期間,他提起她時,明顯的發現錦熙的情緒很糟糕,所以錦熙走後,他找人把她叫來,然而,當她走進來的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叫她來做什麼,他開始心亂、開始不安,于是,他刻意冷下臉來,故意的想找她點麻煩……
「季茉。」
「季茉!」
身後是錦熙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里,仍然清晰可辨。
在公共場合,他從來都是刻意冷漠她的,他是忘記了麼,怎麼在這里還這麼大聲的喊她的名字?
隔得應該不近,可她竟覺得他的聲音就在耳邊般,如逃不掉的魔咒般,包圍著她、擾亂著她。
她不敢停下、不敢回頭,嬌小的身子在舞池中間忘情歡舞的人群中慌張的穿梭過去。
「季茉,怎麼了?靠,錦熙在後面叫你呢……」
季茉經過吧台前時,孫小亭驚訝的看著她,見了UFO一樣的表情。
季茉沒回話,腳步不停的跑出門去。
她怕他,怕見到他,哪怕只是想起他,心里就惶惶不安。
她下了台階,沿著人行道不停的跑,深夜桔紅黯淡的路燈的光,在路上映下她瘦長的影,慌亂的跳躍著,孤單而不安。
「季茉,你想逃到什麼時候?」
他的聲音就在背後,她更是慌了,還想加快步子,右手早被他從後面緊緊攥住。
他總是攥的她這麼緊,她怎麼甩也甩不掉。
她努力的掙扎,他卻用力一拉,輕而易舉的就令她失去平衡,她被他牽引著向後退去,同時轉了半圈,柔軟的身子牢牢的撞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他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還有熟悉的薄荷香,都這麼清晰,清晰的,令她恍惚,令她恐懼……
「為什麼來這種地方工作?」他冷凝著眼眸,冷森森的注視著她,有力的雙臂緊緊纏繞住她柔軟的身子,將她牢牢禁錮在懷。
她著急的厲害,想說話,干枯的嘴巴剛張開,胃部忽然開始劇烈痙.攣,「嘔」的劇烈干嘔起來。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這樣了,胃里翻江倒海,卻只是難受,吐不出任何東西。
她的臉蒼白如紙,呈一種嚴重的休息不足又營養不良的狀態,第一眼看到她時,他就注意到了,而此刻,這張憔悴的令人心疼的小臉痛苦扭曲著,他清楚的感覺到她的身子在自己懷中顫抖,他的心,仿佛被什麼狠狠揪住。
他無法再禁錮她,輕輕將她放開,聲音不覺柔和下來︰「怎麼了?」
「不用你管。」她後退一步,雙手擠壓著胃部,艱難的平靜下來,顫顫巍巍的看著他︰「我在哪里工作是我的事,不用別人指手畫腳,錦熙,別忘了你的身份。」
不知因何,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會情緒激動,她邊說邊向背離他的方位後退,冷不丁就听到一聲慌張的喊聲︰「小心!」
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那輛斜刺里飛馳而來的自行車就結結實實的撞在她腰部。
「季茉……」錦熙慌忙的跑過來,雙手疾速向前身去,還是晚了一步,她站不穩,嬌小的身子擦過他指尖,重重趴在地上。
「啊!」
沉悶的叫痛聲,撕心裂肺。
應該摔的不重,可是,她的月復部怎麼像是刺了一根錐子,陣陣錐心刺骨的抽痛,猶如灼身的毒藥般席卷全身。
痛!
仿佛有什麼,硬生生的從身體里被剝離出去,她捂住空蕩的月復部,一種壓抑的、世界末日降臨般的絕望感如黑雲般籠罩下來,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想爬起來,然而,她沒有力氣。
「怎麼了?」
錦熙焦急的詢問,輕輕的將她橫抱起來,凝著沉寂的黑眸關切的看著她,她的臉慘白如霜,憔悴的太過反常,他忽然覺得恐懼。
「錦熙,疼……」她張開發紫的唇瓣,唇齒間顫出無力的字節。
錦熙的心像是被毒針刺中,狠狠痛了一下,柔聲說︰「哪里?」
說著話,他忽然感覺到托在她大腿部位的手有些異常,他看下去,突地望見自己手上已沾滿殷紅的血跡,血是從她雙腿.間流出來,蔓過他的手,沿著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
對她的疼憐,和著一種不清楚的預感交替襲來,猶如一只無情的大手,緊緊的攥住錦熙的心,自從父親去世後,他從未像此時這樣痛苦過。
「沒事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注意,不小心撞了她……」騎自行車撞了季茉的男子走過來,看清錦熙的表情,嚇得不敢再說下去。
錦熙咬著牙,俊美的臉冰冷抽.搐,一雙仿佛千年寒冰的冷眸,殺氣十足的看著男子,沉聲嘶吼︰「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弄死你!」
七月炎夏,男子一瞬間仿佛被丟進了冰窖里,冷冷打了個哆嗦,他看得出,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悲痛到極致了。
……
仿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在夢里,她不停的跋山涉水,累的筋疲力盡,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她終是堅持不住了,腿腳發軟,腳下一空忽然摔進黑暗的深淵里。
她猝然驚醒。
「季茉,你可算是醒了。」站在病床前的中年女醫生見季茉睜開了眼,坐下來,右手輕輕撫模在季茉的額頭上。
她在醫院里,是錦熙將她送來的,那時她疼的厲害,醫生給她打了針,她很快就睡著了,現在,月復部已經不疼了,可是,她怎麼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經驗豐富的醫生看出她的慌亂,和藹的微笑︰
「子宮損傷不大,你還年輕,以後多的是機會,你別有心理壓力,現在小產的人每天都有很多的。」
子宮損傷?小產?
季茉仿佛明白了什麼,右手撫在月復部,聲音隱隱發顫︰「醫生,我……寶寶……」
「唉,你的寶寶沒保住。」
她的寶寶,沒保住!這下她徹底明白了,難怪她這些天偶爾就會腸胃不適,原來是孕期的妊娠反應。
她懷了寶寶,她卻一直不知情,而她就在這種不知情的情況下失去了他……
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重重壓住,她壓抑的厲害,睜著清澈的大眼,無神的看著醫生︰「他多大?」
「接近八周了。」
八周,是那次,他從外地出差回來那次,他幾乎要了她一整晚。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服過避孕藥了,她跟他的那份協議里明確的寫著,不準她懷孕的,可竟還是出了意外。
錦熙不想讓她懷他的孩子,她更不想生一個有婦之夫的孩子,總之這個寶寶就是個錯誤,這樣的結果反而是種了解,也省了她去做是保還是留的內心掙扎。
可是,她心里怎麼還是壓抑的厲害?
「他是孩子的父親吧,他一直守在外面,我叫他來,你們單獨呆會兒吧。」醫生說完就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錦熙走進來,坐在床沿。
他身上有濃郁的煙味,他的黑眼圈很重,他該是疲憊的,可他面色沉寂、深黑的眸子也是寂靜無波,他會是什麼情緒?
她連他眉宇間的紋路都看得這麼清晰,可是他的情緒,她絲毫都看不到。
他看著她的臉,傷楚與憂郁深埋在眼底。
她本來就不算多美,沒有血色的臉更顯得干瘦憔悴,可就是這樣一個小女人,總是牽痛他心。
「對不起。」他磁聲說著,骨節分明的輕撫她臉頰旁的那縷黑發。
他的聲音,他的溫柔,輕而易舉的就觸動了她最柔弱的情緒,現在的她,原來是這麼脆弱,她心里被酸楚的滋味擠滿了,憋悶的難受。
然而,她不想再在這個男人面前表現的柔弱,她努力的把那種情緒壓抑下去,她堅強的看著他,臉上努力擠出笑來︰
「錦總,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只怪我沒做好避孕措施,反正這個孩子我也沒打算留……這樣也好,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牽扯了。」
她從不知,原來笑的時候心里也會這麼苦,如同吃了好多黃連,所有的苦全在胃部、肺腑里膨脹,而她強笑著看他,努力對他表現的無所謂、表現的不在乎……
他的臉刷的黑了,墨眉深攏住,這一刻,她分明看到他眼中那抹受傷。
這個男人沒人敢惹,三年前她惹了他,他已經讓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直到現在,她還在承受著煎熬,現在,她又惹他了嗎?
他看似要發怒了,可,就在下一秒,他又恢復了平靜。
隱隱的,他嘆了口氣,聲音仍是波瀾不驚︰「說吧,無論你提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
「呵呵。」她笑的無力,盡量平靜的看著他俊美的臉︰「錦熙,如果我要你徹底跟顧嫣然劃清界限,跟我成婚呢?如果我提這樣的條件,你會答應嗎?」
她是刻意諷刺他,她知道他做不到,她也沒有這樣的想法,她也只不過想取笑他罷了。
可是,她的心竟然突突跳起來,內心中似有什麼驅使著她,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所以她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他神色凝重,眼眸緊緊眯起來,仿佛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他愛顧嫣然,他當然不可能答應的,她心中反而釋然了︰「呵呵,我知道你做不到,錦總,我只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的,您別當真。」
「我沒跟你開玩笑!」他盯著她,沉沉低吼一聲。
他的目光驟然凌厲怕人,她嚇的顫了一顫,然後她看到他的臉忽的壓下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嘴唇已被他薄涼的雙唇封住。
「嗚……」
她想喊叫,他的濕軟的長舌卻嫻熟的溜到她嘴里,勾過她清香的小舌頭,緊緊纏住,深深吸吻。
他的吻,太熟悉、太魅惑,也是她最怕的。
她受傷的身子在他身下拼命的掙扎,兩只手用力的捶打著他的胸膛、後背。
可是沒有用,他用健壯的胸膛將她緊緊壓在病床上,絞纏住她,嘗到了她的味道便更加的放縱、更加貪婪。
這些日子,她在心中刻意為他構築的那道防線瞬間崩潰了,她不覺安靜了下來,口中、鼻息里滿滿的全是他的味道。
她竟這樣輕易被他蠱惑了,暈暈的,腦海里不再有一點痛苦,甚至有種類似幸福的味道……
過了許久,他終于放開了她,低頭注視她。
她面色異常安靜,或是異常失落,無神的與他對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他又一次對她動了強,在她這樣憔悴的時候……他是過分了,可是,剛剛他無法克制自己,她的嘲諷、她的疏離與滿不在乎,那種仿佛他與她完全無關的神情,令他失控。
他低頭看著她,她仿佛極度受傷後徹底絕望無言的模樣,令他心如刀絞,他張開薄唇,想說是什麼,卻听到她恨恨的一句。
「滾!」
錦熙錯愕了一下,依稀看到她眼中有水汽氤氳。
「錦熙,你滾,我再也不想見你,你給我滾!」
她聲音嘶啞,這時的她是真的是要抓狂了,他不敢再惹她了,怕這個倔強的女人會做出過激的事來,他緩緩站起來,眼中閃過凌厲的決絕︰
「季茉,說過的話,你要記住。」
他是說哪句?他以後真的永遠都不會再見他了,還是別的什麼?
她哽咽的厲害,已無法再說什麼,終于撐到他走出門去,她用枕頭捂住頭,淚水絕了堤般流下來。
她壓抑著,不敢出聲,用枕頭緊緊的蒙住臉,他還沒走遠,她不能讓他知道她在哭。
錦熙,我們之間早該形同陌路了,卻為什麼總在我將要放下你時來擾亂我?
……
錦熙站在門外,隱隱的能听到她壓抑的哭泣聲,幾不可聞的聲音如細小的針芒,綿綿密密的刺著他的心。
在房間里的時候,他就發覺她在強忍著,她心里難過,但面對他,總假裝堅強,柔弱的一面,從來不在他面前展現。
可她瞞不了他,她根本不會隱藏情緒,而他對她又那麼敏感。
她是那麼要強,他縱然想去安慰,又怎忍心去拆穿她呢?
錦熙背倚冰冷的牆壁,點根煙,深深吸著,卸去淡漠的偽裝,無盡的疲憊與失意浮現在臉上。
此時,一條縴細的身影走近了,在錦熙面前忽然止步,他感覺到異樣,失去焦點的雙眸緩緩聚焦在這人身上。
是她,季茉的那個死黨,夏小晴。
她正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像是被什麼震驚了,在盯著他的臉發呆。
發現錦熙察覺了,夏小晴回過神,表情冷漠下來︰「她呢,在哪間病房?」
錦熙抬手,指向右側房門。
夏小晴也不想跟他客氣,連句「謝謝」都沒說,走向門口。
剛剛,是他的表情嚇到了她,因為他跟季茉的事,夏小晴對他印象很不好,她覺得,錦熙這種沒良心的好公子該總是裝出一副酷酷的模樣,可剛剛他的表情,黯淡而傷楚,像書中那種受了重傷的孤獨劍客,一個人躲在角落處理致命的傷口。
「吱……」
開門聲響。
是錦熙去而復返麼?
她慌張的擦一把淚水,努力的止住哭泣,臉仍舊埋在枕頭下,生怕他看到她哭過。
「季茉。」
是小晴的聲音,她移開枕頭,看到坐在床沿的夏小晴,坐起來,緊緊抱住她,「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小茉,你丫的這是攤上了什麼事啊?」夏小晴抱著哭的顫抖的她,眼淚也一個勁的往下掉。
季茉抱著夏小晴哭了好一會兒,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才想起問夏小晴︰「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啊?」
「我在廣播里听到的」夏小晴用手指頭戳戳季茉的腦袋,「想不到你這個傻丫頭還沒結婚,先當媽了。」
那股傷心勁過去了,季茉也沒心沒肺起來︰「我是沒當媽的命,小晴,這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廣播里怎麼說?」
「就說你住進了醫院,所以我就趕來了。」
夏小晴是有所隱瞞的,她睡覺前有用手機听廣播的習慣,接近一小時前,她听到了這則消息,報道是錦熙的「情婦」意外流產的事。
報道的主角自然是錦熙,只是順帶提了一下「季小姐」,雖然沒有提全名,但夏小晴還是猜到了是季茉,她匆忙穿好衣服,還是爸爸放心不下,大半夜里騎著電動車把她帶過來的。
錦熙其實一直都是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在B市,關于他的報道不多,他為人處世風格低調,不喜歡出風頭,很多媒體跟他是有利益牽扯的,當然要看他的臉面,很少報道他的事。
而他一定是特別跟媒體界打過招呼的,這些年了,才不會有關于她與他的消息報道出去,可現在,雖然夏小晴沒有明說,但季茉知道顯然有媒體在廣播上爆出了錦熙和她的事,季茉隱隱覺得哪里出了事。
「錦熙沒提過給你什麼補償嗎?」夏小晴的聲音打斷了季茉的思緒。
季茉搖搖頭︰「他結過婚了,我不想再跟他有牽扯。」
「唉,你總算是知道了。」夏小晴見季茉情緒還算平靜,如釋重負的嘆一口氣︰
「你和他分手後我上網查過,他兩年前就結婚了,那陣子你心情不好,我也覺得你和他總之是劃清界限了,不知道的話心里可能還舒坦些。後來張從靖拿工作要挾我讓你去求錦熙辦事,我怎麼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呢?
「可你還是去求他了,你跟他去了夏威夷,季茉,你怎麼就那麼糊涂啊,跟了他三年,連他結沒結婚都不清楚,我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你,你,你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夏小晴說著,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季茉本來恢復了平靜,見她這樣,也跟著掉了陣子眼淚。
「不過錦熙的婚禮怪怪的,我特意搜索了很多信息,我倒覺得那不像是一場婚禮倒像是場商務聯誼會。」夏小晴不傷春悲秋的時候嘴巴總是閑不住。
商務聯誼會?季茉痛苦的皺了皺眉︰「還是別提他好了。」
「好,說說蕭逸軒吧,昨天他去我公司找我了,向我打听你的手機號呢。」
季茉跟蕭逸軒見面的時候都是匆匆收尾,他沒有機會問過她的電話,她有點疑惑︰「你給他了麼?」
「當然沒有,我怎麼知道他有什麼企圖。」該是想到了什麼好事,夏小晴淚痕未干的臉上,倏地泛開個怪怪的笑︰
「你丫的桃花運夠泛濫的,他跟我說他去你公寓找過兩次,你都不在,又聯系不上你,季茉,真搞不懂,你到底哪里好?」
也難怪夏小晴不平衡,無論是相貌還是脾氣,她覺得自己都沒夏小晴好,可是,夏小晴卻總令男人望而卻步。
兩個人又哭又笑,半夜里,病房中倒是怪熱鬧的。
她一直慶幸有夏小晴這樣的朋友,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煩惱了就哭,高興了就笑,完全不必掩飾自己的情緒。
病房里的說笑聲隱隱傳來,她們在談蕭逸軒,錦熙並不想听,偏偏卻听得一字不漏。
她和夏小晴在一起時是開心自在的,不像跟他在一起,那麼壓抑、那麼疏離,真正敞開心扉面對他的時候,少之又少。
現在,他可以放心了,他捻滅了煙頭,沿著昏暗寂靜的走廊而去。
空蕩的醫院大門外,錦熙站在花池旁,看著街道上寥寥無幾的車輛來去匆匆,月光摻在斑駁的路燈光線里,映著他孤單的影,像是渺茫沙漠中一片寂寞的樹葉。
片刻後,他拿出手機,在通話記錄中找出一個號碼,打出去。
「東子,安排個時間,我要見顧嫣然。」
電話那邊明顯的沉默了段時間,然後才傳來元振東清冷的聲音︰「什麼時間?」
「盡快。」
兩年了,他和顧嫣然之間有著對他來說幾乎是生死攸關的牽扯,他不能也沒法跟顧嫣然了斷。
可是,他說過,無論季茉提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的,她要他跟顧嫣然撇清關系,她要他跟她成婚……
……
季茉所受的創傷並不嚴重,第二天,做了幾項檢查,醫生就安排她出院。
期間,填表交錢一直是夏小晴跑前跑後,臨走之前,夏小晴又不肯死心的在附近找了一遍,仍然沒找到錦熙的身影。
「早知道他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他這麼有錢,好歹給個十萬八萬的安慰一下,狼心狗肺的,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走了。」夏小晴憤慨的嘮叨。
季茉心里並不好受,傻呵呵的岔開話題︰「小晴,你說你是不是該找個男朋友了?」
關于錦熙,她實在是不願去想了,她和他,現在是徹底沒了牽連了。
夏小晴愣了一下,果然著了道,又是一通關于她這麼優秀怎麼就沒有好男人追求的憤慨。
兩個人說說笑笑,到了醫院門口,那幾個人圍上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點模不著頭腦。
「你是季茉小姐吧。」說話的是個帶著黑邊眼鏡的年輕女人,說完,還把手里的話筒朝季茉嘴邊湊了湊。
與此同時,季茉發現前方有一個拿著攝像機的人正在拍攝這一幕,她瞬間明白,這是媒體在采訪,沒準是現場直播什麼的。
她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有點呆,木訥的說了聲︰「是啊,請問你有什麼事?」
「季茉小姐,你剛從醫院里出來,是病了嗎?」
女記者語速很快,季茉更是模不清頭緒,但她知道什麼叫防人之心不可無,迅速恢復了平靜,淡淡的說︰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
「我們調查到,你在醫院做了引產手術,還是昨晚錦總陪你來的,請解釋一下,這是真的嗎?」
季茉腦袋里「嗡」的一聲響,臉色瞬間刷白。
她不善于偽裝自己的情緒,剛受過打擊與創傷的她,更是無法表現的鎮定自如,她是被嚇到了,她和錦熙的事是那麼見不得光,她怕別人知道,而不遠處那台閃亮的攝像機像是一面照妖鏡,是要將她公之于眾麼?
「季茉小姐,從你的表情我們就看出我說的是對的,孩子的父親是錦總吧,他為什麼沒有陪你呢?」
「請問……」
這時,夏小晴忙把季茉拉到身後,擋在了話筒前,嚴肅的那名女記者︰「請尊重公民的**!」
女記者看了夏小晴一眼,也不理她,繼續追問︰「季茉小姐,你跟錦總多久了?你愛你嗎?」
「季茉小姐,你肯定很清楚錦總是已婚男士吧,你為什麼要做一個千夫所指的小三呢?為了愛情還是為了錢呢?」
季茉在夏小晴的遮擋下,低著頭向前走,那名記者的問題越來越是敏感露骨,如利劍般刺在她心上,一劍比一劍深。
小晴一個勁的低聲安慰她,可她心中亂透了,她臉色蒼白,猶如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般,在人流洶涌的道路上倉皇逃竄。
「季茉小姐,請回答我的問題,你什麼時候懷的他的孩子?你和錦總的事,錦總的妻子知道嗎?」
那名女記者在身後不依不饒的追趕,她像是被剝光了,原形畢露了,赤.果果的人們鄙夷的目光下,怎麼找也找不到一塊遮羞布。
夏小晴不斷的伸手攔車,可的士車一輛接一輛的駛過,沒有一輛空載的。
「季茉小姐,你為什麼逃避呢?」
身後的追問聲越來越近了,那名女記者連同同伴們氣喘吁吁的追到了路邊。
「逃避不是辦法,請回答我的問題好嗎?」女記者不知哪來的氣,聲音已經開始犀利。
季茉站在馬路邊,恍惚的看著這名言辭厲聲的女記者,她知道這類八卦媒體的厲害,也不想跟他們牽扯什麼,這三年,她早已學會了怎麼忍耐。
「季茉小姐……」
「夠了,你有完沒完!」夏小晴一聲暴吼硬生生打斷了記者的話,她感覺到季茉的手在顫抖,她了解,雖然季茉總看起來沒心沒肺,但她內心是敏感的、很容易被傷害。
女記者稍稍愣了一下,還想問,夏小晴卻擋在話筒前,劈頭蓋臉的大聲說︰
「你這麼得理不饒人,這麼有本事,去采訪錦熙啊,干嘛窮追著一個可憐的受害者不放?你想知道真相是吧,那我告訴你,我家季茉只不過是個受害者,具體的事情,請去采訪錦熙,你……」
夏小晴很激動,可是,她沒繼續說下去,因為季茉用力攥緊了她的手。
季茉知道媒體添油加醋、夸大其詞的能耐,她總之已經是尊嚴掃地了,再被丑化一些,也不過就這樣了,而小晴說的這些話雖然無害,但說不定被歪曲丑化成什麼樣子。
小晴孑然一身,她怎麼能把她也牽扯進來呢?于是,她用力拉開小晴,孱弱的身子毅然站在了攝像機前。
無所謂,都無所謂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也不過就是丟人現眼、被人唾沫罷了。
她昂起憔悴的小臉,一臉的漠然無謂,準備接受記者的提問。
女記者眼前一亮,扶了扶眼鏡,得意的笑了笑︰「季茉小姐,很高興你能直面我們的采訪……」
「上車。」
身後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
季茉身後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黑色轎車,身材修長的男子緩緩走下來,穩重的站在季茉左手邊。
「蕭逸軒先生。」女記者瞪大了雙眼。
蕭逸軒沒有理會,從容轉身,右手輕撫在季茉肩頭,垂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
「季茉,都過去了,上車吧。」
他溫和的聲音仿佛溫暖的陽光,令她沉痛冰冷的心,瞬間有了種歸屬感。
她被他呵護的攙扶著,在媒體的鏡頭下,上了車去。
「蕭逸軒先生,請問您和她……」
蕭逸軒頭也沒回,「砰」的緊緊關上車門。
「拍,快點拍!」
女記者欣喜若狂的催促拿攝像機的男子。
錦熙的情人墮胎,又橫插出一個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亨蕭逸軒來,這新聞,足夠讓B市震上三震了。
……
一路上,小晴一直用兩手握著季茉的右手,沒有說話,卻已是對她最好的安慰。
蕭逸軒將車開的很穩,到了季茉公寓樓下,看事的夏小晴便離開了,蕭逸軒將季茉送回房間。
季茉站在床邊,蕭逸軒就站在對面,她逃避去看他,可是狹小的空間里,視線往哪里放,都無法避開他的身影。
「這件事我會處理,前提是,你要允許我對媒體宣布你懷的是我的孩子。」她的聲音很清、很淡,令她波瀾起伏的心很容易就平靜了。
「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她訕訕說著,不小心就撞上他溫潤疼憐的眼神,都出了這樣的事,他還是這麼溫柔的對她,完全沒有一點對她的嫌棄。
他又向她靠近一小步,西裝的衣角觸及她的衣服,近距離看著她憔悴的臉,心痛的聲線顫動︰
「我不在乎,季茉,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
他言語里的深情,觸動了她,她低下頭,額頭便抵在他堅實的胸膛上,他張雙手,輕輕環抱住了她,她感覺到他身上溫暖的溫度,藏了很久的眼淚倏地流了下來。
失去了孩子,又遭遇恥辱,這樣的事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錐心的,她就算表面上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平常的弱女子,她默默承受著多少痛苦,只有自己最清楚。
她身子顫抖的厲害,她哭的壓抑而傷心,她每一次的悸.動、每一聲哭泣,都如錐子般刺著蕭逸軒的心。
他用手撫在她抖動的背脊上,輕輕撫模︰
「季茉,你就是這麼倔,偏要踫的頭破血流才肯回頭,回來吧,回到我身邊來,我們之間已經錯過了太多。」
公寓的門敞開著,此刻,錦熙已走到門外,隱隱的,他看見房間里的一幕,腳步猝然止住。
「季茉,嫁給我吧,讓我來撫平你的傷痕。」
蕭逸軒的聲音並不大,卻清晰的傳入錦熙耳中,蕭逸軒在向季茉求婚,而婚姻卻是他無法給予她的東西。她心里愛的人是蕭逸軒,不然,她也不會一次次的在夢里叫他的名字,現在,在她心靈最脆弱、最需要溫暖的時候,他在向她求婚!
她沒有說話,她該是在考慮,她會答應他嗎?一秒、兩秒……錦熙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冷冷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