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亮未亮的時候,燕軍又一次對東昌城發起了進攻,這已是朱棣南下以來對東昌的第二十七次進攻了。也不只是出于什麼考慮,冷依寒特別交代先不要換城防上的將旗,還是打著盛庸的旗號,似乎,他還不想讓朱棣知道是他來了。
又是一天刀光箭雨的戰斗,燕軍攻城不下,便又退了回去。
那天夜里,冷依寒又登上了城牆,似昨夜那樣望著冰冷的遠方,還派人去通知陳可之、盛庸、平安三人一並前來。
「大將軍,此時召我等前來,是不是已有破敵之法?」盛庸近前問道。
「我確實想出了一條計策,只是能否破敵卻還是未知。」雖在與那盛庸說話,冷依寒的眼楮卻依舊望著遠方。
「噢?不知是何計策,還請將軍明示。」
「對啊,大將軍,有什麼計策你就說吧,不管是什麼,末將都一定會听憑大將軍調遣。」陳可之雖不知道冷依寒所說的計策究竟是什麼,但同他的言語間,他可以感覺到他心底的擔心。
冷依寒沉默了片刻,而後伸手指向前方,聲音剛毅卻又有一絲憂慮,「明日,你我率軍出城,與燕軍決戰。」
「決戰?」陳可之與盛庸同聲而出,他們對冷依寒口中的決戰都感到很驚訝,燕軍何等勇猛他們是知道的,冷依寒的大軍剛到此地,就要與之決戰,恐怕勝算無多啊。
「不錯,決戰。」陳可之、盛庸二人一臉驚訝,那冷依寒卻依舊淡然,「隨本將出來的二十萬大軍皆是南軍將士,他們久未征戰,本就不能與勇猛善戰的燕軍相比,更何況,而今北方天寒,長此下去,對我軍更為不利。」
「既然大將軍知道南軍將士不敵燕軍勇猛,而且不受天寒,為何不能到明年開春兒,天氣轉暖之後再與之決戰呢?」盛庸對冷依寒與燕軍決戰的打算有些不理解,而且也不同意,所以,便又問道。
「等,朱棣不會給我們機會等到天氣轉暖,因為,他等不起,我們也等不起。」冷依寒知道盛庸對自己的決定有所懷疑,卻也無心跟他解釋,所以,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大將軍,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做。」與盛庸不同,陳可之對冷依寒很是信任,他沒有追問為何選擇此時與燕軍決戰的原因,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相信冷依寒,不要問為什麼,只需要相信他,相信他。
「平安將軍,你呢?」冷依寒轉而問平安的意思,似乎,這三個人里,盛庸成了一個擺設,冷依寒並不是很在乎他的意見。
「末將隨時听候大將軍調遣。」平安的回答很是簡單,簡單到讓冷依寒有些意外,他知道平安是個有勇有謀的將才,也曾親眼見識過他的厲害,而他今兒卻為發表任何意見,只是說會听從自己調遣,不免讓冷依寒覺得有些意想不到。
「好,現在我說一下接下來的布置,盛庸都督你留下守城,我只給你留五千兵馬,其余的我要全部帶走。」
「只留五千人,大將軍,這,這也太冒險了吧。」盛庸一听冷依寒說要讓自己帶著五千人鎮守城池,這要是再遭遇燕軍攻城,那無異于是送死啊。
「都督听我把我把話說完,明日我會率大軍與燕軍決戰,到時候,如果還會出現燕軍兵臨城下的情形,那就說明我們敗了,而且是全軍覆沒,到時候,到時候,都督你就棄城而逃吧。」
「什麼,全軍覆沒、棄城而逃,大將軍你,你這是想要拿全軍將士的性命去賭嗎?」冷依寒的話是越來越讓盛庸驚愕了,他不了解冷依寒,在學校的時候,冷依寒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回到了這個他只在書中了解過的年代,也依然如此。
「對,我是在賭。」
「那,那萬一賭輸了呢,不,不可以這麼冒險,我們……」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了,只要按本將軍說的去做就好了。」冷依寒知道再如何解釋,那盛庸也不會同意,便只好以自己大將軍的身份來命令他,他不喜歡這樣,但除此之外,又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讓那盛庸按自己所說的去做。
按照冷依寒的安排,盛庸領原來自己屬下的五千兵士守城,其他將士連同冷依寒帶來的二十萬大軍一起在夜里子時出了東昌府,嚴令在天亮前部署好一切。
冷依寒也曾在朱棣身邊作戰,他對朱棣的作戰方式也是了解的,而那朱棣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交戰,總愛襲擊敵軍側翼,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冷依寒擺下了一個自稱是井字鎮的陣型,自己坐鎮中軍,陳可之、平安二人分別鎮守左右兩翼,他的計劃就是將朱棣誘入中軍,圍而殲之。
這一夜,沒有風,空中彌漫著一絲霧氣,開始只是淡淡的一層薄霧,後來便漸漸的濃了起來。
黎明尚未來臨,無盡的黑暗依舊籠罩著大地,晝夜更替乃自然常理,縱使夜再黑,黎明總會來臨,只是心中陰暗何時才可除去呢。
中軍帳,冷依寒、陳可之、平安三人在沙盤前站立,進行決戰前最後一次計劃安排。
「大將軍,現在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只是如何才能讓朱棣同意與我們決戰呢?」對于冷依寒的計劃,平安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你想要與朱棣決戰,可是那朱棣未必肯啊。
「這個平安將軍不必擔心,此次戰爭,我們拖不起,那朱棣更拖不起,所以,只要我們的戰書一到,那朱棣定沒有不接之理。」平安所煩心之事,對于冷依寒來說不足為意,他所關心的不是朱棣會不會來,而是如何才能將那老奸巨猾的朱棣誘入自己的包圍圈兒。
陳可之雖不懷疑冷依寒的才能,卻也總要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吧,于是,便也問道︰「大將軍,那明日戰事一起,我們該怎麼做。」
「朱棣此人,在兩軍對壘時,善于突襲敵軍側翼,這一點,我想平安將軍也應該知道。」冷依寒說到此處看了看身旁平安,平安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因為屢試不爽,所以,朱棣幾乎將此種打法當做是交戰必備的了。」冷依寒續道︰「正是如此,所以,此次兩軍決戰,朱棣一定還會故技重施,明日,無論朱棣突襲陳將軍鎮守的左翼,還是平安將軍鎮守的右翼,被突襲的一方都必須故意戰敗,而後從側翼將朱棣誘入中軍。而後,我們便可乘勢圍而殲之。只是,只是朱棣久經沙場,恐怕不會輕易上當的。」
「若是那樣,又當如何?」陳可之問道。
「那就試著主動出擊燕軍,逼朱棣放棄側翼戰術轉攻我中軍大帳。」冷依寒指著沙盤上中軍的位置,眼神里盡是冷毅,似乎已經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