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杜蘭德在牧者之城已經呆了超過五年了。
想當初,苦苦找尋回家的路卻毫無結果的杜蘭德,純粹是抱著一種墮落放縱的心情來到牧者之城的。這里有酒精,有煙草,有女人,有血腥的捕獵殺戮,有黑暗的奴隸交易。毫不夸張地說,這里是整個大陸全部污穢的匯聚之地。無數暴徒來到這里,無數逃犯來到這里,無數黑暗世界有名或無名的職業者來到這里,讓自己的雙手染上更多鮮血,讓自己的心靈更加丑惡。
杜蘭德本不是暴徒,也不是逃犯,他只是一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年輕人。
然而帶著抑郁的心情來到這里的一周內,他內心屬于黑暗的一面就全部釋放了出來!
杜蘭德至今都沒有忘記,自己來到牧者之城的第一天,就在城門口和人發生了沖突。和杜蘭德爆發沖突的是一支實力相當不俗的獵人小隊,由一名女魔法師、一名力武士、和兩名傳教士組成,平均等級則在五級左右。就是這樣一支足以讓七星獵人以下紛紛退避的隊伍,在杜蘭德手上連三分鐘都沒有撐過。
當時杜蘭德沒有殺人,只是狠狠教訓了一番,就不再理會。不得不說,那時的杜蘭德還是相當「純良」的。然而純良的結果卻是三天後的晚上,杜蘭德在城中的一條暗巷中遭遇了超過二十名職業者的襲殺!
那是艱苦卓絕的一場大戰,差點就驚動了坐鎮牧者之城的強者。也正是那一戰中,杜蘭德充分認識到了這個陌生位面對自己的力量壓制有多大。那是杜蘭德來到這個位面之後所經歷的第一場艱苦大戰,為了殺出重圍,他不得不釋放出相當一部分力量,其結果卻是遭受到位面意志的無情鎮壓。杜蘭德只能硬扛著位面意志的壓迫,和超過二十名高階職業者殊死搏殺。
最終,杜蘭德依然勝了。
二十多名職業者死傷過半,剩余的大多傷殘,只有少數幾個幸運兒全身而退。杜蘭德俘虜了一人,正是在城門口和他發生沖突的那支獵人小隊的隊長,那名女魔法師。
說實話,當時杜蘭德真的沒想殺死對方,哪怕對方僅僅為了一點小摩擦就糾集了這麼多高階職業者來殺自己。
流落異界無法回家的他心如死灰,完全沒有殺人的興致。但那女魔法師卻不這麼認為,她以為自己死定了,而且絕對不得好死。
在牧者之城中,由于缺乏約束,人性中最丑惡的一面盡顯無遺。以女魔法師本人來說,被她虐殺至死的人絕對超過了兩位數。她以己度人,以為杜蘭德也會不擇手段地折磨她、玩弄她、然後再慢慢殘殺。于是她瘋狂地將各種最惡毒的話語丟到杜蘭德身上,目的其實很簡單,只為速死。她不指望能從杜蘭德這麼強大的人手上逃月兌,所以選擇狠狠地激怒他,希望杜蘭德由于憤怒而當場殺死她。
杜蘭德的確殺了對方,不過是在三天之後。
在那三天中,杜蘭德完全沒有對女魔法師做出任何獸行,只是安靜地听著對方歇斯底里的咒罵和侮辱。那時他突然發現,原來人還可以如此丑陋、如此黑暗、如此殘忍、如此……不像人。女魔法師等若將自己最骯髒的一面,絲毫不加掩飾地展現在了杜蘭德眼前。這一面是她的黑暗面,也是牧者之城眾多流民暴徒的黑暗面。是存在于每一個人心中的黑暗面。
三天之後,杜蘭德干淨利落地扭斷了女魔法師的脖子。
就在當天,杜蘭德動身前往獵手大廳,辦理了獵人證件。然後他獨自一人進入到危險重重的牧場,尋找酒精和煙草以外的發泄方式——殺戮。在牧場中,有對人類仇恨至深的眾多異族,還有甚至更加危險的其他獵人。杜蘭德縱情狂殺,凡是對自己出手的人或異族,全部被他無情殺死。這樣的屠戮足足進行了一個月,直到杜蘭德深入到牧場最深處,和一眾最強大的異族強者大戰了一場,才退出牧場,回到牧者之城。
從那開始,杜蘭德便不再是從前的他。
其實杜蘭德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件事情對自己的影響,但毫無疑問,這件事對他的意義重大。杜蘭德八年前流落到這個位面,來到牧者之城則是五年前。在之前的三年里,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麼,一切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他很清楚這個世界沒有回家的路,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很可能永遠都無法回歸森德洛。真要說的話,當初深入牧場一同狂殺,算是讓他用一種相當激烈的方式接受了無法回家的這個現實。
八年前的杜蘭德陽光、向上、無數光環加身。
如今的杜蘭德輕漫、懶散、行走在光明與黑暗之間。
杜蘭德走在牧者之城中一條相當繁華的大街上。頭頂的天空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星點閃爍,若有若無。被這片黑壓壓的天空籠罩的牧者之城卻恰好相反,城池被無數燈火點綴,就像黑夜中的一座彩色燈塔。城中一派喧囂繁鬧的不夜城景,和白天簡直判若兩城!
如果說白天的牧者之城是一座森嚴、厚重、煞氣騰騰的黑色雄城,那麼夜晚的牧者之城就是喧囂、繁華、燈紅酒綠的醉夢之城。
牧者之城混亂,卻不骯髒。這里有全大陸最頂尖的豪奢享受,只要你有實力,哪怕是罪犯暴徒之流也能得到天堂般的享受。如果實力不足,那麼對不起,請你乖乖被享受吧。
平坦整潔的街道上,來往著熙攘行人和各式車駕。杜蘭德伸手一招,隨手攔下一輛黑底金紋的馬車,上車後淡淡吩咐道︰「上城區,謝謝。」
出乎杜蘭德意料的是,馬車居然紋絲不動。這時車夫有些為難地轉過身,說︰「這位客人,呃,這個,能不能出示您的上城區通行證明?您知道,上城區不是誰都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