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陳祖仁就叫伍管家到煙館去找黃老七。伍管家剛走出去,陳黃狗等十幾個人就來到了陳祖仁家,一個個是來報案的。他們說昨天晚上伍管家給他們的銀子,在昨天晚上又被搶了。這幾天家都不是住在陳家大院的,是陳家大院以外。陳家大院是上下兩重院落,上面那一重比下這一重略略高一些,陳祖仁的弟弟陳祖高就住在上面那一重院子。陳祖仁住這一重院子有十幾戶人,也是陳祖仁他爸分家的時候把這里分給了他,他又是老大,又最能干,自然就當了陳家的合法繼承人。這十幾家人都離陳家大院有兩三百米遠。
陳黃狗說,「我剛睡著不久就被吱吱嘎嘎的聲音給攪醒了,開始我以為是老鼠在啃櫃子,也沒有在意,眼楮都沒有掙開。後來,他們把我從床上提了起來,叫我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我說我家有什麼東西呢,你們看得來值錢的東西就拿起去,我正說著,其中一個一腳就把我踢到地上趴下,有一個人就到我床上去搜,結果就模到了昨天晚上伍管家給的那十兩銀子。」陳黃狗邊說邊哭,很是傷心。陳祖仁說,「哭麼子,搶都搶了,還哭麼子。你跟我說一下那些人是什麼樣子?」「一個個都是用黑布蒙了臉的,只是露出兩個桐子殼殼,哪兒看得清他們是什麼人喲。」
陳祖仁想,是哪個龜兒子這麼靈的鼻子,老子才給這些個窮人家錢,當天晚上就被搶了。去送銀子,只有伍管家與他兒子知道,他想,這不可能呀,伍管家與名申一起去的,又是一起回來的,憑他這麼多年對伍房的了解,伍房是不可能干出這些事來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就是巧合了,那些狗日的棒老二土匪趕上這個好日子。
「他們一共有幾個人,長得多高?」「我看到時我家的有四個人,外面還有沒有就沒得了。我正在要喊,有一個人一下就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那身材比我還要高一頭呢,長得又壯。」陳黃狗這麼一說,其他人也說是,大致就是這麼的。「他們出門的時候,還說,你要敢出來喊,老子就弄死你。到了天亮了才到族長你這兒來了。」
其實,陳黃狗呀,這十兩銀子可以重新修兩間房子都夠了,至少比他現在的房子好得多,不會通窗亮格的,連寒風都擋不住。他自己現在一無所有,年都過不起了。本來昨天剛受了罰,晚上得到了好處,可是還沒有過夜,又回到了從前。
陳祖仁叫陳名申統計了一下,這十幾家被搶的錢物共有一百五十兩銀子。最窮的當數陳黃狗,有的人家被搶還有臘肉。陳祖仁听到這麼一說,明白了這肯定是土匪專門來干的,不是陳家溝哪家來干的。他想,陳家大院這麼多年都沒有被搶過了,是哪個狗日有這麼大的膽子?捌九不離十是肖家山的干的。一想到這兒,他就跟陳名申細聲地說,「你去尖峰山一趟,叫梁道他們去查一查,看是哪個干了這個事。」
陳祖仁說,「我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幕,肯定是土匪們干的,我不會輕意地放過他們。他們會得到報應的。大家都回去吧。」話說完了,一個一個的都離開了陳家大院,唯有陳黃狗還沒有走。陳祖仁叫他大老婆周氏又拿了三兩銀子給陳黃狗。
伍房到煙館一看,黃老七果真就在煙館,躺在大煙床上,抱著一個大煙槍,可是里面沒有大煙,只是在做一個架式罷了。伍房把他引出來,來到鎮上的一個酒館,擺上了酒菜。黃老七說,今天怕不是管家大人請我白吃吧,一定是有什麼事。這時陳名上等七八個人也來了。黃老七一看這陣張,想走是走不月兌了,還得在這兒忐忑不安地坐著。
「沒有事,我不得來找你老七的,你想我找你是什麼事,你也應該明白。」
「上次快槍的事,我已經給你說了呀,還要我說什麼呢?」
「你跟老子的少裝蒜,我不是跟你這事的。你是怎麼把陳黃狗引上去齊大煙的,要說個明白,不說個明白你就回不了家,你是黃老板家的人,我明白。不過,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們陳家也買回來了快槍,有長的有短的,一共一百支,你們那兒有短的麼?」伍管家把短家伙往桌子上一擱,擲桌有聲。
「你是說這事呀,是陳黃狗他自己要齊,可與我沒有多大的關系,他看到人家齊到安逸,各人沒有幾個鳥錢又要跑到煙館里去。」
「你娃兒跟我哪門說的呀,好好地說,哪個沒有幾個鳥錢。」
「是,黃狗家也很窮,我當初叫他不要齊,他說齊一兩回沒有事,沒有想到他上癮了。」
「你知不知道,他把家里的東西都賣完了,還把老婆都賣了,不是你他會有這樣的結果嗎?你給錢跟他是怎麼回事,要老實說。」這時兩個大男人已站在黃老七的身後。
「那是我給煙館拉生意,來一個人就給他一個大洋,也給我兩個大洋,目的是他這些還沒有上癮的人上癮,煙館就有錢賺了。這個錢是煙館給的。」
「可是據我們所知,這不是煙館給的。現在的伏龍鎮還缺齊大煙的人嗎?煙館老板有這樣的好心,他還不想多賺些錢?這個說法不充分。你們給他幾下,讓他的清醒一下,可能才得說實話。」站在黃老七後面的兩個人把他拉起來左右開弓,拳頭雨點一樣地落在黃老七的背上,打得他呦呦叫。可是黃老七還是不說,伍房沒有想到這個家伙的嘴是這樣的硬。他也不喊停,讓他們繼續打,突然黃老七吐出來一口血,噴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
「我說我說。」
「這就好了嘛。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怎麼能在我這兒說不真的話呢?」
「是黃老板叫我給他們錢的。他說陳家齊大煙的人少了,要把陳家的人也拖下水來。」
「好兄弟,說真話才是好兄弟。這是你治病的錢,二個大洋夠了嘛,你去找郎中吧。」
黃老七揩了嘴上的血,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酒樓。
陳祖仁把家里的事弄完了,也來到了鎮上。陳祖仁想,一個黃老七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錢來給這些齊大煙的人呢?他背後一定有人,這人不是黃士堆又是哪個呢?可這話就要黃老七從他的嘴里說出來。陳祖仁與伏龍鎮的馬鎮長就坐在隔壁的房間里听得實實切切。雖然伏龍鎮一年的煙稅收入不少,可是馬鎮長卻不沾這個東西,偶爾用的卻是用在藥上,用來治病,比如頭痛、目眩、耳聾、癲癇呀,當然還有以下這些病中風、支氣管炎、氣喘、咳嗽、咯血、月復痛、黃疸、發燒、浮腫麻風病、月經不調、憂郁癥、抗毒以及毒蟲叮咬也可以入藥的。
「看起來黃老板一本正經的,還干得出這樣的事來。」馬鎮長說。
「人呀,從表面能看得出什麼來呢,光鮮的外表下,里面是怎麼樣,誰又能知道多少呢。馬鎮長也听明白了,我也不想說其他了,只是想讓你知道就行了。到外面喝酒去。」
此時,外面房間的菜已開始上來,上好的涯尖白酒也斟入了酒杯。
「我們今天難得請到馬鎮長與我們一起吃飯,我們一起來敬一杯。」
他知道陳祖仁是伏龍鎮的正人君子,做起事來有板有眼,從不巧取豪奪,也不欺負那些窮人家。馬鎮長喝了酒就說前幾天晚上,有人到了他家中,從他那兒搶了錢走,雖然數目不多,但是讓他心里虛,怕哪一天,這伙人想弄他就弄他了,他反應都沒有。
陳祖仁說,「馬鎮長你是受了驚了,我看你也是沒有什麼嘛,既然是幾個小錢,何足掛齒。」
「我是怕其他的,錢倒是另外的事。」
「這呀多半是尖峰山和肖家山的人干的。」
「我想也是。」
陳祖仁坐在馬鎮長的旁邊,臉輕輕的一紅,立馬又鎮定了回來。陳祖仁想,你不干什麼虧心的事,會有鬼找上門來嗎?你這當官的不做出個人樣來,得到一點小小的收獲也是應該的,不然,讓這些人放開手腳干,那老百姓還有什麼好日子過呢。
「縣衙都拿他們都沒法,又沒有傷到你哪兒,作罷。我們各人地喝酒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