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男人,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那一身陰冷肅殺的氣息仿佛已經與空氣融為了一體,竟然讓他都覺得心顫。
男子慢慢的走近,一步步都像敲擊在人的心口上一般,咚……咚……咚……
此時的蕭戰依舊是那終年不變的一身黑衣,絕美的五官在黑夜里更顯的陰沉,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鳳鶩脖子上那只銀白色的袖子,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那衣服他怎麼會不認識?上好的織緞錦子,又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妙手織女拂柳一針一線完成的,這樣的衣服在那個女人進宮的時候他就送去了二十套。
蕭戰就這麼死死的盯著那只袖子,可是傳過來的壓迫感竟然讓鳳鶩的額頭上慢慢的浮起了一層汗珠。
花雲溪雖然已經痛得快要死了,但是也察覺到了異常,她慢慢的抬起頭朝著鳳鶩的前方看去,瞳孔微縮……
雖然只是一個身型的輪廓,但是她又怎會不知他是誰!
動了動身子,花雲溪小聲的在鳳鶩的耳邊說︰「放我下來。」手臂慢慢的縮了回來,花雲溪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真心不想讓蕭戰看到她現在的這幅模樣。
心虛嗎?才不是!
抽風嗎?可能是。
鳳鶩皺了一下眉,不過,還是輕輕的把花雲溪放在了地上。就在這時,一陣冷風突然吹了過來,鳳鶩微微眯眼,就是這一霎那的功夫眼前的人兒已經不在了,再抬頭,花雲溪已經在蕭戰的懷里了。
蕭戰的渾身現在都是怒火!
靠!這該死的女人,勾引了風清歌,鐵手還不夠,現在連這麼女敕的都勾搭上了,想到她摟著那人脖子的畫面,他就覺得心里的火一陣陣的往上竄。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轉身,他快速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哼!他可不是原諒她了,他是念在這女人痛成這樣還知道回‘皇宮’的份上暫時不與她計較了。
鳳鶩心下一驚,雖然驚訝于蕭戰的功夫,但是也不能就這麼輕易的就讓他把人帶走啊!抬腳,他剛要追上,蕭戰卻仿佛身後長了眼楮似的,冷硬的吐出四個字——
「慢走!不送!」
花雲溪勉強的抬頭往後面看了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鳳鶩這才停了下來。
可是,這樣的動作看在蕭戰的眼里就變味了。
呦呵,都痛成這樣了,還知道還別人眉目傳情那!這不就是欠收拾嗎?看來他也該告訴告訴她誰才是她孩子的爹了!
呼風追隨而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蕭戰抱著花雲溪的情景,心下暗道一聲‘遭了!’他趕緊停了下來,剛要張口,蕭戰卻已經先開口了。
「留下,查!」
這意思很明顯了,呼風自然留了下來。
而蕭戰卻繼續抱著花雲溪一刻不停的往皇宮跑去,低頭看著懷里那張慘白慘白的小臉,蕭戰心中一痛,也顧不得生氣了,開口問道︰「哪里疼?哪里受傷了?」
「……」花雲溪痛的要死,沒有力氣回答。
可是這副模樣看在蕭戰的眼里就更加的說明了病情的嚴重了,腳下的步子更快,快速的就沖進了宮門。
守宮門的侍衛一驚,只覺得眼前一個黑白相間的影子閃過,眨眼那人已經沒了蹤影,剛要大喊抓刺客,空中就傳來了蕭戰雄渾有力,又帶著濃濃的焦急的聲音。
「御醫!快傳御醫!」
這聲音侍衛們自然認得,輕舒了一口氣,全部合上了嘴。
蕭戰一路喊叫著終于抱著花雲溪回到了臥龍殿。閃身進入殿內,他快速的把花雲溪放在了床上,看著那個單薄的身軀弓成了一個蝦米,豆大的汗珠從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滑下,最後在那尖尖的下巴上頓上一頓,然後低落……
蕭戰的心沒來由的慌了,心中只剩下一個信念——她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
突然,手上一股黏膩的感覺傳來,蕭戰眉頭一蹙,慢慢的抬起手來,右手上竟然是一片鮮紅,心突地一顫,受傷了!
床上,花雲溪雖然意識不清,但是剛剛蕭戰叫御醫的聲音那麼大,她自然是听到了,慢慢的睜開眼楮,她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才把眼楮睜開了一條縫隙,可是對上的一幕卻讓她的臉倏地浮起了一層微不可見的紅暈。
看著蕭戰愣愣的看著那只滿是鮮血的手掌,花雲溪自然知道那是什麼。
靠!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咬緊牙關,花雲溪從齒間擠出幾個字來——「大姨媽來了。」
微微轉頭,蕭戰看到花雲溪睜開了眼楮,眼里閃過一絲喜色,立刻蹲在了床邊,「你說什麼,誰來了?你哪里痛?哪里受傷了?快給我看看!」
身子一顫,花雲溪明智的把P股貼在了床上,這個地上真的看不得啊!
深吸了兩口氣,她這才虛月兌的開口說︰「紅糖水。」
紅糖水?
「你說什麼?」
原諒蕭戰吧!他實在是不知道在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刻,花雲溪要紅糖水做什麼,所以他只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眼一閉,花雲溪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還好,這是殿外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御醫來了。
一陣手忙腳亂的忙活,又是把脈,又是看診的,御醫終于尷尬的跪在了蕭戰的面前。
能坐上御醫的自然年紀也不小了,恰巧把脈的這位已經是一個六十有余的老御醫了,所以面對花雲溪這麼小的女圭女圭,他只是稍稍有一點不自在而已。
蕭戰看著御醫半天不說話,可按捺不住了,氣沖沖的吼道︰「磨蹭什麼,快說哪里受傷了!」
「沒……沒受傷。」身子一顫,老御醫連忙如實回稟︰「這位夫人只是葵水來了,之前又多用了一些涼的東西,所以才會疼的這樣的,只要喝一劑藥,再喝點紅糖水就沒事了。」
葵水?
眨了眨眼,蕭戰這才想起來葵水是什麼東西,偷偷的看了花雲溪一眼,花雲溪真是氣得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咬牙切齒的開口。
「你—想—疼—死—老—娘—嗎?趕—緊—的!」
身子一僵,蕭戰這才趕緊吩咐御醫開藥方,宮女下去準備紅糖水。
紅糖水來得快,花雲溪喝過之後躺了一會兒就覺得身體舒服了許多,就在這時,藥也送來了。
聞著鼻尖那股難聞的藥味,花雲溪的眉頭再次皺的死死的。
「喝藥!」
從宮女的手上把藥碗端了過來,蕭戰直接就推到了花雲溪的面前。那動作、那口氣絕對算不上溫柔,但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屋內此時還有兩個留下的宮女伺候著,哪個不是有眼色的。之前見王上那般焦急的模樣就已經看出來王上對這女子的不同了,此時竟然還能得到王上親自喂藥……
嗷嗚,換成是她們,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願啊!
可是花雲溪卻根本不領情,眼一閉,堅決的的說道︰「不喝!」
又不是什麼大病,喝了紅糖水一定就沒事了,再說這湯藥還真不是人喝的,哪有現代的西藥片方便啊!
「喝!」蕭戰哪里由得了花雲溪的性子啊,在他這里就是生病了就要喝藥,雖然花雲溪這不是病,但是剛剛御醫可說了‘吃了藥,喝了紅糖水就沒事了’,現在只是喝了紅糖水,沒有吃藥,這意思不還是有事嗎?
想著花雲溪剛才疼的那個樣子,蕭戰的手又往前推了一點,藥碗幾乎貼到了花雲溪的鼻尖。
感覺著那難聞的氣味越發的大了,花雲溪猛地睜開眼楮,立即就看到了那濃濃的黑色的藥汁,一臉嫌惡的向後挪了挪身子。
一見花雲溪躲,蕭戰立即又把藥碗往前送了送,二人就這麼一退一進的,最後花雲溪終于怒了!一巴掌就朝著藥碗甩過去了……
‘啪!’
好好的一件青花釉瓷碗碎成了一堆瓷片,地上濺了一地的藥汁,還有一些汁液濺到了那男人的腿上,只是因為穿著黑衣所以看不真切。
蕭戰臉一黑,噌的就站了起來。
屋內的兩個宮女嚇得腿一軟立馬就跪在了地上,臉色黑的嚇人,蕭戰怒紅一聲——「滾!」
兩個宮女立馬快速的退下。
听著那憤怒的吼聲,花雲溪也隨著顫了一下,不是害怕,實在是這吼聲太他媽的嚇人了!跟獅子吼似的!
看著男人渾身上下冷氣直冒,一張英俊的臉也黑的跟鍋底似的,原本就直放冷刀子的眼楮此時直接變刀眼了。花雲溪吞了吞口水,可是她是誰啊?昂起頭,花雲溪毫不服輸的瞪了回去!
哼!今天的事說到底都是這個男人惹的禍!
若不是他,她也不會遭人嫉恨!
不遭人嫉恨,就不會遇到鳳鶩!
沒有鳳鶩,她會走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嗎?
不去那麼偏僻的地方,那些黑衣人還敢在大街上行凶了?
不行凶……不行凶她大姨媽該來也得來啊!
臉上的表情一僵,花雲溪突然發現她被自己給弄得迷糊了。
這事到底是誰的錯?蕭戰?還是她?
搞不清楚了!越想腦子越亂,索性不想了。
覺得身體沒剛才那麼難受了,花雲溪就要站起身來,這一動,她才發現身下還在那啥那啥呢,根本就沒有處理啊!
這樣是一起身的話,她身上穿的可是白色的衣服。
想著剛剛蕭戰滿手鮮血的樣子,花雲溪都可以預見他的龍床變成啥樣了?
那她到底要不要起身了?
就這麼猶豫著,花雲溪的小臉糾結成了包子。
而床邊,蕭戰依然冷氣直冒的看著她。看著她的臉色比剛剛好了很多,心倒是放下了,倒是腦子里卻一直記著御醫的話,不吃藥是不行的!
正想著在吩咐成煮一碗藥來。
花雲溪突然開口了,那聲音,不驕,不躁,不冷,不熱,反正就是沒有一絲的起伏。
「你——出去!」
花雲溪是想著讓蕭戰出去,她好起身,可是听在蕭戰的耳朵里就變了味了。
出去?
有沒有搞錯,這里是他的寢宮好吧?而且,這女人竟然敢命令他?膽肥了!
「不出!」
眉頭一蹙,花雲溪才懶得和這人較勁。臉上飄起兩朵紅暈,盡量放平語氣說道︰「我要沐浴、換衣服你也要在這里嗎?」
這個……
身子一僵,蕭戰快速的看了花雲溪一眼,轉身,離開。
這個他倒是想在這里,可是想到那女人那麼彪悍的樣子,他還是出去吧!
吩咐了宮女去給花雲溪取衣服,又送來了熱水。
當所有人退了出去的時候,花雲溪這才從床上爬起來,回頭,明黃色的床單上一片刺目的紅色啊!
面上一囧,花雲溪趕緊把床單拉了下來,待她洗完澡換上了干淨的衣服之後,她直接把之前的衣服連同床單一起扔進了浴桶里。
做好了這一切,她這才走出內殿。
外殿,蕭戰正坐在正中,旁邊還有一個回來的呼風。
眼底微閃,花雲溪來到殿中,開口道︰「我要回未央宮了,謝謝你今天幫了我。」
花雲溪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雖說心里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和蕭戰月兌不開干系,但是至少是人家抱著她跑回來的,這聲感謝還是要說的。
說完了,她就打算轉身離開了。
可就在這時,蕭戰卻突然開口了。
「你身子不舒服還是留在這里休息吧,呼風,在這里擺一張軟榻。」
這意思多明顯,一個睡里面,一個睡外面啊!
花雲溪趕緊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
「呼風,還不去辦。」
眼一瞪,蕭戰直接的打斷了花雲溪的話。
呼風對上蕭戰的臉,趕緊轉身去辦了。
可是,花雲溪的臉卻黑了,這男人要不要這麼霸道?她都說不用了,干嘛讓她留在這里!
轉身,花雲溪才不管她說了什麼,直接就朝著殿門走去,一步,兩步,三步……身子陡然騰空,蕭戰已經打橫把花雲溪抱了起來,直接朝著內殿走去。
驚呼一聲,花雲溪立即瞪向蕭戰。
「混蛋,發什麼瘋?放我下來!」
哪料,蕭戰卻像根本沒听到花雲溪的話似的,直接抱著她向著龍床的位置走去,可是到了床邊他卻愣住了。
床單呢?
花雲溪哪里注意到蕭戰的表情了,劇烈的掙扎了幾下,倒是使得她的肚子更痛了,恨恨的瞪著這個罪魁禍首,花雲溪手腳掙扎不過,索性對著蕭戰的胸膛小鋼牙一張……
明顯的感覺到蕭戰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可是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
花雲溪這一咬,可是一點都沒心軟的,很快唇齒間就全是血腥味了,松開,花雲溪隨手就擦了一把嘴,恨聲道︰「松開!」
看著那張怒氣沖沖的小臉,蕭戰直接無視,也不管有床單沒床單了,直接就把花雲溪放在了龍床上,順手又把被子蓋上了。
「你身子不適,未央宮太遠了,要走明天走,我絕不留你。」
一句話,那語氣雖然算不上柔情蜜意,但是仔細听還是能听出里面的淡淡關心。
花雲溪微微一愣,倒是沒有再掙扎了。
折騰了一晚上,她也真真是累了。不過是住一晚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她現在可是特殊時期,就算是蕭戰想要做什麼也做不了,除了這一樣,她還真的是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身體放松了下來,花雲溪頓時感覺到有些困了,終于點了點頭,沒有再反駁蕭戰的話。
看著花雲溪終于乖順了下來,蕭戰又幫她掖了掖被子,這才起身離開了。
可是花雲溪卻睡不著了,听著外面有搬東西的聲音,聞著身邊全都是那男人身上的氣味,花雲溪的心中覺得一陣的怪異。
她實在想不到有一天竟然還會和這個男人同處一室,哎,其實也不算是同處一室,至少是一個在內殿,一個在外殿。但是這種情景還是讓她覺得很奇怪。
就這麼睜著眼楮,花雲溪的目光沒有焦距的在屋內到處亂看,心——很亂。
很快,外殿也安靜了下來,屋子內靜悄悄的,花雲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那觸覺相當靈敏了,外殿有一絲細微的響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翻書聲、喝茶聲、走路聲、月兌衣服聲……
一把扯過被子,睡覺!
★○
清晨,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百花齊放,精神矍鑠啊!
花雲溪早早的爬起來,在未央殿與花小米、黑眉吃了早膳之後,就來到了暗牢。
因為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所以花雲溪輕車熟路的就來到了關押那毒人的鐵門外,往里望去,明顯的感覺到空氣中那令人作嘔的味道消散了不少。
花雲溪的目光在里面一掃,終于在角落里看到了毒人的身影,此時的他雖然那容貌還很嚇人,但是頭皮上的傷口卻是已經結痂了,一副快要好了的狀態。
花雲溪心里知道這只是暫時的,這人長期用毒,那毒都已經深入了五髒六腑了,如果要去除,就是華佗他老人家也不好使,除非是神仙來了。
花雲溪不是神仙,所以她只能控制這毒藥的發作,救不了他的命。
「咳咳。」
輕咳了兩聲,花雲溪終于把毒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現在感覺如何?」
一張‘猙獰’的臉抬起,毒人並沒有說話,但是花雲溪卻知道他明白她所說的,也不在意毒人是否回答,花雲溪繼續道︰「我來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你可以選擇合作,也可以選擇不合作,但是我還是想你听完我說的話再決定。」
「听說你原本是魔教的一個堂主?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被抓了之後魔教卻沒有來救你,是不知道你被關押在這里,還是不想來救?」
「……」沒有回答。
「我相信你也知道你身上的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了,根本就沒有救了,不過,我想說的是難道你臨終前就沒有什麼遺願?或者是讓你牽掛的人?又或者是沒有完成的事情?只要你把那八十八中毒草說出來,我就願意達成你的一件心願!前提是不違背我做人的準則。我現在也不逼你,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再來。」
轉身,花雲溪抬腳朝外走去。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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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小骨頭明天要出去串個門,所以今天要存明天的稿子,一天寫兩天的所以字數有點少,見諒!見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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