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審判台上雖然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但在場每一個人都能感到一種莫大的威壓正在緩緩降臨。
這股威壓的性質粘稠而深重,雖然看不見也模不著,卻真實不虛地存在著,正以一種堪稱恐怖的速度 升著。
廣場上的大批低階獵人們在威壓降臨的第一刻就哼也不哼地栽倒在地,三星四星的獵人稍稍堅持了一小下,也暈了過去。而那些五星以上的高階獵人也沒能比其他人做得更好,一個接一個地軟倒在地,最強大的一個七星獵人也只不過堅持了五六個呼吸的時間。
轉眼之間,整個廣場上只有寥寥十多人還保持著站立。
其中有一臉淡然的杜蘭德、有六位牧城之車、有老巫妖肯特、還有幾名七星顛峰級別的強大獵人……哦對了,還有被杜蘭德的冰火護罩牢牢護在其中的胖子魯格。
此時魯格簡直快要淚流滿面了。
從他當初被抓的那一刻起,魯格就沒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不過他依然在心底保留了那麼一絲小小的希望,希望杜蘭德能想辦法救自己。不過魯格一直覺得這個希望異常渺茫,因為杜蘭德再怎麼神秘、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跟三位牧城之車叫板吧?
在被帶上審判台的一刻,看著廣場上人山人海的模樣,魯格終于徹底絕望了。哪怕後來杜蘭德的到來,也沒能抹去胖子心中濃濃的絕望。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死定了。
然而,此時此刻,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什麼?
原本在胖子眼中高不可攀的紅鷹正趴在杜蘭德腳下,已經死得透了。銀狐和山貓在杜蘭德面前根本沒討到任何便宜,杜蘭德手中那支巨大且神秘的矮人火槍用最粗暴的咆哮和最狂野的威力,證明了自己並不是一件用來唬人的擺設。那個把胖子拎上來的年輕侍者居然哼都沒哼一聲,就成了槍口下的一灘碎肉。
胖子看著廣場上撲通撲通接連倒下的獵人,臉上的肥肉劇烈哆嗦著,根本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忽然看到杜蘭德轉過頭來,對著自己咧嘴一笑,一臉從容地說︰「稍安勿躁。」
雖然隔著冰火護罩,魯格听不太清楚杜蘭德的話,卻還是從對方的嘴型中看出了其中的意思。
可是……
可是——
稍安勿躁你妹啊,我tmd能稍安嗎?能勿躁嗎?一個牧城之車就死在我面前,滿場獵人就像下餃子一樣栽倒,我能稍安勿躁就怪了!!
魯格的實力太弱,又有杜蘭德的護罩加身,因此他沒有感受到自己頭頂上正在急速凝聚的意志威壓。
如果這時他抬頭看的話,就會發現審判台高空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漆黑色的巨型門戶,這是一扇完全由能量凝聚而成的門戶,卻凝實的可怕。門戶周圍纏繞著一道道黑氣,翻卷轉動之間,居然隱約顯出一頭魔龍的形態。魔龍背生雙翼,似乎有四只眼楮,正是獵手大廳地下那扇石門上的魔龍雕像的樣子!
在場除了已經死去的紅鷹之外,其他所有的牧城之車都無法再保持平靜了。
強大如白虎,從容如紫鼠,淡定如灰蛇,冷漠如黑豹……全都臉色狂變,然後不約而同地閃身沖上了審判台,至于本就在台上的銀狐和山貓——兩人在第一時間就跪伏下來。
轉眼之間,六名牧城之車就在審判台上排成了一排,整齊劃一地單膝跪下,深深埋下了平日里始終高昂著的頭顱,齊聲道︰「王!」
廣場上又傳來噗通噗通的幾聲,那幾名七星顛峰獵人終于支撐不住,翻著白眼暈倒在地。
至于老巫妖肯特,他在魔龍石門出現的剎那就想到了什麼,臉色急劇變化了數次,最後一言不發地來到杜蘭德身後,緩緩跪伏下來,也不知道是在跪杜蘭德,還是在跪天空中被一眾車們稱為「王」的存在。
于是,審判台上唯一還站著的人,整個廣場上唯一還站著的人,就只剩下杜蘭德了。
「哼……終于出來了嗎,這三個老家伙!」杜蘭德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單手拎著矮人火槍,脊梁挺得筆直,猶如一桿釘在審判台上的戰槍,在如淵如海的威壓之下巋然不動。
這三道意志威壓雖然堪稱恐怖,完全超越了八級職業者的水準,但對已經凝聚了半神火種的杜蘭德而言,卻起不了什麼作用。
威壓畢竟只是威壓,並沒有實質性的力量。況且杜蘭德連位面意志的壓迫都不懼,又怎麼會怕眼前這三位!
半空中的門戶打開了,其中沒有透出任何光亮,反而是一片深邃不見底的濃稠黑暗。無法言說的氣息從其中透發出來。這一刻,哪怕是實力已經接近九級的白虎,也是額頭見汗。
三道身影,並肩從門戶中走了出來,凌空而立。
杜蘭德的雙眼立刻微眯起來。
這還是杜蘭德第一次真正看到門背後那三位,雖然只是三道意志化身,卻也不容小覷。僅從三人隔空投下意志化身,以及那凌空站立的身姿就可以知道︰這三位至少都是九級強者!
這就是牧者之城中,論實力和地位還要在七位牧城之車之上的主宰級人物——三王。
在城中絕大部分獵人眼中,牧城之車已經算是傳說中的人物,平日里根本不會輕易亮相。這次若不是因為杜蘭德的事,紅鷹三人也不會公開出面。至于三王,就連七星顛峰獵人也不會知道。只有像肯特這種已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而且當年曾經是聖者的人物,才會知道「牧城三王」的名頭在大陸真正的高層中有多麼可怕!
杜蘭德仰頭看著空中的三道身影,每一道身影給杜蘭德的感覺都非常相近,再加上三王身上始終籠罩著濃濃的黑氣,以至于杜蘭德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樣貌究竟如何。
杜蘭德心念一動,瞳孔深處急速閃過一縷七色的光華,微不可察。他已經瞬間啟動了洞察之力,然而以洞察之力在三王身上看到的,卻只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完全沒有盡頭。
「唔……!」杜蘭德只覺兩眼微微一痛,差點流下淚來,心中不由凜然。
看起來,在沒有解封的狀態下試圖洞察三王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只有本體力量的一小部分的意志化身也不行。
既然看不透,杜蘭德也不勉強。
相比其六位車的畢恭畢敬,杜蘭德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他只是安靜地抬頭看著,臉上除了微笑就沒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
這時,三王中正中間的那一位開口了,聲音居然猶若雷霆般隆隆而鳴︰「杜蘭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需要你給出一個解釋!!」
是個人都能听出這聲音透出的滔天怒火。
聲音是有力量的。杜蘭德能清楚地感覺到腳下的審判台震動了幾下。而不遠處魯格身上籠罩著的冰火護罩急速閃了幾閃,然後轟然破裂,其中的魯格悶哼一聲,仰頭就倒。
杜蘭德眉頭微皺,隨即舒展,揮手又在魯格身上釋放了三重護罩,然後迎著三王的目光,緩緩地說︰「我想,事情已經很明白地擺在三位眼前了,我不需要做任何解釋。」
左側那人冷聲道︰「杜蘭德,你這次可是殺了一名牧城之車,居然還敢大言不慚?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麼惡劣的影響!」
右側那人漠然接口道︰「而且你的手下還打傷了牧城之車,杜蘭德,你同樣要負上責任。」
三王的聲音凝聚成了如有實質的巨大音波,當頭壓落下來,杜蘭德全身一沉,臉色微白。體內元素水晶中的半神火種立刻噴出一道氣息,和冰火力量結合後流轉全身,杜蘭德的臉色也隨之恢復如常。
看得出,三王的怒火已經漲到了極點。
他們的本意是借紅鷹之手敲打敲打杜蘭德,然後在關鍵時刻傳音給紅鷹,讓紅鷹適時地收手。然而事態的發展卻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想,尤其是杜蘭德的突然發難,還有那一瞬間所展現出來的堪稱驚才絕艷的戰斗藝術,都讓三王大為震驚。
也正是因為杜蘭德出手太快太狠,那一刻展現出的戰斗風格又是一上手即分出生死,導致三王根本來不及阻止。
牧者之城旁邊坐落著廣袤的牧場,而牧場又被一個超大型魔法陣籠罩著,以防其中的異族逃月兌。這個魔法陣的核心和樞紐,就在獵手大廳地下的魔龍石門背後。三王常年坐鎮在那里,幾乎所有力量都和魔法陣融為一體,想要分出力量給紅鷹傳音並不難,但想要分出足夠的力量出手阻止,卻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等到他們從魔法陣中抽調出足夠的力量,凝聚出三具意志投影,紅鷹早就死在了杜蘭德手下。
「哦?你們要我負責?」杜蘭德的臉色也冷了下去,笑容一點點地從臉上消失,他毫不退讓地看著三王,凜然說道︰「那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三位,紅鷹處心積慮想要對付我的事,你們三位,知不知道?」
三王默然。
杜蘭德冷笑起來︰「紅鷹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這一次更是把審判大會定在了獵手大廳門前,這麼大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們三位會不知道。紅鷹唆使高階獵人逼到藍靈堡大門前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出面?那一次,就連半個獵手大廳的人都沒有出現!」
杜蘭德越說越大聲,他忽然咬牙狠笑,然後一腳踩在了紅鷹的頭顱之上,眼中殺氣畢露︰「我杜蘭德在牧者之城也呆了五年多了,我的作風,三位想必也都知道!任何膽敢招惹到我頭上的人,都會付出代價!無論是誰!」
「杜蘭德,紅鷹再怎麼不對,你也不應該對他下死手。」三王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哦,是嗎?」杜蘭德忽然燦爛一笑,腳下用力,居然當著三王的面將紅鷹的腦袋踏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