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傳下達,左右協調。」劉三毛說話間,雙眼注視著對方的眼楮。因為他記著袁經理的話︰面試中,要留心你自己的身體語言,盡量顯得精警、有活力、對主考人全神貫注,用眼神交流,在不言之中,你會展現出對對方的興趣。
面試官的臉上終于浮起了笑容。「作為一名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學生,你的回答我很滿意。這樣,劉三毛同學,這里有份表格你填一下。」
「完整地填妥公司的表格——即使你已經上遞了簡歷,很多公司都會要求你填一張表。你願意並且有始有終地填完這張表,會傳達出你做事正規、做事善始善終的信息。」劉三毛的耳邊又響起了袁經理的話。
劉三毛雙手從面試官的手里接過表格,先瀏覽了一下,然後掏出筆,認真地填寫起來,當他看到身體狀況一欄時,他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到底應該怎麼樣填寫。
說謊的前提在于說謊人頭腦中有與其所說不同的「真相」,隱瞞也是謊言的一種。
劉三毛橫下一條心,在身體狀況一欄時,寫下了「一般」兩個字。
「一般」的意思,是大多數、普通的意思。劉三毛覺得自己沒有在撒謊,自己的身體除了這一點點的腿上的毛病,絕大多數地方是沒有任何毛病的。如果說,一個謊言能讓人找到用笑臉去面對生活的理由,那也是善意的謊言。善意的謊言,是賦予人類靈性,體現情感的細膩和思想的成熟,促使人堅強執著,不由自主去努力去爭取,最後戰勝脆弱,絕處逢生。
不管是自我安慰也好,自我辯解也擺,反正劉三毛的謊言沒有惡意,他只是為了自己能夠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有份正常的工作,不受到別人的歧視。
面試官看完表格問︰「劉三毛同學,你什麼時候可以到公司上班?」
劉三毛怔住了。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听錯了。
「我沒什麼可準備的,明天就能來上班。」
「那好,你明天早上來公司,直接找我。祝賀你劉三毛同學,恭喜你從學校走向社會,走向工作崗位。」
可以說劉三毛是懷著激動和感激的心情離開的。正像田光華說的,天生我材必有用,伯樂會有的。
劉三毛剛擠出人群,彭詩雅她們就圍了上來。
「怎麼樣?」彭詩雅急不可待地問。
劉三毛向她,向大家使勁地點點頭,說︰「我終于成功了。」
「哦,成功了。」大家為劉三毛的成功都感到一種興奮和高興。
「我怎麼說來的,天生我材必有用,伯樂會有的。像我們劉三毛同學這樣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的人才,不被錄用,不是我們劉三毛同學的悲哀,而是那個企業的悲哀。」
「田光華,別吹捧了。這只是第一步,人家說了,要等到三個月的試用期結束的時候再簽訂勞動合同。」
「那也沒什麼關系,關鍵的人生的第一步,這第一步既然走出來了,後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劉三毛,我田光華看好你了,豎起必勝的信心,你一定能成功的。」
「接下來我們去哪里。」郝靖涵問。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也別再在這里逛游了,找個地方,我們好好慶祝一下。這可是我們劉三毛同學兩個多月以來的心願啊。」
「走,我請客。」彭詩雅高興的說。
「走。」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劉三毛就醒了,他睜開混混沌沌的眼楮。俗話說,年輕人覺多。
可是,這一夜,對于劉三毛來說,是一個不眠之夜,卻也是畢業以來的兩個多月中睡得最踏實的一夜。這一夜,對于劉三毛來說,是一個充滿了希望、興奮和激動,但是也充滿了某種憂郁、不安和惆悵。
等田光華他們起來的時候,劉三毛照例和往常一樣,為大家準備好了早餐。
「劉三毛,昨晚一夜沒睡吧?」田光華一邊系著領帶一邊問。
「誰說的,昨晚是我畢業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得。得。得了吧,你就吹吧,天還沒亮,就听到你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了。」
「這麼說,你也早就醒了?那為什麼不起來做早飯啊。」郝靖涵頂著田光華的話問。
「那是我在迷迷糊糊中的一種感覺,其實我沒有醒。」田光華極力為自己剛才說漏的嘴進行後補。
「別解釋了。唉,田光華,我跟你說,打今兒起,劉三毛和我們一樣要上班了,晚上能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幫著做晚飯。」
「是,一切听老婆大人的。」
「郝靖涵,你也算是找對對象了。」劉三毛接著說︰「我們四個人,上班路程最近的就數田光華了,看來以後這晚飯的活就交給他了。」
「誰回來早,就誰做。」彭詩雅冷不丁的一句話說到田光華的心里去了。
「對。對,還是彭詩雅說得對,這晚飯沒有定規是誰做,誰回來早,就誰做,都不準找理由和借口。」
彭詩雅走到劉三毛的跟前問︰「準備好了?」
劉三毛點點頭。
「第一天上班,悠著點,社會不如校園單純,人和人之間都存在著某種說弄不清楚的隔閡。」
「劉三毛,記住一句話,多做事,少說話。準沒錯。」郝靖涵也跟著說道。
「行了,你們當劉三毛是三歲的孩子啊。」
「田光華,你還別說,我們比劉三毛早一天步入社會,就有責任提醒他。經驗就是真理。」
「好吧,那你們就慢慢說教吧,我得走了。」
劉三毛到了公司,輕叩蔣書記辦公室的門。
「進來。」
「蔣書記。」
「劉三毛,挺準時的啊。」
「路程不算遠,我又是騎自行車,所以時間比較好把握。」
「來,坐。劉三毛同學,我們昨天是客人,今天可是同事關系了,所以就不要拘謹了,隨便坐。」
「哎。」劉三毛在蔣書記對面坐下。
「劉三毛,第一天上班,我先給你介紹一下我們公司的情況。我們公司是一個集團公司,下屬好幾個分公司,而且除了上海,浙江的溫州、衢州,還有江蘇的蘇州等地方都有我們的分號。這里是我們集團總部,總部設有業務部、銷售部、和計劃部,加上辦公室和財務室,共有五十幾個人。等會兒我帶你到各部門走走,認識一下,便于你開展工作。」
「好的。」
「辦公室的情況是這樣的。辦公室的主任一直有我這個黨務書記兼著,我呢,也跟老板說過好幾次了,招聘一位有能力的辦公室主任,我呢也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做我的黨務工作了。劉三毛,你明白我話的意思嗎。」
「明白,蔣書記。」
「辦公室目前有一個司機兼小車調度,同時負責公司里辦公用品的采購和發放,他叫余明亮;另一位叫吳夢潔,是位女同志,她是負責外聯和公關的,最近不在家,陪老板去衢州了;還有一個編外的清潔工。」
「蔣書記,那我的具體工作是……」
「不急,先熟悉熟悉公司的情況。你跟我來。」
劉三毛跟著蔣書記來到隔壁的辦公室,他心想,這就是自己辦公的地方了。
「劉三毛,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余明亮。這位是我們公司昨天新招聘來的辦公室主管劉三毛。」
「你好,還請多多關照。」劉三毛客氣的說著並伸出手。
「劉主管,歡迎你。」余明亮非常友好的和劉三毛握手。
「劉三毛,這就是你的辦公桌,和我們余明亮對面,那邊一張辦公桌,是吳夢潔的。這邊書櫥里的文件你可以先看看。」蔣書記指著書櫥說︰「這部分都是法律案件的文書,你有空的話,可以整理一下,編號入冊。這部分,是公司的行政文件和大事記。余明亮是公司的老員工了,你有什麼不懂、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問他,也可以直接問我。」
「好的。我初來咋到,少不了要麻煩你們。」
「好了,你們忙吧。」
劉三毛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這一切對他來說似乎來得太快,卻是又是那樣的緩慢。
「劉主管,你看,需要些什麼辦公用品?我給你準備一下。」
「哦,余老師,我還沒有頭緒,也不知道需要什麼,要不你就看著辦吧。」
劉三毛的成功應聘,不僅僅是他個人的高興,田光華和郝靖涵,特別是彭詩雅更為高興。
好的心情,帶來好的工作情緒。這是人類的通病。
「彭詩雅,今天一早上班,就看到你陽光燦爛,嘴里還哼著小調,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從你到公司來上班的那天起,就沒有看到過你這麼高興的。」
「不會吧,陳經理,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彭詩雅,我可告訴你,我說的一點也不夸張,我一直以為你就是這樣一個不會笑的姑娘,整天板著個臉,就好像誰借你的多,還你的少一樣。說說,今天是遇到什麼大喜事了,讓你高興地都忘了東南西北了。」
彭詩雅看著陳經理,沒有說話,卻是面帶微笑。
「不想說是吧。行,我也不打听你的**了。吃完飯,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陳經理的話一下子就把彭詩雅臉上的笑容打跑了,「陳經理,什麼事啊?」
「你緊張什麼?是工作。」
「哦。我還以為你要……」
「你以為什麼?盡胡猜。」
陳經理是位三十開外的婦女,對員工有一種很特別的感情,彭詩雅一直把她視為自己的大姐,因為女人的情感是奇怪的,你若得不到她的尊敬,也就得不到她的愛護。更何況,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這一點,彭詩雅的心里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