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我們相師這行,尤其是行內間相熟知的朋友間都是分區分片的,不會說相互認識的兩個人卻挨著擺攤,那樣無疑是跟自己錢袋過不去。
我那瞎眼師傅離我就很遠,在義榮縣與鄰縣的交界處擺攤,而且他算命的年頭久了,在附近有了不小的名氣,去年開始,他索性連攤子都省了,直接在家里給人算起命來。
雖說我是有急事找師傅,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去看他一回,在途中我壓著性子去了小賣店,把油茶面、女乃粉這類的食品買了一小兜。
瞎眼師傅家是個小平房,正處在街角,我趕到他家時已是下午時分。我了解師傅算命的規律,或者說了解這附近居民算命的習慣,他們都上午找師傅算命,趕到生意紅火時,師傅家那點地方都不夠客人坐,其實我也搞不懂這是為什麼,尤其有些客人竟能耐著性子等上一兩個小時,也不考慮下午再來。
我趕到師傅家倒是行了方便,他家沒外人,我也不用顧忌什麼,直接就能與師傅踫事。
除了睡覺時間,師傅家的屋門永遠是敞開迎客的,但我還是意思下的敲了敲門,算是照顧他眼楮給他提個醒。
或許師傅沒料到下午有人來,他都月兌了鞋躺在一個小床上,而且看樣今天生意不錯,他正睜個瞎眼哼著歌。
被敲門聲一刺激,他突然停下唱歌,又迅速起身,拿出一副嚴肅樣兒沖門口喊道,「門外的客人看相麼?快些進來坐。」
我捂個嘴偷偷樂一下,暫時放下心頭擔憂,輕聲坐到桌前。
其實我就是想跟師傅開個玩笑,順便品品他老人家套話的手段,可沒想到剛把手遞過去被師傅模了兩下,他本嚴肅的表情就為之一變,還嗤了一聲罵道,「天佑你個小混蛋,沒事過來消遣為師嘛?」
我真搞不懂瞎眼師傅怎麼光憑模手就知道來人是我,雖說我手指長了些,但總不能說光憑這點就下結論,畢竟按他話講小偷也是長手指。
但我也沒在這問題上較真,反倒規規矩矩的先把禮物遞上,順帶又給他磕了三個頭。
師傅眼瞎心不瞎,而且他還特意探個頭隔遠對著我嗅了嗅,如果外人看他這動作保準好奇,可我知道這是師傅的一個習慣,或者說是一個招牌動作。
他也不繞彎,直問道,「天佑,是不是攤上事了?」
我不隱瞞,一五一十把處理遺產以及見鬼的事說給他听,而且我生怕自己漏了什麼重要信息,把語速控制到很慢,邊說邊回想著。
師傅听完久久沒回話,還將自己佝僂的身子蜷在椅子里,只用他的手指輕輕敲著把手。
我沒敢打擾,趁著這期間急忙起身給師傅沏了杯茶。
我這師傅很有個性,在客人面前,他往往把小事說成大事,把小問題誆成大問題,但對我以及朋友,他卻往往把大問題往輕松里說,這也是他的一個人生觀,只要天塌不下來,什麼都不算事。
可這次他卻反常,突然開口道,「天佑,你攤上大事了。」
我正在倒水,被他這麼一說弄得一愣,甚至失神下還把自己手給燙了。
我顧不上手疼,連茶杯也忘了端,急忙坐到他對面追問。
師傅用手使勁搓著唇下那丁點的胡須,拿出一副著急樣繼續說,「徒弟,你了解苯教麼?」
我嘴里輕輕念道兩遍,木納的搖搖頭,倒不能說我孤陋寡聞,但苯教這個詞自己還真是頭次听說。
師傅解釋道,「國內宗教有三大派,佛、道、苯。佛與道這個不多說,大部分人都知道,可苯教的事大家卻知之甚少,苯教是印度佛教的一個分支,在**那邊,算起來歷史很悠久,跟古象雄文明都掛鉤,為師也了解不多,但這個苯教很了不得,它的咒經很厲害,听說想讓誰病或讓誰死,唱個咒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師傅這話有沒有夸大的成分,可乍听他這麼說,讓我覺得苯教真的很玄乎很神秘。
師傅又說,「徒弟,從你夜里出現的征兆來看,既有點中了降頭術的意思,又有點冤鬼纏身的感覺,尤其你夢里的影子竟提醒讓你去**林芝找拉巴次仁,那就很說明問題,甚至依我看你之所以中招,弄不好就是拉巴次仁給你下了苯教的‘咒’。」
我贊同的點點頭,而且再往深了看,我覺得那玉盒里的白線頭也有古怪,既然被師傅提到了苯教,我就借著機會問起破解之法來。
在我眼里,師傅人脈廣,認識的奇人異事也多,我解決不了的問題他都會想出辦法,可他卻無奈的搖搖頭,「徒弟,我幫不了你,要不你就按照影子說的去趟**吧,你這娃子嘴甜人也乖,見到拉巴次仁後你就拿出當初跟我拜師學藝的勁頭好好求求人家,讓他高抬貴手放你一馬。」
這次輪到我沉默起來,倒不是說我不敢出遠門,只是印象中**那里真不是個找人的好地方。
師傅品出我的猶豫,索性起身蹲在椅子上,輕拍桌子強調道,「徒弟,這事拖不得,鬼知道你中的什麼術,要是再晚個一兩天那拉巴次仁看你還沒來,一怒之下做點什麼過激行為,你這小命就沒了。」
我懂他話里的道理,上來一股倔脾氣,一咬牙接受他的建議,只是接著我又期盼般的問了一嘴,「師傅,您老見過識廣,跟我一起去,這樣遇到困難您也能在關鍵時刻保我一命。」
我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含糊,而且這時屋里屋外都很靜,可瞎眼師傅卻先是一愣,接著哼呀一聲癱坐在椅子上,嘴里連連嘀咕道,「哎呀,這年紀大了身子骨就是不行,眼瞎了腿也瘸子,最近連耳背的毛病都有啦。」
我看師傅拿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揉著自己腿,無奈的沖他呲牙做個鬼臉,心說他眼瞎不假,但好像在他年輕時眼楮就瞎了,跟年紀掛不上鉤,而且就憑他這腿腳,遇到看完相不給錢的客人,一急之下都能追出屋去,要還能跟瘸子沾邊的話,這世上就沒幾個正常人了。
可話說回來,我也能理解,自己的**之行,隱藏風險實在是高,他不願陪我去也是人之常情。
但師傅也沒那麼絕情,在我走前他特意去了里屋拿了三百塊錢出來,硬塞到我手里說權當給徒弟湊份子出點路費。
要知道九零年的時候,三百塊不是一個小數目,沖著我倆這種師徒關系,他這麼做也很難得,當然我也沒拒絕他的好意,不客氣的收了這筆錢。
隨後他又想起一件事,提醒我,「徒弟,走前去看看周成海吧,順便要點家伙事防身。」
他說的周成海其實是我一個哥們,我倆打小就認識,甚至真都在一個碗里吃過飯,只是他比我運氣好,尤其眼楮沒毛病,早年是個痞子,後來進警校混了幾年,現在是縣公安局的一個刑警。
其實就算瞎眼師傅不說,我也會找周成海的,而且我還趕在下班前就把這小子堵在了辦公室門口。
周成海長得各方面都很一般,別看是警察,但為人卻會打扮,我見到他時,這小子正對著鏡子模發蠟。
他沒想到我會在這時間找他,一臉吃驚的看著我,甚至還故意提醒道,「天佑,我一會有任務,有什麼事明天說吧。」
我對他比劃一下中指,心說真要有任務,你小子能不跑肚拉稀就不錯了,還能這麼興高采烈的在這打扮?很明顯是跟哪個妹子約好了吃飯。
我不僅沒走還反手將門帶上,又拉把椅子坐在他身邊,開口來一句,「兄弟我有難了,你這次要再重色輕友的話,保準以後見不到我。」
周成海誤會了我的意思,眉頭一皺,「怎麼了天佑?是不是哪個二流子去橋頭你攤子那搗亂了?告訴我他長什麼樣,我放話出去,讓人給這不開眼的家伙松松皮,媽的,連我兄弟都敢惹,真不想活了。」
其實也不怪他能這麼想,在平時我被二流子騷擾收保護費也是常有的事。我擺手打斷他的話,簡單的把自己**之行的事說給他听,而且趁空我還特意看了看他腰間別的電棍。
周成海也不笨,明白我打他電棍的主意,這小子一邊拿出認真樣听我說話,一邊默默起身卸下電棍,不耽誤的鎖在旁邊衣櫃里。
我一看他這行為,心說得了,自己這計劃泡湯了。
看我一臉失望,周成海反倒嘿嘿笑了一聲,拍著我肩膀解釋道,「天佑,不是哥們我不地道,而是像我這身份,手槍和電棍可都是受管制的,甚至連子彈都帶編號,捉賊開槍後我都得回來登記,你這次去**,少說個把月時間,我把電棍借你,真要領導檢查起來我就沒法交代了,再說我少了電棍平時腰間空蕩蕩的也難受,你總不能讓我買根黃瓜掛著吧?」
我哼了一聲,心里明白他的苦衷,但面上還拿出一副耍賴樣,「我不管那個,我就你這麼個實實在在的哥們,這次難關你無論無何都得幫。」
周成海又樂了,走過來拍拍我肩膀,「放心吧,咱倆先吃個飯,一會你再跟我回家,我有兩個寶貝絕對能幫你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