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那位先生早早的來到了涼亭。這是他多年來形成的習慣。每天清晨,他都會到小亭子附近散步。夏天,杜鵑花開得正盛,每次走到這里,他的腳步都會不由自主的慢下來,看著自己親手種植的小樹苗長成了如今的大樹,他心里很高興。
前些日子,他沒有去涼亭。因為亡妻的忌日,他的兒子鵑墨從北戴河回到了家里。鵑墨是一個非常依戀母親的孩子,這一次回來他特別的傷感,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心情非常抑郁。
為了安慰兒子,他時時刻刻都陪在鵑墨的身邊開導他。他告訴兒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否則他媽媽在另外一個世界也會擔心的。
鵑墨一听到父親說起母親,就更加的傷感。他大聲的哭了起來,說︰「我對不起媽媽。我本來打算工作以後,掙了錢好好孝敬媽媽。可是卻沒有想到,我還沒有畢業,媽媽就去世了。」
如今的鵑墨,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也掙了很多錢,他所有的心願都在不停的實現,可是媽媽卻永遠都不在了。每次想到這里,他都非常的痛苦,為什麼當初沒有抽出更多的時間陪陪媽媽呢?
听著兒子這麼自責,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洶涌起來,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該高興。他的兒子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他為自己有這麼一個孩子高興。可是,他真的不希望孩子這麼傷心過度。他本來不是一個拙于語言表達的人,可是在兒子的面前,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孩子,只是不停的拍著他的肩膀說︰「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你媽媽在九泉之下會了解你的心。為了你媽媽,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則你媽媽會傷心的。」
听到父親的話,鵑墨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傷感。他抬起頭說︰「爸爸,我想讓你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好嗎?我想這麼天天陪著你,照顧著你。媽媽不在了,你一個人的生活太孤單了,我想讓你和我在一起生活好嗎?」
他很認真的听著鵑墨說話,心里升起了一陣陣感動,他的兒子是多麼乖巧和善解人意呀!可是,他是不會離開這個校園的,他在這里生活了快三十年,他的大學時代,他的教書生涯,他和妻子在一起度過的最美好的時光。這一切都像是陳年的佳釀,足夠他用後半生的時間去慢慢的品償。
他微笑著搖了搖頭,對兒子說︰「爸爸知道你的心意,也感謝你的心意。可是,爸爸離不開這里,這里承載著爸爸和媽媽全部的過去,爸爸想一直守候在這里。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很多時候都是靠著回憶來生活的。所以,你放心吧,爸爸為了你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可是爸爸,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在這里生活下去了!我真的擔心,我不在你的身邊,爸爸需要我的時候,我不能及時趕到!」鵑墨擔心的說著。
「放心,爸爸又不是孩子,只要你好好的,讓爸爸放心就好了!」他想了想,不知道是否該問,但最後他還是問道︰「你和雲娟怎麼樣呢?你媽媽生前就一直很喜歡雲娟,可是因為她的身體,一直也沒有來得及給你們辦婚宴,這是我們做父母的對不住你們呀!」
「爸爸您千萬不要這麼說,是我們做晚輩的不好!媽媽生病的時候,我們都不能在媽媽身邊照顧,本來就已經很內疚了。現在您又這麼說,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情何以堪呢?」
他嘆了一口氣說︰「孩子,爸爸還是覺得對不起你們。其實,當初你媽媽一直希望你們早點結婚的,可是,那個時候我實在是一點時間都騰不出來。」
「爸爸,我和雲娟都知道的!媽媽那個時候,身體那麼差,全靠爸爸一個人照顧,我們都理解爸爸的!」鵑墨又接著說︰「我們不說過去了好嗎?我和雲娟還是非常希望你和我們在一起生活。爸爸只要願意,什麼時候都可以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