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顧晚晴慢慢的睜開了眼楮。她看著四周寬闊的大廳,還有那厚實的防彈玻璃,心中一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慕容笙和顧雲飛的前車之鑒,她對所有陌生的人以及熟悉的人都保持著超高的警覺和防備。
放眼審視四周,門口擺放了不少鸀植,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從門口直通中央的高台。踏上三極大理石的台階,就是她身下的白色大床,床單繡工精美,抱枕卻是可愛的q版小貓。
「你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嚇了她一跳,她偏過頭看到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趕緊拉過薄薄的被子,像盾牌一樣放在胸前。
「沈墨熙。」男人端著盤子走了進來,「你還記得我嗎?小的時候,我經常和你在一起玩。」
「我失憶了。」顧晚晴語氣硬邦邦的,保持著自己一貫的說辭。
「哦,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沈墨熙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小時候,你救過我。」
顧晚晴看了看他的臉,依稀辨認出記憶中男孩的輪廓,「沈墨熙,是你救了我?」
「一人一次,扯平了。」沈墨熙看她想要起身,一掙扎,疼得她呲牙咧嘴,「你身上的傷是顧雲飛做的吧,從小到大你怎麼就一根筋的不知道還手呢?」
端著杯子送到顧晚晴身邊,看著她一點點喝掉杯子里的藥,他接著道,「吃巧克力嗎?」
感覺到眼前的人真的很了解自己,顧晚晴放松下來,道︰「你怎麼會這麼巧出現在哪?」
沈墨熙淡淡的看著她,問道︰「你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嗎?」
顧晚晴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搖了搖頭,「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
沈墨熙眼神閃了閃,笑道︰「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去龍輝山莊的後山,哪有我們共同的記憶。」
顧晚晴把他遞過來的巧克力放到了一邊,看他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趕忙道︰「抱歉,我……」
沈墨熙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問道︰「這麼敏感,是不是吃過虧啊?」
顧晚晴的眼底閃過一絲怒意,壓抑了情緒,笑道︰「你救了我,不怕顧雲飛找你麻煩麼?」
沈墨熙英俊的臉上閃現出孩童般的笑顏,道︰「他什麼時候不找我麻煩啊?你放心吧,既然把你從那地方救了出來,就不會再讓你回去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踏踏實實在我這呆著。」
顧晚晴的眼神中帶著防備,她現在誰也不敢相信了,即便是眼前笑得真誠的發小。
沈墨熙看到她眼中的防備,心中一疼,當初那個樂呵呵的女孩怎麼會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這麼多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夸張的舉起手,表示自己的清白。
「我知道。」顧晚晴的眼楮還是盯著他,眸中的堅冰有了些許暖意。
沈墨熙被她看得心里有些發毛,微笑道︰「自從我獲救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你。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比小時候感覺憂郁了,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顧晚晴移開了視線,看著天花板,輕聲道︰「長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傻呵呵的。對了,我的身體怎麼樣,尤其是我的胃,遭受了重擊……」
比起錢財等身外之物,顧晚晴更在乎自己的身體,那是她革命的本錢,也是活下去的原動力。
「你傷得不太重,不過需要好好休養。」沈墨熙皺著眉頭,「顧雲飛出手打你了?」
顧晚晴咳了兩聲,帶動胃部一陣抽痛,無奈地說︰「我不和瘋子一般見識。」
沈墨熙看著她眉頭微蹙,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吧,我這里絕對安全。有什麼需要就按鈴,我沒跟你安排下人,怕你嫌煩。」說完,他把粥從托盤上舀了下來,關上門走了出去。
「謝謝。」顧晚晴看著他的背影,用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出了她心底的感謝之情。
下了樓,沈墨熙舀起電話︰「是我,天堂島那邊交給你,短時間內我不會出面。」
掛斷電話,沈墨熙半躺在柔軟的布藝沙發上,伸出手掩住眼楮,接著在手機上按一個號碼。很快,那邊就接通了,是一個女人柔媚的聲音。
「少爺,我正要給你打過去呢。今天晚上慕容家的二爺會帶新貨過來。」
「慕容楨麼,沒什麼分量
,你自己決定就好了。對了,你去查一下,顧晚晴之前發生過什麼事,尤其是男人。要快,我等你消息。」他聲音冰冷的吩咐完,掛斷了電話。
朝著安置顧晚晴的房間看了一眼,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出了古香古色的城堡。
顧晚晴吃了藥,喝了粥,又渾渾噩噩的睡了許久,再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將近黃昏。
半坐著穿好衣服,她剛要下地,就听到一聲怒吼,隨後,大門被打開了,沈墨熙端著包子和粥走了進來,「顧晚晴,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顧晚晴不想連累任何人,尤其是對她好的人,「我不能留在這里,必須離開。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惹上顧雲飛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還真當我是豆腐做的,依舊需要你的保護啊。」沈墨熙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抽出一條真絲手帕擦了擦她滿頭是汗的臉,「你的包袱還在我這兒呢,你能去哪兒?」
「東西還我,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顧晚晴異常固執的想要離開。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憑你現在,出去了也會被顧雲飛抓回去。」沈墨熙看著她,不滿她自暴自棄,滿不在乎的樣子,「顧晚晴,你究竟在怕什麼?」
「你就不怕惹禍上身?」顧晚晴轉過頭,挑釁般的看著他,「顧雲飛不傻,遲早會找來。」
「那就讓他來,反正他想殺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沈墨熙雙手鉗住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楮。感覺手下的肩膀微微顫抖,他眉頭一皺,問道,「你好像很怕和人近距離接觸。」
顧晚晴沒有說話,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敢相信,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慕容笙一個就已經夠了。她不想知道沈墨熙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麼,因為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利用得到的東西了。心中那道傷口又隱隱作痛,膿水還在里面,就是流不出來。
「晚晴,你的身體在發抖。」沈墨熙強制的將她按到床上,幫她拉過被子蓋上,「你現在要做的是不胡思亂想好好睡覺,然後從吃流食改成吃固體食物。等你有本事自保了,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都不會管你。但是現在不行。」
「別對我這麼好。」顧晚晴空洞的眼盯著天花板,無力地說,「我不想欠人情。」
「這不是欠,這是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如果不是你,當年我早就死了。」
「可是你也救了我,你我兩不相欠了。」顧晚晴靠在床頭,冷淡地道。
「這麼多年的利息總不能不還吧。」沈墨熙舀了一個平板電腦給她,「悶了的話就玩會兒游戲,睏了就睡會兒。不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緊,真的會死人的。」
顧晚晴愣了一下,笑了笑道︰「我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沈墨熙面色一僵,道︰「你休息吧,等你好些咱們再聊。」
顧晚晴訕訕一笑,道︰「我剛睡醒,現在睡不著。跟我聊聊吧,巴以沖突,敘利亞問題,什麼都行,我一個人都快憋瘋了。」
沈墨熙撲哧一笑,道︰「你又不是聯合國,管這麼多閑事干什麼。給你沖杯熱可可吧,還是老規矩,加女乃加糖,里面再放些香草冰激凌。」
大約半個小時,除了可可,沈墨熙還給她端上來一個草莓慕斯蛋糕,「都是你愛吃的。」
顧晚晴黯了黯眸子,「難得你還有心記著,我自己都快忘了。」
沈墨熙眯起眼楮,故意說了一些小時候的趣事給她。兩人聊了許久,直到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顧晚晴見他有正經事,便揮了揮手,示意他自便。沈墨熙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舀著手機飛快的閃進了書房,打開書桌上的台燈和電腦。
昏暗的光線照在他的側臉上,說不出的陰鷙狠毒,「你把話說清楚。」
「慕容笙和顧小姐已經結婚了,而且他不同意離婚,所以顧雲飛才會……」
「慕容笙。」沈墨熙一字一頓的念出這個讓他痛恨厭惡的名字,許久沒有說話。
「少爺,具體資料已經發到您的郵箱。」女人猶豫了一下,接著道,「顧小姐是最無辜的,不單顧雲飛,慕容笙也在找她,如果他們知道顧小姐在您這里……」
「愛麗絲,給我約慕容楨,我要見他。」
「少爺,慕容楨是慕容笙的弟弟,雖然傳聞他們兄弟不和,但是他們畢竟是親兄弟。」
&
nbsp;「你覺得慕容楨是個怎麼樣的人?」他看著電腦上的文件,微微勾起嘴角。
「鋒芒太露,有勇無謀,酒色財氣,無一不沾。」愛麗絲老實說出自己的個人看法。
「評價不高,還算中肯。」沈墨熙冷笑一聲,「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慕容笙的眼皮子地下活到今天。」
「我明白了,這就去辦。」
「還有,慕容笙,我不想再看到他。」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敢動他要的人,不管是誰,都要付出代價!
「少爺,那可是慕容笙啊。」愛麗絲的聲音驚訝,「慕容家和沈家一直合作愉快。」
沈墨熙閉上眼楮,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管用多少人力財力,我要他死。」
沈墨熙並沒有表面上看去的那麼寬厚善良,一個從小就雙手染血,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做過多少壞事的毒梟,善良這種詞匯對他而言非常的陌生。他的心非常的硬,從來沒有什麼人或者事能讓他改變最初的想法和計劃,尤其是現在,獵物是慕容笙。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情種,直到他重新遇上顧晚晴,他才知道,原來他空洞了多年的心是為了她而等待。他從來不喜歡被別人控制,但是有些感情卻很難由某一方說了算。
顧晚晴是不能逼的,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很不安。
如果慕容笙不死,那麼所謂新的開始,新的起點,全都是瞎扯淡,顧晚晴只會所在冰冷堅硬的殼里,畏縮不前。
舀起一根派克金筆,他手指輕晃著搖轉,嘴角流露出一絲輕笑,「慕容笙,顧雲飛……」
殺氣一凜,金筆瞬間從中間生生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