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白子
酒吧里是個什麼人都來的地方,有時酒客跟安榮混得很熟,不時招呼安榮喝酒,安榮一心想把酒吧做好,生怕得罪了酒客,有時就不免跟酒客喝上一杯,一來二去,安榮就跟酒客們混得可熟了,有人給安榮留手機號碼,安榮婉言謝絕對方。他們下次喝多了,還是照樣給安榮留手機號碼。還有人約安榮出去跳舞听音樂會看時裝表演,開始安榮還一概距絕,可時間一長,有的酒客在安榮看來,也是很好的人,這其中有一個畫家就不錯。有一回請安榮去看他的畫展,安榮就沒有距絕,接過了那個畫家的請柬。安榮答應人家一定去,看個畫展其實也沒有什麼,也算是朋友了嗎。安榮在畫展廳里快看完了,才見到那個畫家,只是沒聊幾句話,就各自分手了。那個畫家也很忙的,身邊跟著好多人,一群記者像蜜蜂一樣圍著花朵轉。安榮對畫展沒有什麼感覺,從小對畫也不太感興趣,只不過答應朋友的事,就要去完成,這才算完成了一件事。後來安榮還接過酒客的一張票,去參觀了一個時裝展,看得如醉如痴。那一刻,看到漂亮的女人從台上走過,心靈里那只排簫聲,再一次響起來,在展廳里各各角落里回蕩。
這一天,安榮正在酒吧里盯著,無所事事听著酒吧里的歌,看著酒客們一個個醉生夢死的樣子,煙霧迷茫一片,正不知如何打法時光,好像時光死在酒吧里了。安榮接到小鳳打來的電話,電話里小鳳哭泣著,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要去死。安榮問是怎麼回事,小鳳哭的一句整話都說不明白。安榮叫小鳳別著急啊,說自己馬上過去,千萬可別死啊。
安榮放下電話,叫調酒師盯著點兒,自己就開著車奔小鳳家去了,一路上安榮猜想,女人有事兒,多是跟男人有關,不然不會這樣要死要活的,想來女人真是苦命啊。女人活在這樣風流滾滾的年代里,真是時時叫人不安,不定什麼時候就遇到麻煩事兒。
安榮一進小鳳的家,就感覺空氣都不一樣。小鳳哭的像淚人一樣,臉上也沒有化妝,紛亂的頭發像個鳥窩,看到安榮就上前抱著哭起來,那聲音真是叫人心碎。安榮任小鳳就這樣哭了好半天,看小鳳哭夠了,才說,「別哭了,什麼事兒叫你哭成這樣啊。」安榮給小鳳抹著臉上的淚說,「看看,你哭起來真可怕,嚇死我了,看看你這胳膊上叫誰打的啊,怎麼都紅了,是不是你老公打的啊。」
小鳳說,「我老公在外邊有女人了。」
安榮說,「我就知道只有這種事兒,才能叫女人哭成這樣難看的樣子,快別哭了,這些狗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們不是過的很好嗎,怎麼會出現這種事啊。」
小鳳說,「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外邊有女人了,還認為他不是那樣的男人,可沒想到,他在外邊租了房子,養了一個女人。這些日子我看他對我愛搭不理的,好長時間也不踫我了,就感覺不對勁。昨天他又說出差,要好幾天才回來。他走後,我就把自己捂的很嚴密,打了輛車跟在他後邊,一直跟到二環外一個小區里,看到他把車停下來,進了一個樓門。我沒法進去,這樣怕他發現,就在樓下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他出來。我一想這事兒就不對了,就到門衛那打听,問剛才進去的那個男人在幾號住,門衛說了門號是多少。我還問他們是不是一男一女倆人住在那里啊。門衛說那房間里住著倆口子,都住了快一年多了。我一听氣就沖撞頭腦,直奔樓上去了,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門,最後我就在門口邊等著,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終于開了。老公走了出來,一臉快活的樣子,就好像抽了大煙一樣,我一看他就大罵起來,就像瘋了一樣,沖向屋里,罵那個女人是雞,還罵了好多難听的話,我都不知道怎麼罵得出口。這樣都不解氣,又跟那個女人撕扯起來。那個女人也不是好惹的,也跟我打在一起了。還說,你管不住你男人,跟我打什麼架啊,還罵我是老女人,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是沒本事。我這氣啊,邊罵邊打,還把那個雞給摔倒在地上,壓在她身上,最後一點力氣都不沒有了,被老公拉開了,後來跟著老公回家了。」
小鳳喘息一口氣接著說,「我們這幾天一直說這事兒,老公還不想跟我離婚,在我跟前又下跪又是哭,叫我別跟他離婚。我就不明白了,安榮姐,你說我們這婚姻應當有基礎啊,我們一起打拼,還一起創業,走到今兒,也真不容易,可怎麼就會出現這事兒啊,要不是我,他也不會有今兒,肯定是一個窮光蛋。」
安榮說,「這些臭男人,有點破錢就找不著北了,就開始追花采蜜了。這些狗男人,總是用小腦支配大腦,遇到女人就像路邊的狗一樣,想上就上,想走就走,真是來去無牽掛。他不想跟你離婚,我看是他怕分財產,男人一方面愛錢,一面方愛女人,兩方面都不想失去,關鍵是你怎麼看這問題了,是不是眼里不揉沙子,還是放老公一馬,這樣看你想要什麼了。」
小鳳說,「當初我不想要孩子,也就怕遇到這事兒,可眼下他又這樣求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這不越想越想不開了,越想越哭訴自己的命不好,就想不開了,就想到死了。」
安榮說,「我最看不了女人因為男人而死了,憑什麼要死的是女人啊,真要死也是男人應當去死,你千萬不能死啊,你要死就白便宜了他了,你看我們家錢叉子還不是一路貨色,要死我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听你的,我不去死。」小鳳說,「可我怎麼辦啊,他老是跟我說自己是一時失足,無法自控,就鬼迷了心巧,你說我要原諒他吧,也許一時還可以,今後就不好說了。他也放話說,馬上跟那個女人斷了關系,還說把房子也退了,我能相信他嗎。還有一種感受叫我不能接受,我現在看到他的人就覺得他特髒,看到他就看到那個髒女人了,就覺得想吐,都不想踫他身子。你說我們這日子怎麼過下去啊,你不知道,那天跟那個女人打完架後,回到家我這洗啊,把那套服裝也扔了,就感覺那個女人全身內外都特髒。」
安榮說,「你這有酒嗎,我一遇到事兒就想喝酒,我頭都大了。」小鳳拿出酒來跟安榮喝起來。安榮喝了一口酒心情好些後說,「如果你覺得這個男人沒什麼可取之處,我看就離了吧,也叫他嘗嘗苦頭,也算是對男人的一種報復,叫他也知道知道,招花惹草不擔是精神上的痛苦,也會失去大半財產,你看怎麼樣啊,這是一種法子。」
小鳳說,「他總跟我說過去我們有過的好時光,一想起過去的好時光,我心就軟了,一想起眼前的事兒,心就跟鐵一樣硬,我真想跟那個女人拼了,要不過了誰他媽的也別過了。」
「我是這樣想的,你看我為什麼還跟錢叉子過下去,還不是因為離了也不過如此,一個人過也不見得好到哪去,日子長了也不是事兒,如果再找另一個男人,還不是一樣,說不家還不如現在的老公呢,有些事兒就是各有千秋,就看你想要什麼了。」安榮說。
「那我就一個人過,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自由自在。」小鳳恨恨地說。
安榮說,「這樣到也是一個法子,可是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女人都想找一份感情,沒有感情女人就老的快,臉色也不好看。」安榮想起自己在愛情當中被滋養的感覺,那真是像春天里開放的鮮花一樣,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候,是一種無憂無慮的美麗,那種美麗如今兒離她太遠了,想起來心里還有一種感覺,就像在黑夜里的一點亮光,一閃就飄散了。
小鳳說,「那你說怎麼辦啊,就這樣過下去嘛。」
安榮說,「我看要不先這樣過下去,走走看,看看你老公是不是個狗改不了吃屎的人。我現在才覺得,女人不能太愛男人了,太把男人當回事兒了,細想起來,女人要愛自己才對,愛男人只愛二分之一,如果全部愛男人是不好的,男人會更來勁了,另外二分之一要假裝是真的。這樣如果男人要有什麼出軌的事兒,女人心里也不會太不平衡。我現在想明白了,女人要拿男人當種豬看就對了,要不就拿男人當美容院,現在這社會,我是不想信愛情了,我只想信男人是一個掙錢的機械加上種豬身份的雜交異化物。男人掙錢是為了女人,把女人搞到手後,就再看另外一個女人,女人好像就是一個目標,得到手後,男人又看另一個目標了,女人對男人來說越多越好。現在這個風流飄蕩的社會,男人根本不懂感情,或是根本就不想要這種感情,就想一路踏過無數這樣的女人,又向前去了,男人這種病是無藥可治了。
小鳳說,「安榮姐,你說得也是,可是跟男人在一起,沒有真感情,我總覺得自己是分裂的,心靈跟身體不在一起合作,這是女人的悲哀。女人一動感情就傻傻的,一股惱地把一切都忘掉了。」
安榮說,「以我的感覺,這就是現代女人跟過去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女人得學會把做X跟情感分離開來,這是有難度的。我現在也嘗試這樣去做,我常常看著錢叉子像個走肉一樣在我身體上走過,跟走肉在一起不要靈魂。我常常變成了廢墟,用廢墟般的語言嘲笑他,你把靈魂送到當鋪里了,什麼時候能贖回來。錢叉子被我嘲笑慘了,無語退下去了。我冰冷的身子漸漸有了熱氣,靈魂從小窗外邊小心地走回來,淚水奔流而出。」安榮舉著酒杯看了一眼窗口,目光迷茫地說,「現在錢叉子跟本不敢和我在一起,憑女人的直覺,我感覺錢叉子在吸毒,听說男人一吸毒,對女人就再也不感興趣了。我常常聞到錢叉子身上一種怪味道。」安榮吐了一口煙。
小鳳一臉驚異說,「你在說酒話吧。」
安榮說,「我沒有說酒話,我老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只是一直不想說,說了有什麼用啊。生活就你一條奔流的河一樣,發生的都會發生,人只能順著奔流而下,想回頭上岸都很難。我現在是個宿命論者,有點相信命運的安排了。」
小鳳看了安榮一眼說,「現在男人一有錢就開始玩刺激,我們家那個混蛋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吸毒,要是這樣更沒救了,要這樣的男人干什麼,還不如一腳踢出去算了。他要是真吸毒,我真的不想跟他過了。我還年輕,我還有好多好日子過呢,我不能叫這個混蛋給毀滅了。」
安榮笑著說,「問題是,女人一結婚就叫男人給毀滅著,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歲月都給了男人,而女人得到什麼了,得到了滿臉蒼老,心靈迷失。男人在這個風X歲月中,一轉身就把女人拋棄了。你還算萬幸吧,要是你遇到一個跟你都不打招呼就把你給甩了,你可能會氣死,命都難保了。」
小鳳說,「安榮姐,你跟我說實話,你有過真正的愛情嗎。」
安榮說,「剛開始有過,只是很短,為什麼叫新婚蜜月啊,那意思就是很短,就像流星,就像夢一樣就過去了,後來再也沒有了那種感覺,沒有了靈魂和**完美結合的時候了。我總是想找回那種感覺,可靈魂總是不跟**合作,靈魂高傲地在天上看著迷失的**,那是一種蔑視的眼光。我知道自己完了,**在撕裂,一片片像冰冷的雪花一樣,落在空洞洞的大地上,是一種死亡的感覺。說句實話,錢叉子從前根本不是哪樣的人,不知道怎麼就叫生活給改造成了這樣的人,愛情從此離我而去,再也沒有回來的時候了。」
小鳳說,「我現在也有這種感覺了,好像再也沒有了真感情,一想到老公身上有那女人的臭味,就難受死了,這是不是靈魂和**分離的開始啊。」
安榮說,「就是這個意思,你強要**覓歡作樂,靈魂就會出走,你的感情就成水貨了,就像酒兌了水一樣不純粹了。如果你對生活要求不高的話,就像我一樣對附著過到也成,就怕你要求太高。」
小鳳忙說,「問題是我跟你不一樣啊,你是沒親眼遇到跟老公在一起的女人,我是遇到了,心里怎麼也去不掉陰影。」
安榮說,「我過去也是想找錢叉子身邊的女人,只是沒有你機會好,現在我也不找了,他愛跟什麼女人在一起我都不管了,眼不見,心不煩。前些日子我看了張愛玲的一本書,說過一句話,人生就像一片美麗的絲綢,上面有無數個跳蚤。看完這句話後很感慨。從那以後我就放生命一馬了,我只喜歡我美麗的絲綢,不再跟跳蚤過不去。我知道人一生會遇到好多這樣的跳蚤,這是沒有法子的,不可能事事如意,事事順心,就看你怎麼看生活了。什麼事都能想開了,什麼都不算事兒,大主意還是你自己拿。」
那天安榮跟小鳳聊了好長時間。
安榮過了些日子又遇上小鳳,一看跟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還是滿臉笑著說話,到酒吧里喝酒聊天,完全是一種大老婆的氣派,把跟老公有染的女人都叫做小老婆,大老婆和小老婆共用一個男人這事眼下多了去了,根本就不算事兒。女人一無所謂就顯得自己心胸特廣大,女人那種無邊的懷抱裝下了所有的事兒,女人真是了不起的動物,其實人生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