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臨淵將陸璟桁安置在席子上,只見他似乎失去了知覺。一面憂心忡忡地叫人去找珺兒,沒一小會兒珺兒就一路小跑地來了,跌跌撞撞地竄到了陸璟桁身旁,下意識就抓起他縴細的手腕把脈,「……」隨後嘆了口氣,「沒什麼大礙,就是像是受了什麼驚嚇昏迷了,過會兒就會醒。」
眾人都松了口氣。
夏臨淵為了上午的事還有些顧忌,小心翼翼地開口︰「可是……我不解,究竟有什麼會將陸先生嚇成這樣?」
珺兒因為陸璟桁如今的情況,也沒有心思和夏臨淵計較那麼多了。「……我不知道,恐怕就只有等義父醒來問他了。」
這時候夏臨淵才想起一旁的墨紫琿,「那,小公子如何稱呼?可知道這原由?」
「我姓墨,墨竹的墨,名紫琿。叫我紫琿就可。」墨紫琿看上去就十歲左右,無辜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和那沙虎在沙漠中遠行時踫巧遇見一個人暈倒在沙漠里就救了他。要知道,晚一會兒沒準這個人就會被沙子埋了個干淨。」
眾人听著就覺得眼皮直跳。
這時,珺兒也注意到了墨紫琿,一看,又是一個比自己大的!
墨紫琿早就注意到了珺兒,有些嫉妒地想︰和陸璟桁一樣的有著一股子飄逸絕塵的氣質,還長得那麼漂亮,和粉雕玉琢的似的娃兒!
想著想著就覺得心里挺不是滋味兒,就挑了挑眉︰「小孩,你叫珺兒啊。幾歲了?」
「六歲。」珺兒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
「嘖嘖,怎麼個頭這麼小啊……」
珺兒眉頭挑了挑,干脆不理他。
墨紫琿得逞般笑了聲,卻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盯著陸璟桁。
旁邊的夏臨淵拉了拉珺兒,「小少爺,你今天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先去吃點吧,我們先照顧陸先生。」
「嗯。」珺兒點了點頭,身子還是一動不動。最後無奈幾個副將將珺兒架起小心拖走……
珺兒走了,墨紫琿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夏臨淵,神色稍稍柔和了些,伸手︰「給我倒碗水,記得要湯匙。」
夏臨淵以為他渴了,就照他說的給他倒了碗水。墨紫琿接過後輕輕道了聲謝,不顧訝異的夏臨淵,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白玉瓶子,從里頭倒出蜂蜜色的液體攪在了水中,然後舀了一小點,緩緩地抵在陸璟桁唇邊蘀他喂了進去。
「這是什麼?」夏臨淵看著那小玉瓶。
「哦,讓他快些恢復神智的藥,放心、無害的!」墨紫琿扭頭看了他一眼說。「要是我真的想要害他,早在沙漠里動手不就好了?!」
夏臨淵尷尬一笑。心想︰這年頭的小孩子嘴怎麼都那麼厲害呢?
藥果然有效,一整碗喂下去陸璟桁就嚶嚀了一聲。「……」他似乎在叫一個人,可是很模糊,眾人都沒有听清。這時珺兒也捧著一些糕點過來了。
只听見陸璟桁一句︰「孜珺……」
在場的除了莫名其妙的眾人外,就只有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墨紫琿和還被軍士架著拖開、臉色顯青的珺兒了。
陸璟桁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珺兒擔憂的臉,皺皺鼻子,小聲地說︰「珺兒,對不起。義父上午過分了點,你不要放在心上了……」說罷,伸出手輕輕捏了捏珺兒的小臉蛋。
珺兒眼眶紅紅的,搖了搖頭就沒有再說什麼。
陸璟桁也就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珺兒身邊的墨紫琿,一剎那「 」地起身,瞪著眼楮。
墨紫琿只是淡淡笑著,那頗有些懷念的意味。
陸璟桁呆呆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姓墨,名紫琿。紫嫣的紫。」墨紫琿走上前,看似無意地擠了珺兒一下。但他的雙眼卻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陸璟桁。
陸璟桁有些黯然地低下頭。「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墨紫琿回答道
夏臨淵暗暗扯了扯珺兒的袖子,被他煩躁地甩開。「干嘛?」
「他們似乎認識?你知道麼?」「我不知道。」
珺兒還在為剛才那一句「孜珺。」介懷。
見陸璟桁也沒有意思向眾人提,關于墨紫琿的來歷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
夜晚,帳中
「璟桁……」墨紫琿抱著一張毯子走了過來。「我想和你一起睡。」
墨紫琿似乎很親近陸璟桁,沒幾下就像個小跟屁蟲似的黏著了,一口一個「璟桁」叫得歡。珺兒很不情願,但又莫可奈何。誰叫墨紫琿是他義父的救命恩人呢?
「可是席子小,珺兒要是一個人睡容易著涼的。」陸璟桁看了眼也抱著毯子,茫然地站在那里的珺兒。
珺兒的眼神黯了黯,「沒關系的,我可以自己睡了。」下意識輕輕地咬了唇。
「璟桁……」墨紫琿眨巴著一雙大眼看著他,突然……
「 !」陸璟桁嚇了一跳,墨紫琿的頭上突然冒出兩只灰茸茸的狼耳朵,身後一條帶著銀色尾毫的灰色尾巴甩呀甩,因為足夠的了解……他知道陸璟桁最吃這一套。
「上來吧。你是……狼妖?」
「嗯。」乖乖躺下,還不忘留著耳朵往他懷中蹭了蹭。「璟桁放心,我不害人的。」
對面的珺兒蜷縮在毯子里也不知道睡沒睡。
「呵呵,紫琿,你……」陸璟桁越看他越覺得熟悉。「什麼?」他扭著頭,向上好奇地看著他。陸璟桁郁悶地抿抿唇,「沒有。」
「哦。」他似懂非懂地笑了笑,也似乎沒什麼不滿的情緒。靠在陸璟桁的懷中,一下子就睡得很沉了。
陸璟桁抬頭看了眼對面的珺兒,然後也躺下了。
難得平時不做夢的陸璟桁破天荒地做了一回夢。夢里就是那些他和孜珺相處的時光,細細碎碎的片段,讓他不忍鼻尖泛酸。夜晚醒來時,臉上早已布滿淚痕。
黑暗中,有人在用手輕輕地擦去他的淚痕,「璟桁……」那手掌略瘦削,卻不是孩童般稚女敕,墨紫琿此刻躺在他身邊,心疼地湊了上去,在他的嘴角輕輕吻了一下。
陸璟桁在一剎那還有些發懵,可是隨即意識到這只是安撫一般,曾在什麼時候被淡忘了呢?這種熟悉的氣息……
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孜珺,我想你……」
「璟桁……」墨紫琿心疼地抱住他,「不要想了。快睡……」
「……紫琿?」他,原來是弄錯了。心底不禁泛起悵然若失的感覺。「嗯。」
又是一陣沉默……
「璟桁,你喜歡孜珺嗎?」
「嗯,喜歡。」陸璟桁拍了拍他的腦袋,「好了,睡吧。」
墨紫琿心滿意足地又窩起來了。
……
墨紫琿有一張與孜珺極為神似的臉,可那有時乖張有時暴戾的性子和孜珺又有著天壤之別,當陸璟桁醒來時看到他便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陸璟桁知道,自己或許把墨紫琿與孜珺的影子放在了一起。但是無妨。
墨紫琿也知道他把自己當成了孜珺,只是不在乎。
如果沒有遇見他,墨孜珺永遠也不會是陸孜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