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什麼?!」塞勒斯難以置信地看著梭子形的巨大藍冰。由于太過驚駭,塞勒斯的身體變得僵硬,他張了張嘴,卻只吐出幾聲「 」的怪音。
透過半透明的冰層,可以看到其中一動不動的米蘭德。
看起來,這應該是某種封困對手的手段。
將對手凍在冰塊里、以限制其行動的技能,塞勒斯也不是沒見過,不少冰系魔法師都能做到,然而,米蘭德剛才被凍結時的反應卻大有問題!
——前一刻還準備決死一戰的米蘭德,從杜蘭德亮出琥珀之刃的那一刻起,就仿佛丟失了魂魄,他呆愣愣地停在原地,沒有抵抗,也沒有做出任何其他反應,只是任由冰塊將自己徹底凍結,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藍色琥珀。
是因為喪失了戰斗意志?
不不,像米蘭德這樣的人,根本沒可能喪失戰斗意志,打死他也不會。塞勒斯深知米蘭德的信念有多麼堅定,所以他很快把這種可能性排除。
這麼說,是因為某些其他原因?
塞勒斯百思不得其解,事實上也沒時間給他思考了,因為杜蘭德封住大騎士之後,就緩緩轉過身來,刀子般鋒利的目光扎著塞勒斯的臉。
「輪到你了。」杜蘭德平靜地說。
他眼中沒有殺氣,只有冷漠,看著塞勒斯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已死之人。
塞勒斯死死瞪著杜蘭德,俊臉上浮現出不甘,說︰「剛才那招,是什麼?」
杜蘭德不說話,顯然不願多說。
塞勒斯臉上的不甘之色更濃了。他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有活路,從米蘭德被封住的那一刻起,戰斗已經結束。正因如此,塞勒斯尤其想要知道,剛才那招究竟是什麼?
在塞勒斯眼中。那是一種與橘焰鬼斬截然不同的力量,塞勒斯說不出來具體區別是什麼,卻近乎本能地感到︰剛才那一招比橘焰鬼斬更強,也更難。這從此刻杜蘭德臉上的濃濃疲憊之色就能看出來。
封困住米蘭德之後,杜蘭德第一時間散去了手中的琥珀之刃。
冰藍色的長刀轉眼間消散無形,似乎從未出現過。
塞勒斯猜得沒錯。這招琥珀之刃的消耗極大,就算沒有位面壓制,杜蘭德也無法連續使用太多次。
杜蘭德感受了一下元素水晶中剩余的力量,然後苦笑起來︰「這下,還真是必須得速戰速決了,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力量耗盡了吧。」
表面看起來,杜蘭德依然氣勢迫人,濃郁的聖者氣息就像黑暗中的燈塔,遠在牧場中的三王六車,還有亞瑟和安東尼全都感受得到。但杜蘭德卻知道,自己體內已是暗傷累累,其中一小部分是被米蘭德所傷。絕大部分還是被位面之力給壓出來的。
是時候了結一切了。
杜蘭德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調動剩余的力量,再次凝聚出一柄橘焰長刀。他靜立虛空,沒有移動腳步,衣袍和長發在海風中飛舞卷動,持刀的手,卻是一如既往的穩定。
隨著刀鋒一點點抬起,塞勒斯先是臉色數變,然後出奇地平靜下來。
在他面前,北輝十字和東輝十字還差一點就能夠完全融合。一分鐘。只要再有一分鐘,甚至更少的時間,兩柄子神器將徹底合一,化為一柄雙頭十字戰槍。東輝十字專長于療傷和治愈,北輝十字則主掌力量與攻殺。兩者合一,再由米蘭德執槍,逆轉戰局,這本是塞勒斯和米蘭德的計劃。但如今米蘭德被困,塞勒斯半殘,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你一定要殺我嗎?」塞勒斯忽然開口問道。
杜蘭德不答,刀鋒遙指塞勒斯,刀尖隨手腕轉動緩緩抬頭。
塞勒斯沒有放棄,伸手一指藍琥珀中的米蘭德,又說︰「像封住米蘭德一樣,也封住我,可不可以?」
對塞勒斯來說,活著雖然不是一切,卻非常重要。他可不像米蘭德,如果可以的話,暫時服軟,甚至暫時放棄信仰也沒什麼不可以。所以他可以毫不臉紅心跳地求饒,因為這對塞勒斯而言不是求饒,而是求存。
杜蘭德依然不答話。
橘焰刀尖以恆定的速度繼續抬起,然後凝停,正正對準了塞勒斯的額頭正中。
「好吧……」
塞勒斯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其實他也知道,對方不可能放過自己,在牧場中塞勒斯詭計百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事拖延杜蘭德的步伐,但這都不是杜蘭德必殺塞勒斯的原因。
真正的理由,在于永輝凝視.空之眼。
這一招,將杜蘭德強行扯入幻境世界,讓他重新面對家鄉森德洛,還有那早已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美好初戀。這才是杜蘭德無論如何都要殺死塞勒斯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自知無法幸免的塞勒斯大笑起來,狀若瘋狂。
他一探手,將融合大半的子神器抓在手中。
這是一柄雙頭戰槍,長度超過五米,槍身還在微微蠕動,表面覆著一層淡紅色的光暈——這是塞勒斯用來加速融合過程的鮮血。
塞勒斯眼神一凝,雙手持槍,以一個不太標準的姿勢橫槍于胸前,凜然瞪著杜蘭德,低吼一聲︰「來吧!!」
與此同時,他額頭正中浮現出一個空洞的眼楮,已經發動了永輝凝視。
當空洞的眼楮凝視杜蘭德時,杜蘭德立刻感到一種莫名的波動卷過身體,但如今他是聖者之尊,塞勒斯不過九級,因此杜蘭德隨意調動起一縷冰火力量,就將這股波動掃除得干干淨淨。
腦海中,不由回想起上次被拉入幻境世界的所見所聞,那個人的音容笑貌依稀還在眼前,杜蘭德悄然咬緊了牙齒,臉色更冷了。
六族族長這時恰好走上甲板。剛剛安撫下族人的他們是來匯報情況的,入眼的情景卻讓他們驟然停住腳步。
只見塞勒斯狂笑著與杜蘭德對峙,離船頭不遠處的半空中,一塊巨大的藍冰懸浮,米蘭德的身影在冰中若隱若現。看著這一幕。六族族長哪里還會猜不到發生了什麼?
三王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杜蘭德腦海中響起︰「杜蘭德,別殺他,可以的話最好抓住他。這家伙是永輝的核心戰力,抓住的價值比殺了更大。」
杜蘭德想也不想地回道︰「想抓自己來抓,這是你們的事,反正我要殺了他。」
三王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嘆息道︰「那隨你吧。」
牧者之城中,黑袍男人苦笑了一下,暗罵自己自討沒趣。杜蘭德什麼時候听從過他們的調派?之前沒有展示聖者力量時就從未服從過,更別說現在了。
黑袍男人眼前不遠處,亞瑟和安東尼手持子神器,看上去十分狼狽。半覆式騎士鎧甲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凹坑和劃痕。
至于六車,除了白虎和紫鼠之外,其他人根本連站都站不穩了。
亞瑟和安東尼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臉色變得陰沉之極。他們對望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猛地高舉起手中戰槍!
這一刻,南輝十字和西輝十字同時爆發出耀眼的精光。光芒沖天而起,然後沒入虛空,消失不見。同一時間,甲板上的塞勒斯忽然眼神一動,仰頭看去。只見兩道光芒在他頭頂憑空生出,然後飛落而下,迅速融入塞勒斯手中的雙頭戰槍中。
作為永輝十字槍的子神器,四方四輝十字戰槍各有特點,北輝主「攻殺」,南輝主「極速」。西輝主「聖御」,東輝主「治療」。此時此刻,四輝十字的力量融為一體,雖然不算徹底合一,卻依然令塞勒斯手中的雙頭戰槍威能暴漲!
隱約間。雙頭戰槍似乎有了一絲真正的永輝十字槍的威勢!
「住手!」牧城中,黑袍男人怒喝一聲,手中十字大劍一擺就撲了上去。
安東尼放下高舉的戰槍,槍頭一擺,接下了黑袍男人的劍鋒。亞瑟卻依然高舉戰槍,持續為塞勒斯送去力量。白虎和紫鼠猛一咬牙,也接連沖了上去。
安東尼以以敵三,準確地說,是以一敵四,將西輝十字防御最強的特點發揮得淋灕盡致,羅格羅特所化的黑袍男人劍勢如黑色狂潮,卻始終無法突破防線。
甲板上,雙頭戰槍已經亮得令人睜不開眼。
塞勒斯眼中不由重新燃起希望,他緊握戰槍,肅然而立,感受著那澎湃之極的力量洗刷全身,周身各處的明傷暗傷居然在短時間內紛紛愈合。
西輝和南輝十字的力量融入雙頭戰槍,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快到杜蘭德也來不及阻止。不過,杜蘭德看上去並不太在意,他甚至淡淡笑了笑,然後從容出刀,那輕松自在的樣子,就好像在演武場中隨意演練時刺出的一刀,不沾半點煙火氣。
就是這樣的一刀,落在塞勒斯眼中,令他渾身上下的汗毛根根豎立!
橘焰刀鋒沒入虛空,然後在塞勒斯面前穿梭出來,直刺額頭。
「喝!」塞勒斯大吼一聲,居然在瞬息之間後撤半步,手中雙頭戰槍閃電般刺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死絕境下被激發出了莫大的潛能,他出槍的速度,居然不比真正的戰職者慢多少。
染著淡淡血色的槍頭,即將和橘焰刀鋒踫撞。
「嗯?」
就在這時,杜蘭德忽然心頭猛跳了一下。
那感覺,就好像在空之殿宇中,舉刀劈向東輝十字的投影時,所感受到的莫名危機一樣。似乎就這麼一刀刺在槍頭上,會發生某些非常不好的事情。
對于戰斗法師的本能做出的判斷,杜蘭德一向深信不疑。
于是他心念一動,已經穿梭過一次虛空的刀鋒,居然再一次沒入虛空,避開槍頭,然後直接在塞勒斯額頭前方浮現。
「這是怎麼回事?!」一旁的六位族長原本還抱有一線希望,此時驀然瞪圓了眼楮,無比震驚地看著空中的三段刀鋒。一段,在杜蘭德手中,一段在戰槍之前,一段則在塞勒斯額前。
噗的一聲輕響。
刀尖破開額頭上的空洞獨眼,深入顱內,最後從塞勒斯的後腦勺重新破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