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走後.方士奇就在琢磨梅築城這個人.他知道梅築城是通北有了名的億萬富翁.所謂社會名流.人很聰明.智商相當的高.與他共事只有受益不會吃虧.然後又想到300萬的房子.方士奇心里即刻熱乎了起來.回到家.親自下廚炒了幾個菜.還開了一瓶紅酒.對媳婦說有人求我包攬機場安全設備工程.好處費是300萬元的一套房產.
方太太嘴張得很大.一副驚喜的樣子.說這麼大的錢你也敢拿.包志文不是剛出事還不吸取點教訓.
方士奇喝了半杯紅酒.笑眯眯的說︰「那有什麼.根據工程的大小說.這點錢一點都不多.另外我們跟包志文不同.他之所以這次栽跟頭是因為太貪了.也有點過火了.就像走山道一樣.關鍵時刻就要懸崖勒馬.不然就摔死了.」
方太太又說︰「現在官場不是講‘官場生物鏈’嗎.每個領導都有一撥自己的人.互相利用.如果不出事.這條利益鏈條堅固可靠.但一出事大家都跟著受牽連.比如官煤勾結.要不是煤礦安全事故頻發.怎麼能損壞這個鏈條呢.其實包志文是你的官場生物鏈中的一個重要環節.如果他出了事很有可能會把你拽出來.但為什麼他就沒有提到你呢.」
方士奇哈哈大笑.說︰「這個嘛.應該是他覺得我平時很對得起他.從一個小秘一直扶植他升到縣委記.所以他要揭發我從良心上肯定有點過于不去.我是這樣認為的.另一個原因則是我平時對他訓練有素哈.」
方太太雖然沒有從政.但老公這麼多年的官場生涯對她燻陶很深.使她對官場的一些事悟性很高.想當年在爭取通北市委記這個職位時.就是她出得主意去省里找馬記.最後他們跟馬記之間成了私下很密切的朋友.這次方太太對包志文的總結是.「基層沒有鍛煉過.做事有點發飄.這是他致命的弱點.」
其實包志文在沒有出事前也是個明白.他知道自己是吃幾碗干飯的.如果沒有方士奇的提拔也沒有他的今天.
所以逢年過節他總要去拜訪方士奇.有很多領導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給他送禮的人他記不住.不給他送禮的人他都能記住.然後在工作中冷對你.挑你的毛病.包志文也是在官場中鍛煉出來的人.他哪敢忘恩負義.有時候拎幾條煙都覺得寒磣.拿不出手.
他心里知道河能載舟也能覆舟.對上級照顧不周.肯定對自己的前途不利.更何況他這個位置還不夠高.當然時刻都想著給自己留條後路將來繼續升遷.如果把方士奇的關系密切好了.對他下一步提升副市長也能起一個很好的橋梁作用.
同時包志文也知道.現在的方士奇很有潛力.說不好哪天又要青雲直上成為副省長或省長.只要她混好了也是我的福分.未來的日子我將會是萬里無雲.風調雨順.每想到這里.包志文肥胖的笑容瞬間化開一片得意.迎風飄揚.
其實做官和養花一樣.花的未來全靠保養.保養得好.花開的鮮艷茂盛；官的未來也一樣.也需要保養.這種保養.說白了就是和上級的關系走的近與遠.走得近.就意味著保養好了.將來會更上一層樓；走得遠.就意味著沒保養好.未來也不會有什麼起色.甚至枯萎.包志文就是把官場中的這個道理吃透了.所以十分會把握他與方士奇之間的關系.
有一次方士奇駕車親自去了懷西縣.包志文一看市委記來看望他.就像伺候皇上一樣好吃好喝的招待方士奇.包志文這個職位說大不大.但在懷西縣他就是土皇帝.什麼事都他一個人說了算.既武斷.又專權.
世界上任何人隨著地位發生變化.一切都在變.包志文以前給方士奇做秘時幾乎天天在點頭哈腰.狂拍馬屁.現在做了縣委記.是下面一撥人在給他點頭哈腰.拍馬屁.于是.無意識的有了領導架子.接著.油水有了.脂肪也厚了.肚子也挺起來了.甚至連說話也一副揚眉吐氣的勁兒頭.不過.在方士奇面前他永遠變不了.還像以前那樣一副畢恭畢敬的老樣子.
那次也是方士奇最後一次去懷西縣看望包志文.沒想到幾個月後省紀檢監察就發布了一條消息︰紀委有關負責人證實.懷西縣縣委記包志文涉嫌嚴重違紀問題.目前正在接受組織調查.當時方士奇驚得假牙月兌落.四肢發麻.因為包志文是他親手培養的得力干部.將來有很大的發展前途.他要是出事就等于他這些年放在包志文身上付出的心血白費了.
其實包志文出事的另一個原因是獨斷專行.唯我獨尊.一手遮天.千方百計拒絕監督或逃避監督.甚至打擊報復不同意見或提批評意見者.成了名副其實的「土皇帝」.這樣的做法當然要得罪一部分人.所以很多領導干部對他沒有什麼好感.
最後出現了有人到上面告他狀的事件.官場里任何領導玩不得目空一切.俗話說上帝讓其亡先讓其狂.
在維護群眾方面還是方士奇做得好.第一他是從基層一步步打拼出來的.有很深的群眾基礎；第二這些年通北發展的很好.各方面都在出成績.大家有目共睹.而這些成績就是市委一把手的英明決策.
第三是方士奇這個人喜歡錢.但辦事很信用.沒有辦成的事他決不收你的錢財.上次一位科長想晉升局長找到方士奇.給他送了一張十萬元的現金卡.最後由于種種緣由這個事沒有辦成.那位科長想要回他的錢.結果方士奇非常豪爽的反手給了他十二萬.
包志文面對檢察官是悔恨莫及.最後還倒出了心中的苦言.他說作為縣委記有很多方面不是我自身的原因.而是權力過于集中.根源是體制和機制問題.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不自覺的就跑偏了路子.
其實包志文說得也對.縣委記居于縣級政權的權力中心位置.集財權事權人權于一身.其權力很大.幾乎每天都會領導干部來找他辦事.有些領導干部和他的關系特別好.他不幫其辦事也說不過去.
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動物.都會有一些朋友.人家對我好.有事來求我.哪能說不去幫人家做事.
因此在提拔任用和重大工程的決策上包志文不自覺的被潛規則了.他說原因就是縣里所有大事都要由縣委記一人說了算.所以個人意志難免要出差錯.
檢查官說︰「個人意志是你自身修養的問題.那不是理.全國有無數個縣.那麼多的縣委記有幾個違紀的.既然你被抓出來了.還是你的行為出格了.沒什麼好解釋的.體制的問題可以說也存在一些弊病.但絕對沒有人慫恿你去違紀.我們的領導要有自覺遵守法律的意識.」檢查官的言辭很尖銳、很犀利.兩句話讓包志文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