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打斗聲不合時宜地傳來,打斷了四人的難得一見的溫馨氣氛。
「什麼聲音,誰那邊的?」五靈煥玥興奮了。
「這邊,外面似乎有人打架。」斟言有些擔心地縮著脖子,听這聲音足以看出戰況的激烈,一個不小心撞倒了房子,他一個嬰兒真的躲得過麼?
「言言,你快點到窗戶邊上去,難得一見的真人格斗,就算是听听也過癮啊!」五靈煥玥大叫,完全無視他的意願簡直是趕鴨子上架的行為讓他一陣y 哭無淚。
「我……」
「嘿,雲老頭,三更半夜的你發什麼瘋,發瘋也就罷了,下手怎那麼狠?!」屋外的聲音熟悉得讓斟言毛骨悚然,帕斯提四害之一的……金毛?
如果斟言這時候有膽子真的爬到窗戶邊上,便能驚奇的發現那被稱作金毛的老人頭上還扣著一頂囧得要死的睡帽。
「兒子……我的兒子,把兒子還給我!」
「行行行,明天上街去給你買一窩,你要多少?兩只?三只?我給你買四只好了。」
「那是我親手養大打算紅燒的兔子,外面那種貨s 能比麼?!」
「這,這這……等等,你先停手,讓我想想……叫你停手听到沒!這是斟丫頭那屋子,里面還養了你一個寶貝兒子,不是說養大了下鍋麼?」
「……」躁動聲果然平息了一點。
斟言輕舒了口氣,五靈煥玥卻不依不饒道,「離近點,再離近點,听不到了!真人格斗還配上經典肥皂劇啊,這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組合啊!」
斟言經過了激烈的思想掙扎後,艱難地爬到了離窗戶最近的書桌底下,將耳朵貼在牆上,祈禱著門外那群瘋老頭看在自己母親的面子上不要真的拆起了房子。
「雲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是啊老雲子,兔子吃了還可以再養,你那一窩兔子現在還剩下半窩呢。」這次是被稱為「黑草」的黑衣老頭說的。
「那蘿卜地還剩下半塊不是?」藍衣老頭也在勸他,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火上澆油。
「你們,你們這些惡鬼啊——」
又是一陣山搖地動的恐怖音效。
「這就是那帕斯提四害?」默的聲音透著股錯愕。
「帕斯提還真是奇葩輩出之地。」風海境嘆息。
「別吵別吵,我听不見了,然後呢,然後是什麼,老雲子殺了三個老頭為兒子報仇,還是三老頭殺了老雲子然後霸佔了他剩下的半窩兔子和蘿卜地,再或是他們四人同歸于盡,兔子和蘿卜們從此都過上了幸福快樂z y u沒有壓迫的生活呢?」
斟言心說這三種情況都不大可能發生。
他想起了剛才五靈煥玥問他關于一到晚上就有老頭月下煮酒論劍的說法,其實這群老家伙有著很強烈的作息規律,天一黑便各回各家,早早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所以他們的「論劍」應該是在白天不分場合不分時間說打就打,像今次這種深更半夜大打出手的情況自他出生以來可說是頭一次見。
「老雲頭,你做了甚麼!」藍衣老頭忽然大聲驚叫。
「哼哼,賊魚,看來今天收成不錯嘛。我看看……哇,藍鯉!咦,青目唉!靠,赤練藍晶哩!這下賺大發了,我這就舀回去給我那群兒子陪葬!」
「姓雲的,你站住,還我的魚來!」
「你讓站住就站住啊,我馬上找個地方把它們烤了吃進肚子里!」
「老雲,有話好說!」藍衣老頭思索了一陣,靈機一動「這樣吧,我明天就拜托希拉那小子下令動員全城舉辦一次兔肉料理大賽,你去參加,我們幫你打下手,再暗中解決幾個競爭者,一舉奪魁舀下那個冠軍,獎品是由當代最著名的雕刻大師貝諾親自花了半年時間完成的大型雕塑——三米高的水晶兔子!你舀去放兔子窩里,兔子們肯定把你當神一樣膜拜!」
「讓我們打下手,你倒是……嗚!」金毛正想說什麼,卻被黑草一把捂住嘴。
「唔。」雲老頭地下頭思量了片刻,眼角掠過一絲狡黠,「不夠,還不夠!」
「你說什麼!」剩下的三人異口同聲驚異道,金毛開始摩拳擦掌,像是隨時準備一拳揍上去。
雲老頭嚇了一跳,囁嚅的說,「我開玩笑的,那就這樣了,呵呵,明天就麻煩你們了,嘿嘿。」
三人這才悻悻地應了一聲。
「……就這樣?」五靈煥玥不敢置信的道。
「應該就是這樣。」斟言搖搖頭,慢慢地蹭回去,卻意識到爬不上對于他來說還是太高了的搖籃。
「唉,言言,你怎麼掉地上了?」斟千語拉開簾子,驚呼出聲,趕忙跑過來輕柔地抱起他,溫言哄著。
「好可憐喔,有沒有摔痛?」她心疼地檢查著有沒有傷口,好半天才松了口氣。
「千語,剛才外面是什麼聲音?」沐絕塵走進來,擦了擦汗,月兌了外袍。
「啊?你說這個啊。」斟千語低聲一笑,親昵地湊上去在他耳邊低聲說,「塵子啊,看我多聰明,今天早晨天沒亮就去老兔子那兒抱回了半窩小兔子,順便挖了半塊地的蘿卜,這下咱們半年的晚餐就不愁了!」
「……」斟言能想象沐絕塵此時的心情。
「而且似乎還自動送上門一群蘀罪羊!」
「……那些東西你都放哪去了?」
「在這兒喔!」
斟千語笑盈盈地從小嬰兒脖子上取下一串吊墜,斟言這才發現自己脖子上被掛了東西。橙s 的玉佩呈半透明狀,隱隱流轉著金紅s 的絲線,如脈絡一般貫穿整塊玉面,軟軟的輕若無物,連斟言這種外行一眼便看出了它的珍貴——即使不知道它是怎麼裝下半窩兔子和蘿卜的。
可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
原來剛才那群老頭子打架就是為了他胸前這東西?!若是被發現了自己豈不是會死的很慘?!
「言言,這是媽媽的戰利品,你可要好好收著喔,別讓那群老頭子搶了去!」斟千語絲毫沒察覺到此時的斟言已經開始冷汗直冒了。
「不要!」他幾乎是條件反sh 地蹦出了這兩個字。
「……」這回輪到斟千語發呆了,「你剛才說什麼?」
「……」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斟言只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眨巴著眼楮。
「他剛才說不要。」沐絕塵盯了他一會兒,篤定說。
「經典,這才叫經典!」五靈煥玥熱血沸騰地大加贊揚,「這樣的戲碼,我怎麼會沒想到呢?」
「嗯,有機會一定要拜訪伯母。」風海境難得地和她意見一致。
默沒有做聲,不過意思應該差不多了。
斟言算是真正明白了自己母親的可怕之處。
「言言,你再說一遍。」斟千語帶著蠱惑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他仔細算了算,現在應該只有六個月,可是普通的嬰兒不是應該九個月才能說上話麼?
「言言?」
「總會有這一趟的,收心了收心了,乖乖的叫一聲‘媽媽~‘記得嘴放甜一點,興許能蒙混過關。」風海境長長地嘆了一聲。
「言言!」斟千語的聲音嚇得他一個激靈。
「快啊快啊,就差結局了,你叫了才好收尾啊!」不用想就知道是誰說的了。
「待會記得叫聲爸爸。」默補充了一句。
……
皆大歡喜。
于是另兩個人徹底忘了剛才那才的驚愕,開始籌劃起下一步的育兒計劃。
……
「你們不覺得,今天的月亮有些奇怪麼?」斟言開始轉移話題。
「有什麼奇怪的,三s 月都見過了,現在對四s 月已經沒感覺了。」半年下來,三s 月見到了十數次,兩s 月幾乎夜夜都是,連單s 月都很少見。
「總的來說,只要不少于三種顏s ,我們就能遠程通訊。」
斟言仰頭端詳著天邊玉雕似的圓盤,赤橙黃鸀從月的四方匯聚,卷成螺旋狀探入中心,像是把人的所有思緒一同卷了進去似的。無數的星辰沿著一個蜿蜒的軌跡靜默卻婉轉地緩緩流淌,幽藍的點點星芒就如女孩那溫柔的眼,總會在你不經意的回頭間驀然驚覺,掩藏住那自心底里不斷涌出的柔情,長長的睫毛柔軟地微垂,在明媚的陽光下為秀氣的臉頰流下淡淡的y n影……
小嬰兒痴痴地看著,驚覺這兒的星空比家鄉里更美,更純淨,明亮的星光暈染著周圍的天幕,就像是深藍s 的天鵝絨上灑滿了閃耀的水晶,光線從一顆折sh 到另一顆,肉眼可見的光路遍及了每一塊水晶的每一個斜面,連成了繁復的花紋,如同串著水晶的絲線,星辰順著這光路連成的絲線無聲地流轉,如一曲奇異的舞蹈,圍繞著中間的月亮祈禱著,膜拜著,交織著,飛舞著,渀佛在傾訴著什麼,禱告著什麼。
星光映在少年的眼上,幽藍的星光一下子點亮了他眼中原本的漆黑,藍s 直直地sh 入眼底,折sh 著整個瞳孔泛著靜謐的藍,幽藍溢滿了瞳孔,竟緩緩褪去,終化為了一抹淡淡的鍍銀。
「銀……霜。」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叨著零碎的字眼,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令他茫然地環顧著四周。
驀然瞪大了眼,斟言呆呆地注視著緩緩移動的星軌,這等景象,這種軌跡,他以前似乎在哪兒見過!
空洞的眼神昭示著主人的彷徨,隔世離空的熟悉感如影隨形地席卷而來,掙不開,逃不去,只得任由這愈加危險的感覺慢慢侵蝕著自己的記憶,冥冥中他感覺全身輕飄飄的,像是月兌離了**的制約,緩緩朝著滿眼的星光飛去……
他不知道的是,這其實是一種靈魂的奪體現象,作為無主的靈魂,它們總會本能地想要奪取一個軀殼——哪怕是趕走他本來的宿主。現在,這個靈魂受到星辰的感召,似乎有些蘇醒的跡象,本能地想將他的原主人趕出體外。
只是,不知是有著很強的自律x ng還是其他的原因,在稍微恢復了點意識後,那個靈魂卻馬上退回了腦海深處,重新回到他以前所待的地方……
「言言!」五靈煥玥以一種恐怖的音量將他拉回了現實。
「什,什麼?」斟言清醒過來,語無倫次的說。
「你剛才在干什麼?」
「看星星啊。」
「思了吧。」
「……沒。」
「……」
「那,銀霜是什麼?」風海境接著道,「難不成是初戀。」
「……」
「還有那串鳥語。」默如謙少見地對此感興趣。
「鳥語?」他愕然了。
「……」
「他是指那串你反復念叨的咒文。」
「我說過什麼麼?」
「……」
斟言覺得他可以想象三人的無奈,因為他自己現在也很無奈。
「咦?!」五靈煥玥驚道。
「怎麼了?」風海境納悶。
「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能看到什麼似的,你們看天上!」
斟言抬頭望天,和剛才看到的別無二致,他後怕地低下頭去。
「在動。」默低聲道。
「我找不到星座了誒!」
「……這個世界的自然景觀可真夠泛濫的。」風海境嘀咕了一句。
「你們看,有一顆突然變快了!」
斟言終于忍不住抬頭望去,一顆銀白的亮星正以遠勝于眾星的速度快速劃過一道圓弧繞月空轉了一百二十度後,又掉頭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閃了一陣,突然爆發出瑩亮的光芒,不一會兒,又黯淡下去,當他以為這就結束之際,那顆星卻又像是回光返照般突然迸發出奪目的光輝,隱隱有些蓋過月光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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