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商人來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但利益又讓人與人之間,不是隔著牆,就是隔著心,總是靠不近。
-----周雲貴
一
劉軍回來後,沒有急著去公司,也沒有回家。而是一個人呆在出租房內,和嚴芳住在一起。他太累了,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經過這一次風波的折磨,劉軍對事業和人生又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他覺得應該看淡一切。尤其是自己風光時身邊鞍前馬後的那一幫子所謂的朋友,自己一出事兒,全都躲得無影無蹤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忙,都怕惹火燒身。
人情如紙張張薄啊!他悲哀地感嘆到。
劉軍身邊的朋友,其實也不算是朋友。頂多算是麻將朋友而已。真正的朋友,是會在你關鍵時刻拔刀相助、兩肋插刀的人。
他想,就連周雲貴和柏再榮兩個人,還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在這個時候都沒有來看看自己,或者說都沒有到處奔波,找找關系什麼的,把自己早點弄出來。劉軍一想起這個事情,就覺得心口犯堵。
再說自己也是在關鍵時刻把他兩給拉進了建築這個圈子,並且還一起出資收購了現在這家建築公司。眼看著公司的業務越做越大了,周雲貴自己也通過關系,承攬了幾個工程。雖說三個人一起合作的江北區那個項目,沒有賺到錢,這也怨不了誰的。怪都怪大家的心沒有在一條線上,各想各的。這期間,劉軍除了自己的開發公司外,也沒有少在亨利建築工程有限公司上花費心血。
劉軍想,這年頭,做什麼事情,都得既講實力,又得講圈子。什麼是圈子?圈子就是一幫實力相當的同行,經常混在一起,沒事就喝喝茶、打打牌、聊聊天。或者打打網球、游游泳。從愛好方面來聚集人氣。形成一個小團體。小範圍地經常匯聚。大家遇到了什麼事,就一起商量,共同解決;而遇到什麼機會,也一起不放過,共同發財。這就是圈子的力量。我劉軍雖然看上去天天在約朋友打牌,可也完全是在構建一個建築的圈子。這不,每一次建設網上掛了個什麼新項目出來招標,身邊圈子里的朋友不就先電話就來了嗎?你如果一直呆在家里,守著老婆孩子,這些消息會有哪麼靈通嗎?
做事講究圈子,官場也十分看重圈子。你看機關那些職位相當,權力相當的,不也在下班後經常喝喝酒,打打牌的。現在听說就更時髦了,居然有斗茶的,徒步的,考古的,鑒寶的,釣魚的。還有喜歡戶外的,露營的,登山的。什麼圈子都有。他們說是個人愛好,實則投其所好,目的還不是相互之間混個臉兒熟,以後各自遇到了什麼事,圈子內相互打個招呼,不就辦成了嗎。現今的官場就流行一句話,「人在位置沒在圈子,早晚位置不保;人在圈子不在位置,遲早有一個好位置。」
官場如此,商界就更是這樣了。掙了錢的老板,索**個三五十萬元,打飛的跑到北大、清華,擠破腦殼要去讀MBA。目的就是要擠進那個圈子。據說,北大清華的MBA班,什麼角色都有。官二代、富二代、紅二代,國企老總,濟濟一堂。一不小心就跟馬雲、柳傳志等人成了同學。花錢買同學,混個臉熟,也是十分值得的。很多人還發起成立個什麼投資公司,或者干脆搞個俱樂部。其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搭建個同學之間長期交流的平台。這個平台,其實就是前面所說的圈子,力大無比的圈子。
當然,大商人跑北大清華,構建大圈子。小商人呢,就跑小地方,構建小圈子。圈子,不就是拉幫結派麼?劉軍仿佛一下子就對自己的麻將人生搞醒豁了。
劉軍在出租房內,整整呆了一個禮拜沒有跟外面任何人聯系。被紀委暫時扣押的通訊工具,出來時也一並交給了他。但要求他保持二十四小時手機暢通,以便隨叫隨到。
說來也怪,出來這一周都沒有任何電話打進來。很多時候,他兩眼緊緊地盯著放在桌子上的兩個沉默寡言的手機,一下子陷入了悲痛之中。他渴望電話,十分懷念過去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的風光無限的日子。他甚至想主動給周雲貴和柏再榮聯系。但他還是收起了手機,獨自一個人望著手機發呆。
在外界看來,周雲貴和陳小梅仿佛就從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有人知道他們倆人在哪里。他沒有來得及告訴他的家人。他也不願意把自己公司的事情給家里人說,他怕引起大家的擔心。他想,與其他和小梅天天躲躲藏藏,擔驚受怕,不如索性去徒步旅行。他愛好徒步,他也想一直堅持鍛煉。他告訴小梅,他想沿著紅軍長征的路去走一走。路上,不但可以欣賞一路的風光。還可以一路地思考很多問題。累了,好好睡一覺,也算是對意志和精神的一次檢驗,看自己究竟能夠堅持下來些什麼。
剛做出這個違反常規的決定,才走了一天下來,陳小梅在路邊小攤上買水喝的時候,撿到了一張前天的通州晚報。報上說︰市委陳書記因為生活腐化,道德敗壞,收受賄賂。情節嚴重,影響極壞。省委作出決定︰免除其市委書記職務,免去公職,留黨察看一年。同時,任命張傳富同志為通州市市委書記職務。
「啊--!,周總你過來看看!」陳小梅驚叫道。
「看什麼?」周雲貴一把搶過報紙,認真地讀起來。
「好像已經結束了啊。」
「嗯,終于結束了!」周雲貴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
「老天爺呀,終于可以回去了啊!」陳小梅高聲地喊道。
「我覺得暫時還不要急,等我找個座機,先打電話問問公司有沒有劉總的消息後,再做決定吧。」周雲貴顯得十分謹慎。
周雲貴和陳小梅,心情愉快地轉身向著遠方一個小鎮走了過去。
「喂,是小李嗎?我是周雲貴。」周雲貴用一只手捏住鼻子,生怕那邊的電話還在被人監听似的,小心翼翼的。
「是周總嗎?我是小李,你在哪兒?」
「董事長回來了沒有?」周雲貴問道。
「沒有看到董事長。但全市人民都知道了,那個人只是因為作風問題,與其他人沒有多大關系。」駕駛員小李小聲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呢?」周雲貴還不敢肯定。
「哦,這幾天大家都在議論。前天我去接柏總,柏總也在這樣說。柏總的話你總該信吧。周總你在哪呀?快回來吧,大家都在找你和小梅姐呢,都把人急死了。」小李幾乎帶著哭腔在說了,畢竟已快四個月沒有看到他們了。公司業務幾乎全盤癱瘓。
周雲貴听小李這樣一說,心里也就明白了幾分。他迅速跟陳小梅說︰「馬上攔一輛車子,回通州。」
「要得」陳小梅早就盼望著這一天了,所以顯得十分歡快地跑到了遠處的馬路邊上,開始招手攔車了。
周雲貴心里明白,劉軍應該早就出來了,而且,他還很清楚劉軍出來住在什麼地方了。但他沒有跟陳小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