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島上的雅致小樓里。顧晚晴坐立不安的盯著液晶屏幕上那藍幽幽的光。仿佛上面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對著她冷笑。嘲笑她的口是心非。虛偽做作。
這一切非常具有諷刺意味。上一刻還信誓旦旦說著無條件信任的她卻始終無法擺月兌過去留下的陰影。選擇了隱瞞。盡管她心里清楚。她與慕容笙是真心相愛的。但是再真的愛情也敵不過懷疑的種子。她不敢想象接下來。兩人之間還要發生怎樣的風波。
可是。如果不是慕容笙呢。她滿懷希望的想著。如果不是慕容笙的話。事情會不會有所轉機。思考結果令她大失所望。如果看到電郵的人不是慕容笙。就說明天堂島也不安全了。曼珠沙華的人已經滲透進來。未來的情況會更加復雜。更加不可收拾。
顧晚晴的擔心始終無法阻止該發生事情的發生。大門輕輕轉動。她此刻最不想面對的人悄悄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保持著一室的靜默。
咫尺天涯。顧晚晴的手指輕顫。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她抬起頭。對上了他平靜的目光。
「我的郵件……」她的聲音透著底氣不足。卻還是問了出來。因為這件事可大可小。她不想因為自己的過失讓天堂島蒙受損失。
「是我看的。」慕容笙的眼中並沒有譴責。來到她的身邊坐下。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模著她的後背。掌心的溫度讓顧晚晴感受到了一絲安撫。
「你有話對我說。」慕容笙盯著她的眼楮。嘴角彎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眼神則看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不管什麼事。兩個人擔著總比一個人扛著好。」
顧晚晴的嘴角動了一下。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凝視著他。輕聲嘆息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也很難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到這兒。她看到了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暗。伸出微涼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淡淡地道︰「據我的推斷。曼珠沙華極有可能是當初那個實驗的幸存者。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不知道它的背景。甚至不知道它是男是女。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每當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我的身邊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顧晚晴稍微思索了一下。做出了一個倉促的決定……實話實說。她要將這些年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告訴慕容笙。這個曼珠沙華太神秘了。也極度危險。如果她和慕容笙之間無法做到坦誠相對。就會讓它有機可乘。而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慕容笙笑了笑。把她從椅子上拉過來。抱在懷里。溫熱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白皙的面孔。認真地道︰「別把它放在心上。不過是一些心理暗示而已。」
顧晚晴驚訝的看著他。慕容笙揚起手臂。指了指她的腦子。含笑道︰「你這是慣性思維。」
「慣性思維。心理暗示。」顧晚晴緊緊的握著他的胳膊。目光從茫然變得清澈。她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的笑了笑。點頭道。「當局者迷。那個人就在我身邊。了解我的過去。」
慕容笙揚眉一笑。「等你的傷養好了。咱們就啟程去尋找其它的資料。然後把它們徹底銷毀。」
顧晚晴的眼楮睜大了幾分。她驚喜的看著慕容笙。點頭道︰「還要找到曼珠沙華。」
「我會找到他。你放心。不會有人再傷害你。」慕容笙笑了笑。輕輕吻住她的嘴唇。
抱歉。晚晴。有些事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所以。有些人。我必須殺。我不會給你恨我的機會。原諒我……
其實慕容笙看完那個電郵後就已經確認了一件事。曼珠沙華一直在顧晚晴的身邊。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陸邵東和郭展陽其中之一。如此一來。不管這兩個人誰是。對顧晚晴的傷害都無可避免。現在慕容笙只有一個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慕容笙想到的事顧晚晴也想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懇求他道︰「如果找到曼珠沙華。先不要動手。我想親自解決。答應我。好不好。」
慕容笙盯著她的眼楮看了半晌。搖頭微笑。「你知道我不會冒險。哪怕是零風險。」
顧晚晴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你也清楚。我做的決定。絕無反悔的可能。」
慕容笙皺著眉頭看著懷中的人。出奇的冷靜。「那就算了。暫且擱置爭議。」
顧晚晴抿著嘴笑了笑。慕容笙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外衣口袋里翻出了一個做工精良的小袋子。塞到她的手里。「雖然年已經過了。不過禮物什麼時候送都不遲。是吧。」
「什麼東西呀。」顧晚晴掂量著手里的小袋子。看起來頗有些分量。好像很貴重的樣子。
「送你的新年禮物。」慕容笙的笑容略有些得意。「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顧晚晴愣了愣。打開了袋子。里面是一個奢華的紫色絨布小盒。再打開一看。一顆碩大的。切割角度完美的紫鑽閃爍著耀目的光彩。
「天使之淚。」顧晚晴曾經在沈墨熙那里看到過這枚紫鑽的照片。也听說過關于它的故事。
「你認識。」慕容笙眉毛跳動了一下。隨即笑道。「難怪了。他什麼都不要。只要這個東西。」
顧晚晴不動聲色的拿出鑽石。漫不經心的問道︰「其實。你是認識沈墨熙的吧。」
慕容笙似乎並不像回答這個問題。四兩撥千斤的道︰「你忘了麼。在你的公寓見過面的。」
顧晚晴張了張嘴。聰明的跳過了這個話題。「怎麼想起送我鑽石來了。」
慕容笙模了模那顆璀璨的石頭。微微一笑。「你不覺得你們倆氣場相同嗎。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起你了。而且。听說這天使之淚有趨吉避凶的功效。跟九眼天珠差不多。你身邊危機重重。正好弄這麼個東西化解一下。」
顧晚晴听完他牽強的解釋後。強忍著笑意問道︰「你不是不信這些的嗎。」
慕容笙頓了頓。模了模鼻子。「呃。難得冒一回傻氣。你就不能配合一下麼。」
顧晚晴點頭。認真地道︰「可以配合。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告訴我。花了多少銀子。」
慕容笙干咳了兩聲。突然想到了顧晚晴守財奴的性格。訕訕地道︰「錢不是問題。」
顧晚晴站起來。瞪著眼叉著腰一副母老虎的樣子。一雙眼楮盯著他。「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的錢還是我的錢。你花了我的錢我怎麼可能不在意。說。花了多少銀子。」
慕容笙眼皮跳了跳。嘴角抽搐了幾下。低聲嘟囔道︰「也沒多少錢。就一億九千萬美元。」
此言一出。他就看到顧晚晴的眼楮里往外噴火。趕緊道︰「現在美元大幅度貶值。趁這個時候下手最合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不買白不買。」
「一億九千萬。」顧晚晴惡狠狠的盯了他一會兒。磨著牙小心翼翼的捧起手里的鑽石仔細收好。然後抬起頭用充滿了憤怒與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他。仿佛古代被騙婚的無辜女子。圓房之後才發現自己那口子竟然是個嗜賭如命、將全數家當都悶聲不響敗掉的紈褲子弟。
「敗家子。」她伸手過去。狠狠地捏了他腰眼一下。只是他身子精瘦。隔著衣服捏不著肉。
慕容笙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委屈地說︰「我送你東西。想讓你開心。你還調戲我。」
顧晚晴猛地捏住了他的腮幫子。「是啊。爺就調戲你了。怎麼著。」
慕容笙敞開了懷抱。大方地說︰「沒事兒。你盡管放心大膽的調戲。我絕對不反抗。」
顧晚晴看著他笑了笑。手從腮幫子上滑了下去。環住他的脖頸。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以後別花冤枉錢買這些又貴又沒用的東西了。」
慕容笙將她擁進懷里。在她的頭頂上輕輕一吻。「咱們說好了。一起白頭偕老。」
顧晚晴閉上眼楮。聲音卻異常堅定。回應道︰「說定了。我們要白頭偕老……」
與天堂島的溫馨氣氛不同。龍輝山莊此刻正處在一片寒風暴雪中。坐在書房與沈墨熙視頻連線的顧雲飛臉上沒有表情。仿佛是被凍住了一樣。
顧雲飛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在大多數時間里。他永遠都是一副悠哉的模樣。而此刻。他卻面臨著一個重大的抉擇。這個抉擇將決定他今後要走的路。
「慕容笙已經知道了晚晴曾經發生過什麼。也就是說。他很快就會找到另外的四分資料。」
畫面里的沈墨熙氣度雍容。落落大方。與頹廢憔悴的顧雲飛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雲飛的瞳孔緊縮。目光仿佛兩把冰錐。「好。很好。」
他的右眼皮瘋狂的跳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在事態嚴重到無法控制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你打算從我這里獲得什麼。」
沈墨熙的眼眸中閃過殘酷而莫測的笑意。「一個承諾。」
顧雲飛愣了一笑。自嘲的笑道︰「我現在幾乎一無所有。能給你什麼承諾。」
沈墨熙冷笑。「有件事情。只有你才能辦到。就像十七年前。你曾親身經歷的一樣。」
顧雲飛的臉色變得煞白。嘴角扯出一個夸張的弧度。「十七年前。多麼令人懷念的日子。」
沈墨熙冷淡而平靜。「我一直認為顧叔叔沒有必要那麼做。畢竟那些人就像是忘了自己還有腦子的豬一樣。殺了也就是殺了。何必多此一舉。讓自己的兒子也陷入其中。」
顧雲飛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一道泛著殺意的寒光。他盯著屏幕許久。才冷聲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莫非你是當年那個……」
沈墨熙微微一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淡然地道︰「雨水可以洗刷罪孽。大雪可以覆蓋丑惡。」
顧雲飛身體一僵。像是看到活鬼看著他。「不可能。當初除了晚晴。所有人都已經死了。」
沈墨熙淡定的搖了搖頭。笑意盎然地說︰「這個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奇跡。」
顧雲飛從震驚與失措中清醒過來。用破罐破摔的架勢說道︰「要是我幫你。我能得到什麼。」
沈墨熙微微闔目。低聲道︰「慕容笙從你身邊奪走的一切。」
顧雲飛陰惻惻的笑了幾聲。道︰「成交。」
關掉視頻連線。沈墨熙抬起頭。朝對面的林子文笑了笑。「我知道顧雲飛放不下晚晴。可我也想不到他會這麼輕易答應和我合作。」
林子文幽幽地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沈墨熙不屑的嗤笑一聲。道︰「愛情。愛情是最虛無縹緲的。沒有人能實實在在的抓到手里。」
林子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輕聲道︰「若是能夠虛無縹緲一次。也不見得是件壞事。不過。凡是不能過于執著。太過執著了也就入了魔。反倒……」
沈墨熙抬起眼。一點都不禮貌的打斷了他的話。「說教的話我不想听。子文。你該知道。這是一場賭博。贏了。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但起碼還有希望。輸了。就是逃不掉的債。前面等待著的將是無盡的深淵。」
林子文淡淡一笑。「即便如此。你還是義無返顧的走下去。」
沈墨熙站起身。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即將落下的太陽和緩緩升起的月亮。低聲道︰「我想看看。這瞎了眼的老天爺會給我一個怎麼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