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標 第三節

作者 ︰ 埋劍煮酒

「小梅,你還在生氣嗎?不要生氣了,我也不是不知道劉總和柏總他們兩個想干什麼。只是我覺得這麼多年的朋友之情,就這樣為了區區利益而化為了烏有。我有點想不通啊。我想再挽留挽留。」看著陳小梅一直嘟噥著嘴巴,一個人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喝著礦泉水,周雲貴才把這幾天以來心里頭想的說給陳小梅听。

「朋友感情?我看啦,你們三個已經形同陌路了吧。」陳小梅氣沖沖地說。

周雲貴這時也很清楚,陳小梅說得對,他們三個人的友誼,要想再回到從前那種狀態,那是很難的事情了。重修舊好的概率,幾乎為零。想著這些,周雲貴用手輕輕地抓住了身旁的一根裝飾柱子。他感覺頭有點暈。

「喲,時間不早了,怎麼王處長和柏總他們到哪兒去了呢?」周雲貴和陳小梅從早上出來,已經一整天了。上午游了迪拜塔,下午去了國王酒店。這國王酒店可真是奢侈,到處貼金戴銀的,據導游講,光黃金就用了幾百噸呢。

「呵呵,迪拜一點兒也不低調。」周雲貴小聲跟小梅嘀咕了一句。

出去玩兒了一天,小梅和周雲貴回到賓館,都沒有直接回房間。本想在大廳里等一等柏總和王處長他們。按照約定,也是該在大廳集合出去吃飯的時間了,可是遲遲等不到他們下來。于是,兩個人就斜躺在帆船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

今天實在是太累了。這出來旅游,也不是一件好差事,每天一睜開眼楮,就被導游牽著鼻子走。稍有怠慢,或者沒有購物,導游就會給你臉色看。

不過,隨團旅游很多時候就是受罪。這都是自己找的,怨不得別人。飽了眼福,累了身體。

「那我們先回房間,洗漱一下,休息休息,等他們給我們打電話,匯合後就一起去吃海鮮?」周雲貴對陳小梅說。

「那好吧,啊---真累。」小梅又打了個哈欠。

兩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各自回到了房間休息。

叮咚,叮咚,房間的門鈴響了很久,周雲貴這才從睡夢中醒來,原來是柏總和夫人阿琳在按門鈴。

「醒了啊?我還以為有什麼情況呢?半天不開門,我們都準備走了的。」阿琳對周雲貴開了個玩笑。

「嘿嘿,今天實在是太累了。你們沒有去,實在是太遺憾了。我們登上了迪拜塔,不過是坐的觀光電梯上去的。下午還參觀了國王酒店。你說,這阿拉伯國家也真大手筆啊,建一個酒店,光黃金就用了三百多噸。酒店之大,每天幾十個參觀團往里帶,那哪里是酒店呢,整個就是一大商場了。」周雲貴邊泡茶邊給柏再榮和阿琳講述白天參觀的情況。

柏再榮說︰「不用泡茶了吧,王處長他們夫婦還在大廳等著我們呢?我們快點下去,他說今晚想找個酒吧喝酒。出來耍嘛,也想見識見識國外的風情。」

阿琳︰「晚上又去喝酒啊?你們這些壞男人啊,走到哪里都想著花天酒地的,怎麼讓人放心呢?」

「我們這不也是順便考察考察當地的風土人情嘛,那有你們想的那麼壞?」周雲貴笑著對阿琳說。

阿琳︰「什麼風土人情,不就是惦記著‘人’和‘情’嗎?你喜歡‘風’和‘土’才怪了。你們這些男人,嘴里說的,心里想的,我們還不知道麼?」

「耶,柏總,你是不是最近有做什麼對不起夫人的事了呢?我看阿琳嘴巴里吐出來的還真是象牙呢,根根帶刺喲。」周雲貴笑著說道。

「女人心,大海針。我們這個時候身在國外,暫時不討論什麼人啊情的,等回到國內,我還得好好向哥兒幾個討教討教呢?這男人究竟該怎麼對待自己的老婆?」柏總說完,電梯也來了,里面站了幾個外國男女,南美人模樣,穿得十分暴露,還毫無顧忌地相互摟抱著。

「哈羅,nicetomeetyou。」周雲貴終于找到了可以用一用外語的機會了。盡管他大學學的是中文,但一直英語很不錯。畢業這麼多年來,一直跟建築打交道,面對最多的就是農民工了。哪里有機會冒幾句洋話呢?

「metoo.」那幾個老外熱情地回應到。然後很禮貌地挪了挪身子,讓出了三個人的位置。

周雲貴也很紳士地報以微笑,並聳了聳肩膀,做出了電梯很擠無可奈何的身體語言。電梯里,大家相互報以微笑。

「耶,周總,今天你和小梅耍巴適了哈?我們到處找你們,連個人影子都找不到。又不懂外語,連氣都不敢出的。幾次想抓一個老外,問一問路,口都張不開。你說,我們這人要是長期生活在國外,該有多麼的思戀祖國啊?」王處長大聲對周雲貴說。

「是的是的,你那不是思戀祖國,是後悔自己中學時代沒有好好背幾個單詞。」周雲貴只有這樣回答到。

在領導面前,既不能顯得無語,又不能說過了,每說一句話,得小心拿捏拿捏。

「走吧,wherearewegoing?」周雲貴又冒了一句英文。

除了陳小梅懂起了是什麼意思外,其余的人都還愣在大廳門口。

「不是說吃海鮮嗎?哪個地方有好吃的海鮮呢?」陳小梅問周總道。

這時,周雲貴在賓館門口,拉住了一個服務生,用流利的英語加上身體語言,向服務生詢問迪拜最好的海鮮店。

服務生是個巴基斯坦人,對中國人十分熱情,也用身體語言又比又劃地做了詳細描述,還掏出一只圓珠筆和紙,在上面詳細地畫了一張路線圖,遞給了周雲貴。周雲貴十分禮貌地從口袋中掏了張一百元的人民幣,遞給了那位巴基斯坦服務生,這才帶領一行人打車去了迪拜阿巴底亞斯酒店。

吃完海鮮,周雲貴又領著大家,在帆船酒店附近的沙灘上找了個酒吧坐下。服務生迅速遞過酒水單。

王處長和柏再榮,則趟在沙灘椅上,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沙灘上一對外國情侶,在那里肆無忌憚地親吻。

「哎,老婆,你看人家外國女人,多大方。哪像你們,扭扭捏捏地,在床上還羞羞答答。人家在大庭廣眾之下,全然沒有外人的存在。」柏總對阿琳說道。

王處長兩口子也被柏總的話逗笑了。

「是啊,外國女人大方,那你不娶一個回去?這迪拜男人允許最多娶四個老婆,你有那能耐,就留下來定居迪拜?沒那能耐就別想。你就當眼前那對狗男女是畜生得了。」阿琳大聲說道,反正外國人也听不懂。

「外國女人是大方,不知道這輩子跟多少個男人上過床,你娃兒想起都不作嘔嗦?」王處長夫人也細聲細氣地接嘴到。

倒是陳小梅一聲不吭,用眼楮看了看周雲貴,立即把目光收住,開始和周雲貴一起挑選起酒來。

服務生一直站在周雲貴和陳小梅的身後。他們要了一瓶威士忌和兩瓶法國波爾多產的干紅紅酒。趁著落日余暉,幾個人開始享受沙灘酒吧的愜意。

海風習習,帆船酒店在夕陽下更顯得十分靜穆和高大,仿佛一條剛剛路過的輪船,正張開著巨大的白帆,順風游過。

酒吧旁邊,幾個阿拉伯人在悠揚的阿拉伯音樂的伴奏下,在一個小小的舞台上,跳起了優美的阿拉伯民族舞蹈。音樂越來越動听,柏再榮和陳小梅,在酒精的作用下,也開始站起來,慢慢地扭動著身子。尤其是小梅,腰身好,苗條,豐腴,微翹,扭動起來,十分迷人。

王處長方夫人和阿琳則小聲說著悄悄話,似乎話題與陳小梅有關。

其實,女人和男人都一樣,無論走到哪里,議論的都還是女人。

「來,來,來,為我們的阿拉伯之行干杯,祝大家玩兒的愉快。」周雲貴提議大家干了杯中酒。

「哎喲,我好像有點醉了哦。「陳小梅說。

「那就少喝點兒吧,省得大家一會兒還來照顧你。」周雲貴說。

「哪個去照顧她,這任務還不得交給你好了。王處長和再榮兩個哪個敢去照顧她?不打斷腿才怪了呢。」阿琳笑嘻嘻地對周雲貴說。

「俗話說,女人不醉,男人沒機會。這女人要是真醉了,而且還醉得一塌糊涂,我看也怕沒什麼機會吧?周總,你說是不是呢?」王處長喝了酒,在夫人面前也開始顯得不那麼的穩重了。

「有道理,小梅,你今晚還是要半醉半醒的,不要喝多了,省得我們周總今晚像猴子樣兒,猴急!哈哈哈哈。」阿琳和處長夫人笑得十分開心。

趁大家開心的機會,周雲貴端起酒杯,拍了拍王處長的肩膀。兩個人找了個較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來,干一杯!」周雲貴舉起酒杯,仰脖喝下。

「干」王處長也干了杯中酒。

「再滿上!」周雲貴給王處長倒滿酒杯里的酒,也跟自己杯子滿上。

「上次讓你幫我打听的那個項目,還得再麻煩你給牽牽線哦?那個李總不好接近呀,我都約了他好幾次了,小梅也到他辦公室請他好幾次了。他只是答應,就是安排不出時間來。你說,這人是真的忙呢?還是故意在躲我呢?」周雲貴又跟王處長踫了一下酒杯,小口抿了一下。

「沒關系,我回去親自約他。他最近正好有一個事情在找我,也跟我說了好幾次了,我還一直沒答應。」王處長說。

「那就好!反正我只听大哥你的安排,別的我誰也不找。事成之後,當弟弟的曉得該怎麼做的,咱也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周雲貴又跟王處長踫了踫酒杯,然後從褲包里掏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購物卡塞進了王處長的褲包里。

看得出來,周雲貴今晚的心情也十分的高興。他決定跟劉軍和柏再榮分開,退出亨利建築公司,自己要獨創天下了。他認為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合不來就分,合得來就合。這是自古定律。商場上哪里會有一輩子的朋友?只有一輩子的利益。人一旦想開了,心也便一下子輕松了起來。

周雲貴端起酒杯,走過去先跟處長夫人踫了下杯,再跟阿琳和柏總踫了踫杯,最後跟陳小梅踫杯時,阿琳嚷嚷著硬要她們兩個當著大家的面喝個交杯酒。

「不妥啊,我要逃跑了哦,別人看見不好的」周雲貴說。

「喲,你以為是哪里?這是迪拜啊!?沒人能看得見的呢。你喝醉了嗎?我們幾個人回去不說,還有哪個看得見呢?莫裝莫裝,這假打的男人,女人最不喜歡的。看你以後還在女人圈子里混不?喝個交杯酒有什麼嘛?」阿琳說。

「這女人啦,尤其是漂亮女人,最需要男人的關懷。你看哈,漂亮女人年輕的時候,身後一大幫小青年在追,有為青年都在刻苦學習,追求前程。到了一把年紀了呢,身後就門口羅雀,想別人來追,已經風光不在了。偶爾,來個看得上的,可人家要麼不是膽兒小,就是心虛怕被纏住扯不月兌,用時髦的話說,負不起責,便中途打住,空留遺憾。像小梅這樣的大美人,身邊以前肯定也是大把大把的男人圍著,現在人家就一門心思守著周總你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笨啦,你真傻!哈哈哈哈。」阿琳趁著酒興,越說越來勁兒了。

「哎呀,琳姐方姐,我哪里得罪你們了呀?抓住我就不放,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陳小梅邊說邊過去給兩位大姐各敬了一杯。阿琳立即說道︰「不是我們倆抓住你不放,我們是說周雲貴是個膽小鬼!」方姐接過話題說道︰「他要麼是真膽兒小,要麼就是在我們面前裝。戴眼鏡的男人都這樣。」

周雲貴看著三個女人邊喝酒邊議論著自己,什麼話都不敢說,只是在那里傻呵呵地笑著。

陳小梅喜歡周雲貴,他不是不知道,而是覺得還有那麼一層薄薄的紙沒有捅破。加上自己來通州打拼多年,事業未穩,前途不明,還未到成家的時候。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現在這社會,結了婚的羨慕沒結婚的,自由!沒結婚的又羨慕結了婚的,幸福!圍城效應。

婚姻是座城,里外都充滿了幻想。外面的幻想著里面的人幸福,里面的幻想著外面的人自由。這就不得不導致感情發生沖突,甚至變軌。阿琳提防柏再榮,就怕他出軌。因為柏再榮生性,話也多,語言又豐富,加上在建築公司副總的身份,很討周圍女人的喜歡。很多時候,阿琳采取跟蹤、查手機信息、翻聊天記錄等手段,都沒有抓住他什麼把柄。時間久了,也就懶得去查了,听天由命吧!女人不是逮不住男人的尾巴,而是,如果真正逮住了老公的什麼把柄,下一步該怎麼辦?這才是女人最難的一關。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區別在于,男人隨時隨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而絕大多數女人卻只知道現在這一步該怎麼走,對于下一步表現得十分迷茫。

陳小梅倒是不很在意大家的言語。她知道,外界對她和周總之間的風言風語也偶爾通過朋友傳到過自己的耳朵里。不過,這個女人心里還真是很強大,對什麼都一笑而過,仿佛那是別人的事。

小梅當著大家的面,搶過周總端酒的酒杯,用自己端酒的手,一下子勾住周雲貴的手腕,舉杯干了個底兒朝天。周雲貴端著酒杯,愣在那里,不知道是喝好還是不喝的好。

「哎哎,周總,你不要不給小梅面子哈,人家都喝了,你還在那裝什麼傻呀?干了,干了。」王處長也站起來湊熱鬧了。

中國人出去旅游,走到哪里哪里就會遭殃。第一,聲音大,估計這是幾百年前,我們在世界上聲音小造成的。現在國家經濟搞上去啦,腰包鼓了,腎功能也好了,中氣

十足,聲音就特大;第二呢,就是耍的自在,把國外當成國內耍,什麼規定這不準那不準的,在咱們中國人面前,統統準。

周雲貴手中的酒還沒有下決心喝下去,大家都站起來熱烈鼓掌。這下可好,剛才旁邊有兩桌外國客人,听聲音像是韓國人,嘰里咕嚕的也趁著酒興,圍了過來,為周雲貴鼓掌加油。

看來,這交杯酒不只是中國知道是什麼意思,那些外國人也是明白什麼意思的。文化是相通的。這不,你看周圍的外國男男女女的也都學著中國人,喝起了交杯酒。

就在大家十分高興的時候,周雲貴的電話響了。他看了一下,一個陌生電話,就沒有去接,把手機扔到一邊,回來和大家說著話。但那個陌生電話確一個勁地在那里抖動。

「有什麼急事兒嗎?」周雲貴心里想。

他拿起手機,迎著海風,走到了大海邊上沒有人的地方。大約十分鐘後,周總接完電話回來了,但臉色十分難看。

「發生了什麼事嗎?」幾個人看著一言不發的周雲貴,齊聲問。

「沒什麼,今晚大家就早點休息了吧。」周雲貴叫小梅快去埋單。

說完,就徑直朝帆船酒店走去,回房間里去了。

周雲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估計王處長也回到了房間,他便用座機電話撥通了王處長的房間電話,悄聲對他說了句︰「市委陳書記被雙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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