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白子
有一天,安榮接到姐姐打來的電話,說有一幫專吃飯館的小流氓,已經來過兩回飯館了,吃完飯也不給錢,還要保護費。姐姐以為只是偶然事件,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又來了白吃白喝。
安榮剛從南方跑車回家,就接到這種電話,一股怒火直往頭上沖。安榮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灌腸,此人定能擺平這事。晚上見到錢叉子,把事情說出來。錢叉子一听就罵起來,「媽的,吃到老子頭上了,這事兒不能找公安的,沒什麼用。我回頭給灌腸打一個電話,找個時間你帶灌腸到飯館里去。如果人多的話,打兩輛出租車。這幾天我有事兒特忙,你就帶著他們去吧。」錢叉子想了一會兒,就給灌腸打電話,把事兒跟灌腸說了,灌腸滿口答應下來。
第二天,姐姐給安榮打電話,那幾個吃白飯的人又來了。安榮馬上給灌腸打電話,說好了接他的地點,就到街上叫了兩輛出租車,直奔灌腸家去了。出租車開進一條胡同口,就看到灌腸和幾個人站那里。安榮下了出租車說,「灌哥,叫你們久等了。」
灌腸說,「沒事的,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兒,馬上走吧。」
大家上了出租車就奔飯館去了。
灌腸在車上跟安榮說,「這些人可能就是些地痞流氓,擺平他們小菜一碟。我跟這幫孫子一說,爺是大刑上來的,他們一听就傻眼了,都不用動家伙就擺平了。」灌腸又介紹身邊的兩個弟兄,正在武術學校上學,都有一身好功夫。安榮听灌腸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是真假,心里就踏實了。
灌腸又吹噓自己過去打架的戰績,在街上磕婆子如果如果易如反掌,從沒有失手過,從他手里過的女人多了去了。
身邊的一個男人說,「要不叫你灌腸啊,真是沒叫錯,竟給女人灌腸了。」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安榮早習慣了他們這種吹牛的方式,也只是笑一笑什麼也不說。
不一會兒,出租車就開到了飯館,幾個人下了出租車就進了飯館。
安榮的姐姐用手一指四個吃飯的人說,「就是他們。」
安榮一看都是些小屁孩子,歲數也都不到二十歲,這年頭真是了不得了。這些小屁孩干點什麼不好,非要用這麼手段來活命。四個人一臉不屑地抽著煙,看著進來的人,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里。安榮說,「上次你們喝啤酒還沒給錢呢,先把上次的錢還了,要不就馬上滾蛋。」
其中一人說,「你誰啊你,怎麼見面就玩橫的,看你長的滿漂亮啊,晚上陪哥們兒玩一道,哥們兒太喜歡你這樣的漂亮妞了。」
安榮喊叫說,「你一個小慫,也敢跟我玩葷的,你還女敕點兒。」
這時灌腸走過去,拍了一下那個小孩說,「你听說過老炮嗎,茶澱知道嗎,我可是大刑上來的。我這麼多年沒打架了,憋的難受,正想找人練練手。你是玩跤啊,還是玩斷指啊。服務員,拿把菜刀來,咱們玩斷指。」灌腸拿過服務員手里的菜刀,對著四個人說,「敢不敢玩啊。」這種碴架的玩法,是七十年代最殘酷的打架方法。打架雙方拿一把菜刀砍自己手指,你砍一節,他砍一節,看誰不行了就服了認輸,當年沒有幾個敢砍自己手指的。
那幾個毛頭小地痞都傻眼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灌腸把手指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舉起菜刀說,「我先走一步,你跟著我來啊。你要不砍,我就幫你砍。」
那幾個人一看灌腸玩真的,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其中一人像個三孫子一樣說,「大哥,你這是干什麼啊,我們也沒有怎麼著,不就是喝了幾瓶啤酒嗎。當時我們也是喝多了點,一時沒有錢,我們跟老板說先賒著,也沒說不給錢啊。」
安榮的姐姐說,「你們好幾次了,什麼時候說賒賬來的,都是喝完就走人。」
灌腸說,「你們別跟我玩這套啊,這可是我妹妹開的館子,如果你們沒有錢的話,有本事自己去掙啊,那才像個男人。小小年紀怎麼不學好啊,還要收保護費,你們這樣下去早晚得進局子。」
另一個小青年說,「我們是想保護這個飯館來的,你看一個婦女開一個飯館,是不是需要保護啊,這年頭外省的痞流氓也多,我們要保護費也是好意,自從有我們來保護,別的人就不敢來倒亂了,不信你問問那個大姐姐。」
安榮的姐姐說,「誰叫你們保護了,我看見你們就夠頭痛的了。」
灌腸說,「這樣吧,你們也不想玩斷指,就別在我妹妹這里找麻煩。你們喝酒的錢就算我送你們的,下次再想喝酒我請你們,也算交一個朋友,都是南城的朋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條條胡同都想通,說不好哪天就在胡同里踫上了,何苦來的呢。說實話,不看你們這樣年輕,剛開始在社會上混,不知深淺,我早就不客氣了。」
那幾個人一听灌腸說的有道理,也就服了,還不時大哥長大哥短地叫著。
安榮一看這麼快就擺平了事兒,就招呼那幾個人和灌腸他們幾個人一起喝酒,叫服務員上了一箱啤酒。安榮顯得很大度,在社會上混,多個朋友多條路。
他們痛快地喝起酒來,舉杯相撞,又說又笑,就好像老朋友一樣。灌腸又吹噓起自己過去的事情,為爭強好勝,為了一個女人,打過多少回架,進炮局就跟進自己家里一樣。灌腸指著其中一人開著玩笑說,「像你這樣的腦袋最多就值二萬塊吧,就叫你腦袋搬了家,還保證自己不治罪。」灌腸又指著另一個人腦袋說,「你這樣的腦袋最多就值一萬塊,還打個八折。」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幾個人听著灌腸的酒話,自然就想拜灌腸為師。灌腸也不客氣說,「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徒弟了,有什麼事只要跟我說一聲,我就能叫來百八十人來。南城咱們平趟,東城和西城咱們也有人。我就認得一個老炮,如今兒都當了局長了,瞧瞧人家混的,學著點兒。」
那幾個人連連說著好听的話,不停地叫灌腸喝酒。
灌腸接著又說起來,「你們幾個人要好好在社會上混,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啊,那才叫真本事,師傅我臉上也有光,別他媽總是欺負老百姓,知道嗎。」
幾個人連連點頭說,「是,是,今兒給我們上了一課,知道了什麼叫天外有天,樓外有樓。我們剛在社會上混,不知江湖深淺,不知道水深魚大,今兒算是開了眼了。我們一定听師傅的話,學點真本事兒。」
大家喝的很快活,就跟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安榮在邊上瞧著,心里很是佩服灌腸那兩下子。大家散席後,安榮又給每人送了一包三五牌香。那幾人年輕人不好意思再收煙了,直說著對不起的話。安榮還是強求他們收下煙。幾個年輕人還說,「姐姐,以後遇到什麼事,就跟我們說一聲,用不著叫灌腸哥來了。」
安榮把大家送走後,又跟姐姐說了一會兒話,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