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的眼楮越張愈大,鷙鷹般的目光越來越亮,透著徹骨的殘忍和瘋狂。包裹著斗氣的致命長劍在他手中輕盈地揮舞,在氣流的不斷摩擦中制造出嗤嗤的異響。
諾亞身上已經有數不清的細小劍痕,獨眼的劍術簡單且直接,每一劍攻擊的都是致命的要害,在不斷地躲閃過程中,被鋒銳的長劍在身上留下無數輕重不一的傷口。
快!還可以更快!
獨眼興奮地看著自己劍下不停躲閃的少年,他太想知道這個古怪的小子還能夠支撐多少時間!沒有明顯的斗氣修為,沒有強壯的體格支撐,居然能夠在自己的長劍之下堅持這麼久!少年的堅韌已經激起他濃厚的興趣,太想得到殺死他那一瞬的美妙**,就像摔碎一件寶貴瓷器一樣的毀滅快感。
三步!
獨眼默數著,笑容愈發猙獰!
長劍自身前劃過,隨手挑起一道v字型的劍光,迫使諾亞不得不後退閃避。
兩步!
銳利的長劍遞出,獨眼可怕的眼神牢牢盯著諾亞閃避的方向,這是他特意為少年設下的墓地!他決不允許少年從他的劍網中逃開!
諾亞再退。
一步!
獨眼臉上的笑容夸張地裂開,長長地舌頭情不自禁地濡濕干裂的嘴唇,就像地獄爬出來的魔物,爭先恐後地需求著鮮活的血肉。
死!
諾亞的後背狠狠地撞上一截殘垣。身形一下子失去控制,更可怕的是他失去了繼續躲閃的空間!
迅捷的長劍刺出。
終于,都結束了……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完美,在獨眼預料的時間,預料的地點,甚至是他預料的勢!長劍刺入少年胸口的一剎,獨眼幾乎能感覺自己的劍尖穿透他胸口的表皮,就像是觸及到自己初戀情人的肌膚。
這種美妙的感覺甚至讓獨眼禁不住流出淚來。
碎裂一種美,敗壞一種堅韌,墮落和毀滅總是能給他帶來無窮的快感。
眼光余角所見,卻似乎看到一蓬銀芒暴漲!
獨眼扭曲的臉孔從此凝固在似哭又似笑的這一荒誕表情,就在身體傾斜被長劍刺入的一剎,諾亞急速揮動他的左手,用力之大渀佛要將手臂甩斷一般。而手上反握著一柄精鐵打造的短劍——正是從第一名騎手身上獲取的武器——短劍帶起的銀芒從獨眼的喉間掠過,割斷他一切生機的同時也給他一身罪惡的血液制造出不可彌補的宣泄口。
澎湃的熱血噴出,諾言被劈頭蓋臉地淋下。
胸腔內的壓強提供了足夠強大的力量,扇形噴濺而出的鮮紅灑滿整堵矮牆。
跌坐在牆根的諾亞喘著粗氣,仔細檢查自己的傷口,還好不算重傷,如果長劍再刺入半寸,心髒受損的比蒙不論什麼種族都不可能再繼續參與戰斗。
普普通通的一堵矮牆,卻成了戰斗的轉折點。
獨眼借助它設下致命的陷阱,諾亞卻用它制造麻痹獨眼的秘藥。趁獨眼完全沉浸在勝利喜悅之中,用手中唯一的一柄武器切斷了他的咽喉。
若論劍術,斗氣,戰斗經驗,單打獨斗下,就算諾亞用上卡雷利亞鋼鑄就的利刃也未必是獨眼的對手。但一直以赤手空拳格殺敵人糊弄對方,造成獨眼先入為主的認為這是一個徒手作戰的對手,故意陷入對方的陷阱裝作不支,再出其不意地用短劍將之擊斃。說來簡單,但期間任何一步行差踏錯都會是直達死亡的快捷門票。
最後的結果卻是更會忍耐,心計更深的少年搶到了生存的機會。
「嘖……第九只。」
抹散臉上腥臭的鮮血,諾亞平靜而淡然的臉色沒有絲毫動搖,僅僅是又在他的計算中增加一個微不足道的數字,既然這群肆意制造屠殺的人類不再擁有人性,那麼從地獄爬回來的死神便會讓他們回到該去的地方。
破爛不堪的外衣被諾亞隨手解開,常年缺失營養的胸口凸出一根根地嶙峋瘦骨。鋒利的短劍在他手中靈巧地將外衣割開,二指寬窄的布條被諾亞緊緊地捆在胸前,綁住獨眼最後一劍造成那個深深的創口不讓其裂開。
將短劍插入後腰背帶,拾起獨眼的精鋼長劍,近距離查看之下,這柄普通的長劍竟似帶著一層蒙蒙的青光。
這是一名優秀的劍手長期持有的武器。
裹纏著金屬絲網的劍柄穩固而堅韌,三尺三寸的青鋒剛直無損。諾亞執劍的手腕輕輕轉動,立刻發現這柄貌似尋常的精鋼長劍卻有著不尋常的精度,從劍柄至劍身保持著幾乎完美的直線。精鋼劍身在火光斜斜照射下泛著隱隱雲紋,這種疊打鍛造的技術保證了長劍的堅韌和致密。
在這個純手工的世界中,要鍛造出這樣一柄劍需要鑄造師非同一般的技術和必不可少的運氣。
滿意的目光在青鋒上停留不到片刻,就被混雜紅亮的劍光沖散,冰寒如水的陰沉降臨,深深沉沉的逼人氣勢竟似連四周熊熊的大火也降低了溫度。
披上獨眼的外套,諾亞拎著長劍直起身子,這獨眼的高級戰士顯然是重要人物,如何有效利用這樣一具尸體?
略一沉吟,青鋒流轉。
靈動的軌跡迅捷地劃過獨眼的尸體,精鋼長劍合理的重心控制讓揮動順暢無比。
看著處理完畢的現場,諾亞冷漠地收起長劍,踩著沉穩地腳步離開。
少年離去沒過多久,主街的一頭響起一陣凌亂的馬蹄聲。一名頭頂精光,肌肉虯結的高壯大漢提著一根巨大的鐵杵,帶領著數名騎兵疾馳而來。這名人類身高體壯,兩仞出頭的身高配上既寬且厚的魁梧身材,騎在健碩的軍馬上就像壓著一只瘦小的貓咪。
而他胯下的軍馬眼神渙散,嘴角隱隱噴吐的白沫顯然是受力過度的表現。
待隱約看見矮牆邊的情景後,光頭巨漢絲毫不顧軍馬的貴重,尖銳的馬刺在馬月復上劃出深深的血槽。軍馬受到疼痛的刺激,拼盡全身力氣拼命向前飛奔。
但巨大的重量讓軍馬沒能堅持多久,一聲悲鳴後前膝一軟帶著巨漢向地面摔倒。
而巨漢四周的騎士們自顧自沖向獨眼死去的矮牆,絲毫沒有擔憂摔落馬背的巨漢是否會受傷的表情出現,甚至于沒有一個人看向這一邊。
「喝!」
雷霆似的怒吼暴起,光頭巨漢大手往前一抓,將整個馬頭死死地摁倒在地,借著強大的慣性力就像踩著滑板一樣從粗糙的地面滑來。
而軍馬則在痛苦的摩擦中失去右眼,繼而失去整個右側的肌肉。
待到滑行停止,軍馬只剩四肢無力地抽搐,光頭巨漢沖著馬尸不屑地吐出一口濃痰,扛起那桿黝黑且巨大的鐵杵,邁開大步走過來。
「他媽的,是哪個王八蛋干的?」
獨眼的身體已經看不出人類的輪廓,沒有四肢和頭顱的軀體就像塊死肉被隨意棄置,而帶著刀疤的頭顱則端端正正地擺放在矮牆上面,空洞的眼神和似哭似笑的表情都在挑戰匪徒們的憤怒底線。
「手腳真他娘的利落!」
光頭巨漢蹲子,仔細端詳過獨眼的頭顱後,油亮的頭皮泛起一陣潮紅。
鐵杵猛地砸下,塵土飛揚中,獨眼的腦袋像一只鮮女敕的番茄,連帶著下面的半截矮牆一起被巨大的蠻力化作一堆爛泥。
「找到他,干掉他!」
說完巨漢一腳踹向殘留的土牆,厚實的軍用皮靴毫不費力地將之毀掉。
騎士們知道沉默的巨漢已在暴怒之中,絲毫不敢提出任何意見,各自勒轉韁繩四散而去。能夠在一對一的正面戰斗中殺死獨眼的敵人,已經足以讓他們知道死亡的可怕,但巨漢卻不止意味著死亡,他更代表著徹底的毀滅。
諾亞在對街的陰影中冷冷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一切正如所料。
只有當匪徒們分散行動後,他才有可能在戰斗中全身而退,如果陷入死面合圍的戰斗,想要不受傷是不可能的。而在這樣一對數十名敵人的伏擊戰中,任何的傷口都會讓自己的生命標尺縮短。
幸好,那個獨眼劍客異常自負!才給了諾亞一戰的機會,如果當時還有第二個人存在,現在被砸爛的頭顱恐怕就是他的。
既然分散了,那麼狩獵就繼續吧……
黑色的瞳孔圈住遠處的騎手,諾亞緩緩地在陰影中潛入消失。
目標︰第十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