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的憂傷 寄意

作者 ︰ 葉臨臨

「廬姍,又是你的信!」對鋪的路婷不曉得是什麼意味地把一封厚厚的信扔到廬姍的桌子上,「這家伙是誰啊?隔

斷時間就來騷擾你一下?」廬姍望了望封面,很是開心地一笑,「一個大學認識的人啦!」「喲喲喲,還笑得那麼開

心,一準有問題!」陸婷瞧著笑得燦爛的廬姍的一張冒著微微小痘的臉,「快說快說,有何內幕?」「去你的!」廬

姍一雙手想把嘰嘰呱呱的陸婷揮遠些,不過她也沒有特別的反對她的打趣,搞不好她的心里也有那麼一絲絲的認可

呢,誰知道呢?總之她迫不及待地就拿過那熟悉的信封,掛著溫柔的笑容拆開來︰

廬姍︰

最近如何?

最近在讀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這真是本好書,仿佛給我打開了一扇不同的門,你真應該也去瞧瞧

西大已經到了梧桐落葉的時候了,你還記得嗎?那時我們一起在大晚上從南風奔回來,踩在那沙沙的落葉上,讓我們

一度以為後面有人跟蹤,嚇得瘋子似的一路往宿舍狂奔。我還時不時嚇你一下,氣得你好幾天都不想理我。現在課業

越來越少,不過楊適已經打算好了繼續讀書了,我也有這方面的打算,只是不曉得選擇哪個學校比較好。大家出去瘋

的日子越來越少,沒事的時候就只好和趙興買點小酒在宿舍對飲一下,或者和楊適去學校的電影唱看個電影。刺激的

事情越來越少,大約是我們越來越大的緣故……

廬姍來來回回把信看了好幾遍,她驚異于兩個人之間驚人的默契,書桌上那本剛剛借來的《存在于時間》還在那里靜

靜地擺著,那黑色的封面和正楷的字體似乎還在溫柔地安靜地望著她。她不曉得何時開始他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開始

了這樣的古老而單純的溝通方式,大約是從那次他突然寫信詢問某本書的情況開始的吧,總之這之後,他們都心照不

宣地保持著這樣的一種漫長而堅定的聯系。那時的大學校園,手機已經開始慢慢地出現了,少數家里比較富足的公子

或者小姐都已經用上了這種方便時髦的通訊工具。陸子宸和廬姍都不屬于富戶,所以那時還處于用宿舍的公共電話進

行日常聯系的階段。不過,相比較電話而言,兩個人似乎更願意用這種簡單的白紙黑字進行表達,常常寫著寫著,不

知不覺就用掉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和好幾頁的信紙。

楊適選擇讀研一直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陸子宸也有這個打算倒是讓她吃了一驚。因為記憶中他雖然比較愛讀書,但

屬于那種比較隨意性的,壓根兒沒有「板凳要坐十年冷」的勇氣和決心。而且他生性比較懶散,似乎並不適合這種一

心一意的工作。不過,他問道選什麼學校的時候,她倒是心思小小的動了一下。蒲系倒是也不錯,尤其是文

學理論,不曉得他可有意思過來?想到這里,她有些興奮了,立馬拉住要出門的陸婷,「婷兒,咱們文學系的文學理

論這些年招生情況咋樣啊?」陸婷雖然不愛讀書,卻有神通廣大的「包打听」的本領,而且從不容別人質疑她的能

力。這不,雖然對于廬姍的問題她似乎沒有一絲的概念,不過她卻很瀟灑地拋給廬姍一句,「晚上回來給你答復,靜

候佳音啊!」廬姍嘻嘻笑著道了一聲OK,又細細地思考起自己的打算來。

牆上的時鐘剛剛敲過了九點,路婷就給她帶回了意料之中的消息,文學系每年的招生人數還是不少的,而且理論方面

雖然實力比較強,可是歷來報名的人卻不是很多,想要考上把握還是很大的。廬姍感謝地對路婷表達了一下她的愛

意,趕緊完成了她的回信。

厚厚的四五頁紙讓路婷看得只吐舌頭,覺得自己下輩子也寫不出那麼多的東西來。廬姍得意地看了一遍自己的杰作,

不過瞧著瞧著就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對啊,這樣熱情地讓他過來是不是有點不好,似乎摻雜了太多的情感因素都不

客觀了,到時他準得笑我了!她細細地把回信又看了一兩遍,想要拿出筆來修改一下,卻又始終不忍心。「哎!」她

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把信拍到桌子上,「算了,他愛咋想咋想吧,就這麼著了。」路婷看她那副決絕的表情,很是被

嚇了一跳,不過她還是很配合地豎起大拇指,「女中豪杰啊,姍姐!」

信才寄出去,宿舍的電話就響了,居然是陸子宸宿舍的。廬姍很是奇怪地拿起電話,雖然廬姍才來他們就互相交換了

宿舍的電話,可是除了特別的日子,他們一直很少通電話的,所以這會子她很是狐疑地拿起了電話,想知道這小子到

底在搞什麼鬼。

「喂,是廬姍的宿舍嗎?」廬姍居然莫名其妙地被陸子宸的聲音弄得心里小小地緊張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很快恢復了

搞怪的本色,捏起鼻子換了一種聲音,「是的是的,不過她剛好出去。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什麼事情嗎?我可以代

你轉達的。」「哦。」那邊忽然漫長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她。急的廬姍吹胡子瞪眼的--如

果有的話,正要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時,陸子宸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幫我告訴她,趙興可能這幾天會去找她,讓

她留意一下宿舍的電話。」「啊?」廬姍還沒來得及細問,電話就被無情地掛斷了,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發

呆。趙興?他來做什麼?其實廬姍不是很關心這個,再說他們之間的事情早在畢業的時候已經講的很清楚了。所以,

就當做朋友一樣去見一下他吧。她好奇的是這麼一件小事陸子宸干嘛吞吞吐吐的呢?這可不像他的風格啊。她正這樣

想著的時候,趙興的電話就打進來了,約她在蒲大的一個中餐館一起吃個飯。

廬姍到的時候,趙興似乎已經到了很久,一個人無聊地正在旁邊的石凳子上玩樹葉,看到廬姍過來,蹭地一下就站了

起來。不過從後來的反應來看,趙興那會兒並沒有認出來她,只是看到有人來的本能反應罷了。因為他怔怔地看了廬

姍好幾秒,才緩緩地說道,「你又變漂亮了。」然後像個大孩子一樣手足無措地嘿嘿笑了幾聲。廬姍也被他逗樂了,

笑著問他來蒲大有什麼事情。「學校不是有訪學的機會嗎?我就申請來這里了。」「哦。不過蒲大也不是那種特別好

的學校啊,你干嘛不去別的城市好的大學呢?」廬姍有些不解。

「因為你在這里嘛!」趙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出口了。廬姍沒有料到他如此的直接,倒是讓她無話可說了。況且在

她看來,他們之間的故事早就已經結束了,不曉得像趙興這樣的一個從來都是很瀟灑的人為何對此總是執著不清。廬

姍真是不曉得怎麼跟趙興說了,只好選擇沉默著。趙興似乎也知道自己說得不對了,趕緊岔開話題,說是自己早已餓

得肚子咕咕叫了,趕緊吃飯要緊。

不再往那層上提了之後,兩個人倒是很開心地吃了一頓飯,廬姍也借此知道了好多她離開西大之後發生的事情。加上

趙興本來就言辭幽默隨意,一頓飯兩個人樂呵呵地吃了好幾個小時直到服務員來提醒他們要打烊了。趙興看了看時

鐘,似乎還意猶未盡,又大著膽子邀請廬姍和他一起在校園里走走。

蒲大的十一月依然是涼意陣陣卻沒有絲毫的寒冷,吹著薄薄的晚風很有一股愜意的感覺。廬姍因為喝了一點小酒臉有

點紅紅的,在月色的映照下很是明艷動人。趙興又把白天的窘境忘了,內心在不斷地震顫。其實來之前雖然很是威風

凜凜地跟陸子宸說這次一定要把廬姍追到手,可是他直到再次見到廬姍之前,這個想法一直都在他的設想階段。因為

他不知道過了這麼些時日之後,廬姍有沒有變。又或者,他對廬姍的情感有沒有變。而事實證明是,即使有變化,那

也是,他更加的愛她了。她很是那副清純秀麗的模樣,一嬌一嗔在他的眼里都十分的有味道。更重要的是,她那時不

時躥出來的各種各樣的想法直是讓他沉迷了。所以,借著點酒的余力,這家伙給自己打了打氣,就把埋在心里的話一

股腦兒地倒了出來,「廬姍,我想我沒有辦法再這樣繼續欺騙自己了。」他這樣很是俗氣地開了個頭,不容廬姍的打

斷,就自顧自地繼續下去。廬姍一直很認真地看著他,听著他,心里卻是五味雜陳。雖然她並不是無人問津的老女

人,相反在她的青春期到來以後,就不斷地有人向她示好,可是如趙興這樣堅持了這麼久,表達得這麼真實而又熱烈

的還從來沒有過。每個年輕的女孩子總是有自己的虛榮心的吧,當然廬姍也不可能免于此。更重要的是,趙興那樣的

一個大塊頭說著那樣近似低聲下氣的話時,廬姍真實地有些酸酸的感動的味道了,她默默地嘆了口氣,心中卻在

想「愛情真是個奇怪的東西,這樣的一個好男生,為什麼偏偏打動不了我呢?」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什麼樣

的,只是趙興,絕對不是她想要的。听著趙興一口氣訴完了所有的衷腸,廬姍閃著淚花的雙眼緊緊地盯住了他,「謝

謝你愛我這麼久。可是,我不能因為感動而答應你。或許,我太執著了吧,但請你諒解我的執著。」說完笑笑轉身離

去。

趙興的電話第二天就打到了陸子宸的宿舍,陸子宸那個一直昏睡的家伙此時卻迅速地領會了趙興電話的要領。听著躊

躇滿志的老趙此時灰心喪氣的語調,本來應該對這個悲催的戰友表示一下同情的,可是不厚道的陸子宸卻不知為何,

心里樂開了花。要不是顧及趙興的悲痛情緒,他簡直要樂得高歌一曲了。掛完電話的他,大約真是隱隱有些明白了。

原來此前給廬姍打電話讓她去見趙興時,自己是有多麼的害怕和不情願。害怕他真的會再次向她表達自己的愛意,更

害怕,她會答應他。

原來一直覺得和凌嘉如之間有些不對勁,那是因為,不曉得什麼時候,那扇以為已經關死了的門,已經不知何時被打

開了,闖進了一個陌生人。

原來,那天一直對著嘉如的壞脾氣真實地源于一個最為簡單的原因,廬姍走了。

原來蓮姐走的時候,他一直最想問的那個問題,不是他和凌嘉如合不合適,而是他,好像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孩。一

個總像男生一樣混跡在他們的群體里,一度讓他忘了她還是個女兒身的女孩。一個總是默默地做事,默默地對人好,

默默地喜怒哀樂的姑娘。一個念念不忘自己的夢想,從來不肯彎腰屈節的姑娘。一個和他有著同樣的思想,同樣的執

著,同樣的頑皮和歪心思的姑娘。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過了那麼久遠的路。原來不知不覺中,他早就把心落

在她那里了,只是他一直自我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假裝不承認罷了。陸子宸呆呆地望著被他夾在書中的廬姍的幾封

信,一陣悵然。

廬姍會比他好受到哪里去呢?信寄出去了好幾個禮拜還沒有回音,趙興也不再找他。害得她和西大徹底斷了聯系。有

那麼一兩次,她都想直接撥過去問問陸子宸有沒有收到她的信,可是,奇怪的自尊還是最終戰勝了她的急切的內心。

她就這樣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氣坐到電話機前,撥出長長的卡號,可是每每撥到電話的最後一個數字的時候,她都終止了

自己沖動的行為。其實,在外人如路婷看來,打個電話問下有沒有收到信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她搞不懂廬姍為何要

那麼糾結。

糾結來糾結去,一個學期就這麼著過去了。因為母親也跟著到了蒲城的緣故,他們幾乎就不再回西城了。雖然倪玉和

靜子幾次召喚她回去。可是一時半會兒,她好像找不出更大的動力支撐她回去,所以答應他們的重聚總是一拖再拖。

這會子,她卻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想要奔回去看看,所以軟磨硬泡著老媽保證了好久之後,她終于踏上了北上的火車。

因為買票買得晚了的緣故,只剩下了夜間到西城的硬座了。等到的時候,夜風嗖嗖地就刮過來。饒是廬姍穿了厚厚的

棉衣,還是不住地哆哆嗦嗦著。不過等到她跟著稀稀拉拉的人群出站以後,她的寒冷就全都消散了。倪玉、靜子,甚

至連已經回老家支援建設的阿眉都出現在了出站口。倪玉的臉上還殘留著濃濃的妝容,在昏昏的月光下很是嚇人。廬

姍很是大驚小怪地「哎喲」了一聲,換來了倪玉的很是幾下小粉拳。靜子比大學期間瘦了不

少,穿著羽絨服居然還有

鮮明的腰身,阿眉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沉默了些,沒有大學時代那麼瘋了。大家看到凍得一臉通紅的小廬姍還

是那麼一蹦一跳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都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好像還是在那個大家一起簇擁著去吃龍蝦的路口,一

起唱著歪調往宿舍晃的日子。

不過這次幾個人不用再冒著被摔斷小胳膊小腿的危險集體翻牆了,倪玉老早就預訂了一間豪華的酒店的套房。讓阿眉

這個八百年不出縣城的女的直呼自己是「鄉下來的」。靜子雖然一直在西城游蕩,不過境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工資抵

完七七八八的就所剩無幾了。幾個人都直呼還是學校比較好。連大家都以為過得很好的倪玉也默默地盯著天花板,突

然吐出一句,「娛樂圈真不是人混的。」大家雖然還對玉姐的職業抱著極大的好奇心,不過被悲哀的情感和極度的困

倦所襲擊,亂七八糟地說了一些不找邊際的話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幾個人直睡到中午時分,阿眉嚷著要去西大食堂吃生煎,大家都說好,于是乎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往西大開

去。

廬姍真心有些激動,文院的男生宿舍就這麼近在咫尺了,她要怎麼說呢。阿眉和靜子還在那里嘰嘰喳喳不曉得在討論

些什麼,她壓根兒是一個字都沒听進去,就在想用什麼樣的借口溜開一下。可是倪玉的一句話卻改變了她的打算,因

為她突然來了一句,「西大好像昨天已經封校了,今天會不會食堂不開門啊?」「封校了?也就是說,學生都回去了

嗎?」倪玉肯定地點點頭。廬姍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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