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謙累了一天,本打算早點歇著,誰知剛寬了衣,就听得院子外面有人聲,正要發火呢,就听得玄參在簾子外怯生生地道︰「老太太請老爺和姨娘到竹院去。」
杜謙怔住,一時沒想到竹院是誰住著,不由把目光向柳姨娘望去。
柳姨娘怒火噌地往上躥︰「二姑娘想干嘛?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瞎折騰!我看在姐姐剛逝的份上,這才讓她幾分,還沒完了!」
「娘還等著呢,瞎叨叨什麼?還不趕緊拾掇整齊了去竹院!」杜謙沉著臉,披了外衣往外就走。
他嘴上雖沒說什麼,心里已先入為主,認定杜蘅無事生非,攪得家宅不安了。
柳姨娘挑撥的目的既已達到,得意一笑︰「老爺,天黑,仔細腳下。」
遠遠的,只見竹院里燈火通明,卻是死寂一片。
杜謙心中一緊,疾走幾步進了門。
只見院子里擺滿了家什,走廊上放著一排箱籠,蓋子全部敞開,四個丫頭,兩個婆子一字排開跪在坪里。
老太太站在房門外,滿面怒容地道︰「給我仔仔細細地搜,一條磚縫都不許放過!」
杜蘅滿面驚惶,眼中含淚,絞著手帕站在老太太身後,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
廂房里人頭攢動,窗影上人影亂晃,不時有「 當」「乒乓」之聲傳來。
見杜謙進門,幾個婆子忙行禮︰「老爺。」
杜蘅福了福︰「父親。」
柳姨娘先聲奪人,上來就給杜蘅扣頂大帽子︰「二姑娘,你也太不懂事了!姐姐剛逝,你傷心難過,要住堊室守孝,這是好事!可也不能把家里弄得雞飛狗跳!老夫人年紀大了,萬一有個閃失,你擔當得起嗎?」
不等杜蘅爭辯,討好地朝杜老太太笑道︰「老夫人,不過是間堊室,哪需要您親自坐鎮?夜晚風大,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杜老太太根本不理她,冷冷盯著杜謙︰「你從楊柳院來的?」
顧氏今天才下葬,他就耐不住寂寞,睡到姨娘房里了?
杜謙面上一紅,訥訥回不出話。
「好,真好!」杜老太太怒極反笑︰「真給我老太婆長臉!」
杜謙自知理虧,也不敢求饒。
柳姨娘見狀,忙出言辯解︰「我是怕老爺回煙霞院會睹物思人,徒惹悲傷,才留他在我房里,並無對姐姐不尊之意,請老夫人明鑒。」
「哼!」杜老太太依舊不接她的茬,鐵青了臉道︰「你做的好事,管的好家,教出來的好奴才!」
鄭媽媽,周媽媽都有些尷尬,轉過臉去裝做忙碌。
柳姨娘心中咯 一響,不由得微微慌了起來。
轉念一想,當著自己的面,倒看有誰敢攀污她?不覺又是心中大定。
杜謙臉上陣青陣紅︰「兒子實在不知,做錯了什麼,求母親明示。」
他堂堂五品官,當著女兒和滿院子奴才被母親訓斥,實在是難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