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星光黯淡。鄉間的小路上。涼風裹著淡淡的緊張氛圍。吹拂著兩邊荒廢的田野。野草伴著野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蟲鳴聲響起。有影子在漆黑的林子中閃過……
顧晚晴氣鼓鼓的從客棧中走出。一個人往林子里走去。她的身後。慕容笙匆匆趕出來。伸出手似乎像要挽留她。卻最終垂下了手。什麼話都沒說。轉頭回去。
顧晚晴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慕容笙並沒有追出來。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嘴角牽起了一個苦澀的笑意。默默的往忘憂湖畔走去。
不遠處。在一棵大樹的背後。一雙仿佛野狼般銳利的眼楮一直注視著顧晚晴。尖銳的目光隱藏在樹蔭的陰霾下。盡管一閃而逝。卻透出令人發 的寒意。
顧晚晴一個人在死過人的小樹林中走動。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一邊算計著一會兒該怎麼樣能夠全身而退。就在時候。她突然听到後面傳來了腳步聲。才一回頭。就聞到了一股劇烈的麻醉劑的味道。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脖子上刺了一下。她全身發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不遠處。一輛白色的二手金杯車悄無聲息的開了過來。一個男人抱著顧晚晴走上車。關上了車門。他不禁有些得意。這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卻不知自己是被誘餌釣上了的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煎煮烹炸咕嘟炖了。
慕容笙看到手表上的追蹤器開始工作。霍地站了起來。沖下樓。打了一個電話。
不到三分鐘。一輛跑車就出現在他的跟前。他看也不看從車上出來的人。直接上車發動。一腳把油門踩到最大。絕塵而去。
「是你。」溫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出來看看。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好久不見了。」來人對溫煦點了點頭。「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你。」
溫煦冷笑一聲。道︰「的確沒想到。看來。當初慕容笙對顧家真沒少下功夫。」
來人溫和的笑了笑。聲音爽朗。「你又何必分得這麼清楚。現在慕容先生也是顧家的半個主人了不是嗎。有些事。是早就注定好的。沒有人能夠改變。」
溫煦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搖了搖頭。道︰「為了一個不顧小姐安危。只將她當做一顆棋子的男人。小姐連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值得嗎。」
「值不值得不是你我能評論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來人目光幽幽。微笑著道。「顧老先生之所以會做這樣的安排。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或許正因為她是顧晚晴。才會如此大膽。用自己的命去賭上這一局。而這樣的顧晚晴。才是慕容笙真正愛著的女人。」
「那你呢。」溫煦看著來人。一直深埋在骨髓血脈間卻無法開口的問題終于問了出來。
「你願意相信我。不論我做什麼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我嗎。」來人反問。
這一句話。讓溫煦啞口無言。他不想回避。也不想自欺欺人。「抱歉。我……做不到。」
來人溫婉一笑。緩緩地道︰「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既然不能做到相信。就不要想那些不該想的。要那些不該要的。我們身上的負累太多。猜忌無時無刻不再。我不想一段美好的感情最終變成死氣沉沉的墳墓。還不如讓那美好留在初見的一刻。」
溫煦深吸了一口氣。往客棧里面走。「進來吧。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
緩緩睜開眼楮。顧晚晴就見自己躺在了一個沙發上。有被褥。旁邊坐著正在抽煙的慕容楨。
「別看了。出不去。」慕容楨不看著她。淡淡地道。「如果不想活活被燒死。就不要亂動。」
顧晚晴微微一笑。問道︰「有沒有吃的啊。我跟你慪氣一口飯都沒吃。」
慕容楨愣了愣。轉臉看向她。有些吃驚。「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是覺得不敢殺你嗎。」
顧晚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淡然地道︰「就算死。也不能空著肚子上路啊。」
慕容楨微微皺眉。到一邊的冰箱里翻找。顧晚晴趁機觀看四周。是一個相當簡陋的房間。四壁空空。只有她身下的沙發。有一台八十年代產的冰箱。上面放著一個老式的微波爐。
「只有方便面。」慕容楨一邊說。一邊將開水放進杯面里。「紅燒牛肉的。」
「挺好。」顧晚晴點頭。她聞到有濃烈的煤油味。好像是從外面滲進來的。
「你給我用的是什麼麻藥啊。後勁兒還挺大。」她低著頭吃著方便面。漫不經心的問道。
「琥珀堿。」慕容楨笑看著她。「我給你用的量超出了肌肉松弛劑的劑量。換句話說。那是劇毒。你應該昏迷不醒才對。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好像沒什麼事兒呢。」
「我也很好奇。大概是閻王爺看我陽壽未盡。不收我吧。」顧晚晴繼續吸溜著方便面。
「慕容笙還真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出來。」慕容楨也不是傻子。「他就不怕你一去不返麼。」
顧晚晴低著頭吃面一句話都不說。慕容楨又道︰「慕容櫻那次被你收拾得夠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顧晚晴抬起頭。沖著他笑了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慕容楨單手托著下巴。含笑看著她。道︰「和慕容笙在一起感覺怎麼樣啊。」
顧晚晴放下手里的塑料叉子。點點頭道︰「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這麼賢惠的男人哪找去。」
開著車在外面竊听的慕容笙直磨牙。心說顧晚晴你等著。等你出來有你好看的。
慕容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你就一點都不想徹底擺月兌那個只會利用你傷害你的惡魔。」
顧晚晴低著頭。問道︰「我們家的荒村項目之所以會死人。都是你搞出來的吧。」
慕容楨點頭。直言不諱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那份資料可以改變全人類的命運。」
顧晚晴干咳一聲。嘲諷地道︰「打住。你說的那個話題我沒興趣。還是跟我探討一下怎麼擺月兌慕容笙吧。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慕容楨唇角向上翻了翻。看起來說不出的陰森。「殺了他。你不就能徹底解月兌了嗎。」
顧晚晴看他並不像是在看玩笑。就問︰「他怎麼說都是你的哥哥。你也下得去這個手。」
慕容楨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一個從小到大永遠壓著你。高高在上到讓你覺得你活著一點意義都沒有的男人。我想不到不恨他的理由。」
顧晚晴看著他。冷笑一聲。「如果你無法殺死他。就殺死我。讓他痛苦一輩子是不是。」
慕容楨注視著她。點點頭。「這個主意是慕容櫻想出來的。你知道。我一直想讓你做我的女人。可是。若是沒有辦法殺死慕容笙。我就會殺了你。」
顧晚晴笑了笑。學著他的口吻道︰「只要能讓慕容笙痛苦。我什麼都能做。包括背叛自己的家族。和另外一個人合作。慕容楨。你甘心讓人當槍使嗎。」
慕容楨喝了口水。無所謂地道︰「你不想要從我嘴里套出什麼。我不會告訴你。」
顧晚晴也挑起了嘴角。聲音說不出的陰森。「某種程度上。你已經告訴我真相了。」
慕容楨眉毛一挑。陰險地道︰「你是很聰明。不過聰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長。你知道嗎。慕容笙以前沒有弱點。但是遇到你之後。他就開始變了。變得軟弱……我該謝謝你。是你讓他有了人的感情。讓他比從前容易對付多了。」
「哦。」顧晚晴低垂的眼眸中閃爍著幽幽的光亮。「你想利用我把他引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在外面已經潑了不少煤油。那外面的易燃物也不少吧。」
「我能想象慕容笙為什麼對你這麼著迷。你確實有令男人心動的資本。」慕容楨站起身。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可惜。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為我所用。所以。你必須死。」
「殺了我。不怕你背後那個利用你的人翻臉嗎。」顧晚晴大聲地道。「你辛辛苦苦殺死慕容笙和顧晚晴這兩大家族的繼承人。到最後卻是為他人做嫁衣。什麼都是那個人的。而你。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甚至連生命都無法保障……」
「閉嘴。」慕容楨大吼一聲。隨後又神經質的笑了笑。臉上眉飛色舞。「你知道不知道。我這輩子最恨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慕容笙。另外一個。就是你說的那個自以為很聰明。把我當成狗一樣呼喚的男人。而這兩個男人。愛的卻是同一個女人。」
顧晚晴心中一沉。另外的那個男人是誰。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她緊緊的盯著慕容楨手中的打火機。努力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
「只要你死了。我最痛恨的兩個人就都廢了。看著他們生不如死。才是我最大的幸福。」慕容楨情緒驀然激動起來。聲音都發顫起來。「下地獄去吧。那才是你該呆的地方。」
慕容笙听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臉色煞白。朝著卷閘門沖了過去……
慕容楨將大火點燃。大笑著道︰「本來。我只想殺了慕容笙。不過。我突然改變主意了。一想到你死在他面前。我心里就說不出的痛苦。哈哈……」
顧晚晴看著竄起老高的火舌。想要出去。身體卻力不從心。熊熊大火將她圍在中間。無法動彈。她眼睜睜的看著慕容楨從容離開。眼前慢慢變得模糊。
「晚晴。」慕容笙顧不得凶猛的火勢。什麼防範措施都沒有。徑直往里面沖去。
「慕容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讓你的女人下去陪你。做弟弟的夠意思了吧……」慕容楨的聲音從火場里飄出來。帶著詭異的回響。仿佛煉獄中傳來的鬼叫一樣。刺痛了慕容笙的心。
「顧晚晴。活著給我吱個聲。」慕容笙不過躥到身上的火苗。瘋了似地撞著被鎖上的大門。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慕容笙的眼前也漸漸模糊。呼吸開始困難。他仍然瘋了似的撞擊著大門。此時。溫煦等人趕了來。他們身後還有救護車和消防車……
救火隊員戴上面具沖了進去。過了一會兒。顧晚晴和慕容笙被扛了出來。慕容笙神志還清醒。背部被燒得一片血肉模糊。而顧晚晴則一動不動。似乎已經停止了呼吸……
溫煦跟著車來到醫院。慕容笙稍稍包扎了一下。就出來了。等在急救室外面。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慕容笙的眼圈通紅。呼吸急促。憋住想哭的**。閉上了眼楮。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昏暗。眼瞅著就要黑了。急救室的燈終于熄滅。醫生從里面出來。摘下口罩。面對冷靜得過了頭的慕容笙道。「沒事了。」
慕容笙腿一軟。若是沒有被溫煦及時扶住。已經跪倒在地上。他左手捂著嘴。右手抹著眼角的淚水。又哭又笑。「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兩個小時後。顧晚晴轉入安全期。慕容笙則因為背部大面積燒傷。在特護病房里接受醫生的治療。他執拗的不離開顧晚晴的身邊。握著她的手。再也不肯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