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壁燈恰到好處的烘托著臥室曖昧的氣氛。女人甜膩的尖叫將房間里的火熱激情點燃到了最高,那酷似顧晚晴的眉眼風月無邊,含笑望著身上的男人。
「我喜歡你的眼楮。」男人縴細的手指輕佻的在她的眉眼間撫模,突然眼神一厲。
女人痛苦的嘶叫了一聲,卻換不得男人一絲一毫的憐惜。男人一手插進了女人的兩只眼楮,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嚨,猩紅的血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一滴滴的,匯聚成了一片……
顧雲飛極具魅惑的放開手中已經冰涼的尸體,看著手上那一片血紅,只覺得如同紅花般嬌艷。他站了起來,徑直走向浴室。等他穿戴齊整出來的時候,奢華的水床上那具冰冷的尸體已經被拖出去處理,若不是滿屋子的血腥味,恐怕還以為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他緩緩的走向保險櫃,從里面拿出了一張合影。左側站著的是小時候的顧晚晴,她笑得燦爛,如同春日里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右側則站著笑容溫潤,冷峻如水的顧雲飛,他也在笑,笑得卻心不在焉,眼神一直飄忽的看著身邊的妹妹。
輕柔地伸手在顧晚晴的眼楮上撫模了一番,他將相片貼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B市高檔小區,顧晚晴听到了敲門聲,趕緊推開慕容笙走過去開門,心里突然莫名一慌,腳下一軟,差點撞到門框上。
打開門,小慧低著頭走進來,她不想讓顧晚晴看到她哭紅的雙眼,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顧晚晴尷尬的笑了笑,道︰「我叫外賣,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小慧壓抑著內心的愧疚與心疼,快步從她身邊走過,淡淡地道︰「晚晴小姐決定就好了。北方的冬天好冷啊,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說著,她側身往洗手間走,避過顧晚晴擔憂的視線,卻迎面撞上了慕容笙。她很早就听說過慕容笙的名字,對他做過的一些事也有所耳聞。當她看到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後,趕緊捂住了嘴,匆匆的避開,仿佛他是非常污穢不堪的東西。
「她怕你。」顧晚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幸災樂禍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當確認看似無辜善良的小慧是顧雲飛安插在她身邊的釘子後,顧晚晴的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尤其是看到小慧那樣對待慕容笙,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是最護犢子的,盡管慕容笙也讓她不順心,甚至一度想要把他趕出去,但那畢竟屬于人民內部矛盾,還不是不可調和的那種,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挑撥離間。
沉默的注視著小慧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浴室門後,顧晚晴望了一眼慕容笙,他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顧晚晴走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背,仿佛無意地道:「你說我脾氣是不是太好了些,一個兩個的都趕在太歲頭上動土,也不曉得馬王爺長幾只眼楮。」
慕容笙正想著怎麼對付小慧和他背後的顧雲飛,在听到顧晚晴冷漠的聲音後牽起了嘴角。
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顧晚晴也是顧家的人,血液里流著的是和顧雲飛一樣的血。她心地善良卻絕非好欺,踫到挑釁能躲就躲,實在躲不了,她一定會反擊。
果然,一會兒的飯桌上,顧晚晴就開始了她的反擊。她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小慧,然後給她碗里夾了一大塊排骨,漫不經心地說︰「那天我問你孩子他爸,你說他要是找到你們會打死你和孩子,你要不要和他離婚,我認識一個特別棒的律師,專打這種家庭暴力的官司。」
「不。」小慧低著頭,喃喃地道,謝謝晚晴小姐,只是我和他並沒有結婚,所以不需要。」
「沒結婚啊?」顧晚晴故意尷尬的笑了笑:「那他不會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吧?」
小慧愣住了,看著顧晚晴那雙幾乎和顧雲飛一模一樣的眼楮,臉色微白。她來之前,顧雲飛已經為她編好了一個故事,以防慕容笙的試探。沒想到,那喜怒無常的魔鬼慕容笙還沒有任何反應,善良的晚晴小姐倒先試探了。
「開始,我們是真心相愛的。」緩了一會兒,小慧慢悠悠地說:「後來我才知道,他心里有愛人,我只不過是他的一個替身。哪怕是一個替身,我也願意留在他身邊,可是……」
顧晚晴托著腮幫子,含笑看著她:「可是後來你發現,他並不愛你,只是在利用你。」
小慧點點頭:「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子,可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放過我。」
顧晚晴平靜的點點頭,道︰「小慧,不是我說你,有些事情再怎麼解釋都無法改變事實的真相。就好像你一直在強調你們之間曾經相愛,但是在外人看來,小三就是小三,出軌就是出軌,小三不值得同情,再漂亮再委屈也只能招人厭惡。」
小慧听完後,臉色更白了,她敏感的察覺到,顧晚晴對她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顧晚晴又說:「既然你是龍叔的女兒,我也把你當成家人勸你一句,把孩子生下來,我幫你找一個穩定些的工作,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再進泥潭了摻和了。」
這句話說出來,顧晚晴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餐桌下,慕容笙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小慧一愣,心里咯 一下,她抬頭看了看顧晚晴,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
顧晚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三人在幾近凝滯的氣氛中吃完了這頓令人不舒服的晚餐。慕容笙收拾了碗筷,顧晚晴悶頭回了臥室,讓小慧自便。
小慧看到慕容笙在外頭,就跟見了貓的耗子一樣回到了書房,把門一關,再不露頭。
慕容笙收拾完後,走進了臥室,順手把門鎖上,托著腮幫子沖著顧晚晴壞笑。
顧晚晴打開電視,隨便播了一個新聞頻道:「希望我說的話能把她敲打醒了。」
慕容笙走過來坐到她的身邊,搖頭道︰「很難。」
第二天一早,小慧看到慕容笙離開之後,突然嚷嚷起不舒服。顧晚晴裝模作樣的給陸邵東打了一個電話,請假帶小慧去女子婦產醫院檢查身體。
其實陸邵東昨晚就接到顧晚晴的短信,她對這位死黨詳細說了一下自己的處境,陸邵東在予以理解後,答應幫她把這場爭奪財產的豪門游戲繼續玩下去。
放了大假的顧晚晴在醫院干淨寬闊的走廊里與小慧並肩而坐,小慧一臉幸福的撫模著自己的肚子,顯得有些緊張。顧晚晴幫她拿著號寬慰道︰「就是例行檢查,放心,沒事。」
小慧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苦澀和歉疚,她不敢注視顧晚晴的眼楮,悲哀的低著頭。
為什麼,明明是同一父母所出的親兄妹,顧晚晴從來都是溫潤如玉,而顧雲飛卻心狠手辣!可憐她未出世的孩子,還未出生,就注定了夭折的命運。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怨恨自己沒有听進年邁父親的話,愛上了一個永遠都不會愛她的男人,害死了父親,也害得自己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只是為了孩子,她就算再不願,也一定要走下去。
想到月復中的骨肉,小慧對顧晚晴的愧疚之心更深。顧晚晴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寬容,就像是最純潔的天使,明明已經從豪門的富家小姐淪落為每天為衣食住行奔波勞累的小白領,卻還是盡心盡力照顧著卑鄙的,前來竊取寶藏鑰匙的她……
驀地,她有想到了慕容笙,那個與顧雲飛相似的地獄魔王。從父親的只言片語中,她得知她愛的人和慕容笙之間的那場卑劣無恥的賭約,她覺得她必須做些什麼,就算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積些福氣,拯救無辜的天使離開地獄,離開那兩個魔王。
她忽然想到了海邊被尊稱為「四叔」的老人,或許只有那個老人,才能讓顧晚晴真正的月兌離魔掌,讓她能夠平安的生下孩子,將孩子撫養成人……
「晚晴小姐,我想起了一個地方,在海邊,那里有一家醫院條件不錯,環境也好。你可不可以陪我過去?除了你,我已經沒有依靠了。我死沒關系,可是龍家的血脈……」
小慧沒有辦法,只能用龍叔的死為借口來要挾顧晚晴陪她一起離開。或許是覺得借口唐突了些,她說完之後就低下了頭,一言不發的等待著顧晚晴的決定。
顧晚晴在心底冷笑,編個謊話都圓不上的主兒還來做臥底?在那個謊言里,小慧是一個沒有任何經歷來源的大米蟲,如果她貿貿然的辭了工作,跟著她離開,兩人靠什麼生活?難不成全都喝西北風去?再說兩人非親非故,她憑什麼放棄好好的工作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能把這樣邏輯混亂的臥底放在她的身邊,看到顧雲飛也是腦殘片吃多了。他估計以為龍叔的死能讓她背負沉重的罪孽與人情債,然後小慧說什麼她都能滿足。
拜托,她不是李尋歡那個脾氣超級好,被狠狠虐了之後還要湊上前嬉皮笑臉的問人家手疼不疼的超級受虐狂,不會沒事兒閑的給自己找不痛快。
看著顧晚晴沉吟不語,小慧有些著急了:「我先生……他的勢力很大,只有那個地方,他無法觸及。相信我,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顧晚晴瞪著無辜的大眼楮,看著小慧:「我考慮考慮吧,畢竟,我也是拉家帶口的。」
小慧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卻已經心滿意足了。或許是因為強烈的自厭情緒,她的妊娠反應比普通人更加強烈。她低著頭捂著嘴,忍受著月復中翻江倒海般的惡心,在顧晚晴的攙扶下緩緩走進診室。
慕容笙坐在一輛黑色的寶馬轎車里,手里拿著筆記本電腦,實時監控著醫院里的畫面,耳朵上的藍牙手機則直播著顧晚晴和小慧的對話。
一個視頻小窗口里,一抹男人的剪影正在昏暗的對話框中與他對話。
「你真的愛她嗎?還是因為她並不愛你,所以你不甘心。」男人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地說。
「我不甘心什麼?」慕容笙無奈地道:「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呢?愛一個人很簡單的好不好,哪有你們想的這麼復雜。」
「慕容笙,你簡直不想慕容笙了。你真的是慕容笙嗎?」男人夸張地問道。
「廢話。」慕容笙皺了皺眉:「行了,說正經的吧。那個小慧查的怎麼樣了?」
「一個小卒子。她爸爸救過你老婆,後來被顧雲飛殺了。男人輕描淡寫地道:「估計顧雲飛想要用情讓顧晚晴屈服,你知道,這對一個天使來講,是最有效的方法。」
「天使?誰啊?」慕容笙嗤笑,面上的表情淡漠而沉靜。
「顧晚晴。」男人沉聲道:「一個從小在地獄里長大,卻依舊善良的小天使。」
「天使不一定都是善良的,就像惡魔不可能沒有心一樣。」
慕容笙深沉的笑了笑,關掉了視頻通話的窗口,扭頭看向了車窗外的醫院。
天使光環的表象下,誰也沒有看到她心里已經化膿的那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