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蘭她們走後,白露才總算大大地松了口氣。站在里房的臥床前,她實在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送來堆滿床的衣服。
離兒端了洗臉盆進來︰「白露姐,這些衣服都是太太們送的啊?」
白露搖搖頭,如果都是太太們送的也還好,都比較公平。只有一個人送就會讓人眼紅招妒了。她走過去,拾起幾件衣服瞧了瞧,一看就知道是些高級衣服,連個扣子都是手工制作。這些衣服于她而言確實過于貴重,其實她覺得現在所穿的衣服也已經算是奢侈品了。
「你去把這些衣服放好吧,但願這些不是禍根。」
離兒放下臉盆,就去拿衣服。這麼漂亮的衣服,怎麼可能會是禍根?白露姐就是喜歡想太多。
等離兒把衣服全都拿去收好,白露已經梳洗好了。正打算和衣睡下,便听到離兒在外面敲門︰「七少女乃女乃,林老板過來了。」
白露心里奇怪,這都晚上了,他怎麼會過來?奇怪歸奇怪,她還是去拉開了門,跟離兒說︰「讓他等等,我現在過去。」
離兒應了一聲,立刻去轉告。白露整理了一下儀態就過去。林夢溪坐在堂上等她,離兒在一旁不時給他添茶,大概怕夜里風大,茶容易涼,只好不停的添。
「林老板,你怎麼過來了,是有什麼事嗎?」白露走進堂內問。
見到白露似乎氣色很好的樣子,林夢溪放心不少︰「就想過來看看你。」
「勞你關心,實在是不好意思。」白露笑笑,坐到了他對面。
離兒機靈得退了下去。
林夢溪模著杯子,仿佛自嘲得笑了笑︰「應該的。你兩姐妹在這里肯定很不容易,看到你好,我也放心了。」
白露听著他的話,臉仿佛火燒般發燙著,心里交雜出莫名的情感——听听,那些書里相愛的男女,男人對女人溫柔的關懷,正是愛的表現。而此時此刻,林夢溪也說著類似的話語,她是不是應該理解為他在對她示愛?
不行,不能這麼想。她是有丈夫的人,怎麼能想這麼違背倫理的事情?就算她沒有丈夫,單憑對一個人有好感,又沒相處過多久,也不能如此貿然說愛。
「夢溪,你……」
林夢溪伸手順好她不小心落在額前的劉海,打斷她的話︰「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不?」
白露露出迷茫而又不解的神色點點頭。林夢溪順次模上她的臉,很真實的觸感,讓他心里泛起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暖︰「現在你當上了當家,明槍暗箭要懂得躲,知道嗎?」
「夢溪,為什麼你要這樣說?」
「因為你尚且經驗太淺,又怎麼會是太太們的對手?一不小心就會受害,落得尸骨無存。」他松開手,恢復了以往謙遜的樣子。
「不,我問的是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就算我受害,與顧家的利益相比,你不是更應該幫助顧家麼?」
林夢溪眼神略過淡淡的哀愁,白露沒來得及捕捉到,林夢溪就端起茶杯喝茶,擋住了她的視線。好一會兒才放下茶杯,那雙溫柔迷離的眼楮定定地看向白露,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訴說︰「白露,對顧家千萬不要產生感情,這是為了你好。顧家的利益,是我們共同的利益。」
白露不解。
「我該走了,免得被人看到對你影響不好。」林夢溪慢慢站起身,白露也跟著起身去送他。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門邊,林夢溪又補充了一句︰「記住,千萬不要相信顧家任何一個人。」
白露還想問下去,又怕他再說些什麼難以理解的答案,她還是忍住了。這些話等她一個人時慢慢想想,他這麼說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夜深的庭院,涼風陣陣,燈盞點點。搖曳燭火的燈籠被顧玉海緊緊攥在手里,他的背上已經開始冷汗涔涔,走路都有些顫抖了。
為了蘇喜兒,他決定听顧弈的話,到冷香院來一探究竟。
可是一踏進冷香院,他就覺得陰風陣陣,實在是人得很。他借著燈籠里明明滅滅的火光探路,小心翼翼地踩著枯枝殘葉走,風聲夾雜著腳下的喀喀聲,在冷清的夜里,響得特別清晰。
他走到了那口枯井的附近,神經更加繃緊。什麼都沒有,鬼影,聲音,以及死亡的氣息,顧玉海什麼也感覺不到。
他剛要松下一口氣,卻突然傳遠遠過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他整個身體一顫,剛想要逃,心里另外又有一個聲音在驅使他巡著傳來聲音的方向悄悄走近。走到爬滿了青苔蔓藤的一邊殘牆邊,隔著牆聲音就清晰起來了︰「沒有的東西,叫你毒死一個人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