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嘆 第二十章

作者 ︰ 夏祭流年

可當聖旨一下來時,陸璟桁三人都傻眼了。

就是這麼不湊巧的——文傅的卷試正在那中秋的前一天。

現住在祁寰殿的陸璟桁正坐在書房的鳶尾紋檀木椅上手握一卷泛黃的書卷細細品閱著,時不時抄起案上的朱砂筆做些記號,墨紫琿端著茶走近定楮一看,那藍皮的書卷上赫然兩字「藥典」……

「我泡了點玫瑰薰露茶。」說著就伸手遞給了陸璟桁。「嗯。」見陸璟桁正皺著眉頭,目不轉楮的盯著書上的某處看著。「怎麼了?」他將頭湊過去看著,就見他目光所及之處是「蓬枝盞」一物。

「唔,不過是種劇毒。怎麼了?」墨紫琿對藥理什麼也不是大有研究的人。

陸璟桁對他笑笑,「沒什麼,就是好奇。陰陽為天地兩極自有生死之道,可唯此花非陰非陽,服了此藥的人非生非死。」

「何解?」珺兒跑了進來問他。

「就是傳聞此花生長在一個東萊小國,此國過著隱居避世于海外的生活,所以‘蓬枝盞’幾乎很少為人所知。此藥雖然性為劇毒,可當毒藥到了一定的極致,就可能成為解藥。也就是所謂的以毒攻毒,可當解藥時又有另一重不尋常的藥性——可即死回生。就是剛死不久的人都可救活,當然,前提是此人服的藥乃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劇毒才可。」他扭頭對墨紫琿道︰「呵,我就覺得大哥他們為何不把這種不屬天地的花帶走。留在人世……遲早會釀成禍害。」

墨紫琿默默點了點頭。珺兒沉思著,似乎是在琢磨陸璟桁的話。

……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通報︰「夏將軍來了,請見十一皇子。」

珺兒轉身朗聲道︰「讓他進來罷。」

夏臨淵帶著轅訾進來了,話說三個人可能在宮里就只認識這兩人了,所以見到兩人的臉便覺得極有親切感。「你們怎麼來了?」陸璟桁抬頭。

夏臨淵看著他︰「我們看看那些下人照顧得周不周到。」瞥了眼門口的侍衛。

珺兒訕笑︰「還行,該做的都做了。至于不該做的嘛……」

轅訾看到陸璟桁手中的書,不由得多問了句︰「明日就是卷試,先生難道對于奪得甲子胸有成竹?」回他的自然是陸璟桁一個不溫不火的笑容。「可以這麼說罷。」

夏臨淵等人的表情在話音剛落便微妙起來了。

陸璟桁不再去理睬眾人,再次捧起了藥典細讀……

終于卷試的日子到了,陸璟桁一大早匆匆出去了,帶了紙筆就走。珺兒因為接到聖旨說是因為沒有正式的皇子身份,現今的軒轅帝就先派一個原本告老還鄉的太傅又來祁寰殿教珺兒。所以,墨紫琿也在大清早被陸璟桁一塊拉到考場去了。

天看似未大亮,已陸續有人在考場內出入了。有看上去和陸璟桁相差不多的年輕學者,也有稍穩重些的中年先生,甚至還有些年近花甲的老太傅,不過最顯眼的是那穿梭其中的伶仃幾個耄耄老翁。

因為陸璟桁是特例,所以,來往幾個中年先生或是老太傅都會瞟上他那麼一眼,雖然誰都沒交頭接耳,可眼神中都各自帶著輕蔑,誰都沒刻意的吭上一聲,就那麼施施然的走過。那種似有若無的排斥感,就像是這些人無聲的默契。

陸璟桁看到了,也作不在意狀。咧嘴一笑帶過。

半盞茶的功夫考官就來了,閑雜人等都陸續清場了。

在開考期間有幾個年輕人偷偷往陸璟桁這里瞄了幾眼,互相對視幾眼,渀佛嘲諷一般掃了他一眼,然後扭頭,又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以兩柱香為限,題分六類……答卷期間不準交頭接耳,考官爾等不可徇私舞弊,否則免除太傅之職,三年內不得錄用,徇私者則罰一年俸祿,官降一級。好了,現在開始答卷。」考官高坐在梨花木雕椅上用火折子點燃了香。

第一題是…

陸璟桁瞟了眼題目,動筆如行雲流水般寫下回答……

……最後一題,「簡明闡述對于今年滬州發大水的解決之策」。

考官慢悠悠的對台下有些意外的諸位太傅以及繼太傅(備用官職)解釋道︰「今年有些變動,最後一題是王上親自命題的。」

就這麼簡短一句,每個人心中各有思量。

陸璟桁冷笑了下。這皇帝可真有意思,太傅需要通曉天下大事,這麼說那些大臣就是來擺台面的咯?

「好了,停筆。諸考生離場。」然後,就是三天的安寧了。

當晚,陸璟桁一人在床榻上睡得難得的香甜,而珺兒卻怎麼也睡不著,「義父……」珺兒感到委屈或是撒嬌都喜歡用這種軟軟的語調來叫他,就像是小貓一樣的甜美。盡管很小聲,但朦朧得沉浸在睡夢中的陸璟桁還是被驚動了,睜開干澀的雙眸。有個小小的身影在背對著月華的傾斜下,摟著一床小小的毯子,站在他的門前。夜晚的秋風有些微涼,拂過披散著長發的小身影穿著單薄的衣裳看樣子有些顫抖。

陸璟桁心疼地掀開被子奔了過去,將珺兒連帶毯子抱了起來塞進了暖烘烘的被窩。「怎麼穿的這麼單薄就過來了,要是著涼的話怎麼辦?」既是寵溺又帶著些抱怨,陸璟桁揉了揉發軟的手臂,看來人家說小孩子長得就是快也不無道理啊,沒幾個月珺兒就多了些分量,恐怕過了今年自己就抱不動了。

「嗯,義父。珺兒擔心啊……」窩在陸璟桁懷中,珺兒小小的手臂摟上那縴細的腰。「如果,父皇呃……」即使到了現在,月兌口這兩個字還是那麼別扭。

「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好麼?所以,乖。睡吧……」隨著他的尾音,珺兒緩緩進入夢鄉……

「如果真的可以,我何嘗不想一直這麼下去,和你在一起……」

……

次日本想睡到個日上三的陸璟桁愣是在墨紫琿和珺兒倆的搖晃下醒了,痛苦地嚷道︰「你們倆想怎樣啊?珺兒,小心義父打你哦。紫琿,你怎麼也起哄呢!」他還在不甘願地絮絮叨叨中起身更衣。

墨紫琿邊服侍他更衣,一邊用掩不住的興奮語調說道︰「璟桁,今天是中秋,你不答應了說要試著做做月餅麼?快起來吧,反正賴在榻上你也是無所事事,不如今天就一起去逛逛吧。」珺兒難得的在一旁幫腔,抓著陸璟桁的手掌搖晃著︰「義父!」臉頰上因興奮而微微泛著粉紅,那雙眸子亮晶晶的看著陸璟桁,本就如玉雕粉琢的娃兒顯得更加可愛動人。「你說過今天要給珺兒做月餅的,不可以說話不算話。今晚和我們去長安街頭逛逛吧,可漂亮呢!」

陸璟桁看著兩人那興奮勁兒也動了心,撲哧一笑,默認地點了點頭。「先吃過早餐,我們再鑽到廚房去做月餅吧。」

……

兩大一小到了膳房,看著那些個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肥胖廚子們。「看什麼,我不過想要親自下下廚,有什麼好笑的!」珺兒嘟著嘴,環著手臂呵斥道,只是那軟軟的還仍帶著女乃氣的語調絲毫沒有威懾性。

那些個一把年紀的大老爺們便突然笑開了。捧著那油顛顛的肚子,說道︰「我們在宮里好歹待了十幾年,頭回兒看到皇子想要下廚的。今個算是開了眼。」果然珺兒的臉唰的就紅了。

陸璟桁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只是借用下膳房,我們想要親自動手做做月餅。」

「沒事。需要我們打下手的話先生盡管說,我們這些個大老粗只是進宮來這麼多年,頭一次看到一個……像個平常孩子一樣的皇子。」說罷,御廚尷尬的撓了撓腦袋。「連現今的皇帝也是……」話至此,連忙剎住。

陸璟桁嘆了口氣,不知是為了那些自小在宮中長大的孩子們,還是為了曾經孤苦流浪的珺兒。「王廚,珺兒他,和其他皇子都不一樣。」那憨笑的廚子們頓時都僵住了,

墨紫琿站出來插嘴︰「要是你們的孩子在外流浪六……」年還會嬌生慣養?話未說完,珺兒那一腳已經干脆利落的將那些多余的話統統塞回了他的胃里。

渀佛自嘲一笑,又渀佛是嘲笑那些廚子們看的淺薄︰「我啊,也不是平常的小孩子。」剛才那副沒見過市面的雛鳥樣渀佛只是眾人的幻覺。

看得出廚子們的錯愕,珺兒也不予什麼無意義的解釋。「嗯,我想說︰若是平常的孩子,在宮里……最後一定沒有好下場吧。」撓撓頭,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這一句話,讓在場的大老爺們都覺得自膽中升起陣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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