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似夢 相見相思情更深(一)

作者 ︰ 江玉蕊

她像以往那樣,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每天去教室上課,去圖書館看書,回宿舍休息。

在一堂課上,她去晚了。上課的地點又在高樓,不能去爬樓梯,只好等著電梯。偏偏朝上走的人特別多,她剛一擠進去,電梯就發出「超載」的抗議。

從電梯里退了出來。她慌慌張張的,竟然忘記了按電梯向上走的「呼叫」按鈕。

這時候,從教學樓外走來了一位穿著黑色大風衣的男子。她沒有留意身邊的人,忽然想起還沒有按電梯的按鈕,就急忙去按,卻發現早已有人按下了按鈕。她心里有一絲絲的慶幸,否則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上去。

電梯好不容易下來了,她急匆匆的沖了上去。那位先生則是很儒雅的走進了電梯。很快她就感覺到自己剛才行為的魯莽,心里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尷尬。

這個尷尬讓她不好意思抬頭,她按下自己要上的六樓。那位先生則按下了八樓。八樓是辦公樓,這位先生一定是一位老師,她心里猜測著。

她覺得這位先生有些眼熟,一定在哪里見過這位先生。這慈祥的眼神,這熟悉的風衣,曾經在她的腦海里出現了無數遍!她心里好激動,真的是他!他還是像以往那樣,沒有任何變化,他還會記得她嗎?在他的眼里,她是多麼的渺小和卑微呀,他怎麼可能記得她呢?曾經在夢里,每次她都能看見他,他卻看不見她。她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過,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次,絕對不能讓他像在夢中那樣,匆匆走過。她想和他說話,卻不知道從哪里說起。難道他一點都不記得她了嗎?她有些著急,就很唐突的問了起來︰「先生,您還記得我嗎?」

先生被她這麼突然一問,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此時,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第一感覺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可能是他教過的學生。在退休之前,他主講的課程是時事政治,全校統一上的大課,每次都會有幾百個人來听課。學生記住老師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要老師記住這幾百號人,還真是有些困難。可是,他教的學生應該早就畢業了,他不講課已經五年了,怎麼會有年齡這麼小的學生認識他呢?

當他準備仔細看她的時候,電梯突然出現了故障,梯廂先是猛地震動了一下,接著電梯里的燈光慢慢的暗了下來。電梯停住了,他們被卡在了五層到六層之間。

「您不記得我了嗎?先生?」她有些激動的問著。

他忽然覺得她不是他教過的學生,因為學生們都稱呼他為「老師」,從來沒有哪一個學生會稱呼他「先生」。他只覺得她扎著的馬尾辮有些熟悉。電梯里的光線越來越暗,借著這最後的光線,他想起了她,那個在公園的亭子里留下「約、定」兩個字的女孩。

「你是不是那個考上文學專業的研究生呢?」他問道。

「對呀先生,您還記得我嗎?」她激動的說著。

「記得,前年夏天是你在亭子里留下的那些字跡嗎?」

「是的,先生,是我留下的那些字跡!」

沒有了燈光,她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到他慈祥的目光。但是從他的聲音里,她能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溫情,她的心里充滿了高興和激動。他看到了她留下的記號,他竟然還記得她。他沒有像夢中那樣,壓根就不認識她了。有這一點,對于她而言,就足夠了。

她很開心的說︰「我真擔心您看不到那些字跡,我回去差不多祈禱了一個晚上︰不要刮大風,不要下大雨!」

「為什麼呢?」他有些驚奇的問著。

「很簡單呀!如果刮大風,那些花朵就會被風吹走;如果下大雨,它們就會隨著流水流走,那可就真成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她有些委屈的說著。

「那是,那是,真不愧是中文系的學生!古典詩詞的運用信手拈來呀!」他帶著表揚的口吻說。

「不過真是萬幸呀!先生總算看到了,謝謝老天爺呀!」她很知足的回答。

「真是對不起呀!讓你等那麼久」他充滿歉意的說著︰「你叫什麼名字呀?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李晴,木子李,晴天的晴」。

「你很喜歡晴天嗎?」他問。

「對呀!我最喜歡的就是晴天,有太陽的時候!」她接著說︰「我對天氣的變化很敏感,每當陰天的時候,我的心情都會很壓抑的!」

「晴天好,有太陽的時候更好!」他順著她的意思說。

「先生您也喜歡晴天嗎?」她問。

「還好呀,我對天氣變化不敏感,什麼樣的天氣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也是呀,其實‘微雨’的時候也很美,只要人的心情好,什麼時候都能感受到美的存在的!」她接著說︰「不過先生,我的心情很多時候都會壓抑。我一壓抑就想生氣,一生氣心情就更加的不好了!」

「這可是惡性循環呀!小姑娘年紀小,這樣的毛病要早點改改,人生不如意的事情會有很多,要是都像你這樣,這個世界該有多少人需要進醫院治療呀!」

「先生說得對,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有的時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們宿舍的姐妹都知道我這個壞毛病!」她不好意思的說著︰「有的時候,我和她們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事後我比她們還要難受呢!」

「不怕的,你還年輕,慢慢改,總有一天能改過來的!」他很自信的鼓勵她。

「希望如此吧,以後我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向先生請教嗎?」她問。

「當然可以了!」他回答。

「先生,那我現在想問您一個問題︰您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嗎?」她眼楮一眨一眨的看著他所在的位置,電梯里已經沒有光線了。這是多麼的讓人高興呀,越是黑暗的環境,她越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看著他,而且還不會被他發現。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說話的時候,語音里面帶著一股得意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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