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說88號天選衛士來找你麻煩了?」
「是。」杜蘭德點頭,「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殺死那家伙。」
寧頓想了一下,說︰「天選衛士不死不滅,從他們成為天選衛士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與詠戰堡壘緊密相連,絕難隔離。」
「這麼說88號真的沒死?」杜蘭德皺眉。
「你很希望他死?」寧頓反問。
杜蘭德搖頭︰「無關希望不希望,那一戰已經結束了,但戰斗結果讓我無法理解,我希望至少能弄清狀況,這樣下次再見的話,我才能知道該以何種方式進行戰斗。」
寧頓似乎笑了一下,坦然說道︰「88號沒死,或者說他已經被你殺死了,但可以在天選神殿重獲新生。當然,重生需要時間,所以你不必擔心他在近期來找你的麻煩。詠戰堡壘不滅,天選衛士不死。事實上,他們才是真正實現了永恆不朽的一批人,不像我們諸神,哪怕壽命再漫長,也總有到頭的時候。」
「他們不參加戰斗嗎?」杜蘭德問,「他們的職責既然是守護詠戰堡壘,那堡壘之外的戰斗已經那麼激烈了,他們怎麼還有功夫在城作威作福?」
「這就是天選衛士的畸形之處了。」勞倫斯接口道,「他們只能在堡壘之發揮戰力。也就是說,除非敵人攻入堡壘,否則他們根本就是擺設。他們……已經當了很久很久的擺設了。」
杜蘭德不由默然。
「……所以,您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杜蘭德將天選衛士的事暫放一邊,皺眉看著寧頓。
勞倫斯也笑著接口道︰「是啊,我也很好奇你來干嘛!听杜蘭德說,三天之後神袛大會便要召開了吧。為什麼這麼迫不及待地過來找杜蘭德?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這麼心急的人啊。」
「我來,是想和杜蘭德你聊聊,來看看你這個人。」寧頓與杜蘭德對視著,「我就直說了吧。現在森德洛的局勢很差,而你的刀是能夠帶來巨大轉機的一柄武器。我想來看看,它是否真如梭羅預言那般強大。」
「所以您想看我的刀?」
「是。」
杜蘭德心道這麼簡單的要求直說不就好了嗎?看過杜蘭德的刀的人比比皆是,再加上杜蘭德對這寧頓印象挺好,給他看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一翻手,杜蘭德將審判戰刀從儲物空間取了出來。
取出的過程。伴有輕微的空間波動,卻依然被寧頓敏銳地感受到了︰「你的刀是從儲物空間取出來的?」
「是。」杜蘭德點頭,「夜翼跟我提到過,刀無法收回體內是血脈能力強大的象征,同時也意味著這刀與自身血脈的聯系不夠緊密。」
寧頓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杜蘭德手的審判戰刀上。一對眸漸漸變得精光四射,如兩顆璀璨閃耀的星辰。
他看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道︰「年輕人,你很不錯,真的很不錯!神級血脈能力的覺醒很艱難,與遺傳關系不大。每一個神級能力都是獨一無二的,很大程度上是後天艱辛努力之後的成果。年輕人。你應該經歷過很多事情吧?」
杜蘭德回想起自己流落異界的種種,笑了笑沒多說。
沒有那些經歷,就不會有如今的審判戰刀,也不會有如今的杜蘭德。
勞倫斯忽然說道︰「寧頓,你今天有點奇怪啊,我不記得你是話這麼多的人。」
寧頓看了勞倫斯一眼,說︰「今天你出現在這里是一個意外,老朋友,我恐怕要對你說聲抱歉了。」
「什麼意思?」
「這個年輕人很不錯。」寧頓指著杜蘭德,認真說道。「如果是和平年代,他這樣的天賦與心性,絕對會成為森德洛的重要人物。但相比起他這個人,他的刀更好。所以,抱歉。」
最後一句抱歉。寧頓是看著杜蘭德的雙眼說的。
杜蘭德忽然感到自己的目光移不開了,被寧頓的雙眸牢牢鎖住,再也挪動不了一分一毫。緊接著視野的事物一點點消失,最後只剩下對方的一對璀璨如星的雙眸。杜蘭德感到自己的意志快要被對方的雙眸吸攝過去了,隱約之間,似乎听到勞倫斯驚怒不解的斷喝聲︰「住手!寧頓,你在干什麼?!」
旋即,幾乎所有的意識都歸于沉寂。
露天花園,寧頓緩緩收回了目光,輕輕吐出一口氣,蒼老威嚴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和愧疚。
而在他的對面,杜蘭德仍保持著持刀靜坐的姿勢,雙眸木然,臉色呆板,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好像失去了魂魄。
勞倫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由于太過震驚,他一下用力過猛,膝蓋撞上石桌,腳跟也踢翻了身下的凳,手指微顫地指著寧頓,近乎不可置信地叫道︰「你……你干什麼?這小家伙是梭羅預言的人,你……寧頓你瘋了不成?竟然對他使用那麼高級別的幻術!等等,你不是一直專注于體術嗎?什麼時候幻術也這麼強了,我們戰斗法師根本不擅長幻術的啊!」
「時代已經變了,勞倫斯,你早已經不再是神袛,而我也不是當年那個跟在你身後的小跟班了。」寧頓臉色恢復了平靜,似乎剛剛只做了一件小事,「至于幻術,不過是一點小伎倆而已。杜蘭德不召出他那套奇怪的裝備的話,防御方面不具備規則之力,也就是說,他的靈魂防御值全由30個單位的能級提供,並無規則加成。而我,我是神袛分身,110能級乘以10階規則之力,靈魂攻擊數值為1100。他若能抵擋得住我的幻術,才是怪事。」
如果剛才杜蘭德處在變身狀態下,寧頓想要得手可並不容易。因為一旦杜蘭德發動武裝延伸,物質防御力和靈魂防御力都會暴漲。變身前的防御力只有30,變身後,由于要乘以20階的規則之力,靈魂防御力直接達到600,不會那麼容易就招的。
「你竟然偷襲?」勞倫斯忽然感到眼前的寧頓很陌生。
「是啊。為了森德洛,我寧頓也做出偷襲這種勾當來了,而且是對自己的同胞。」寧頓垂下眼瞼,「不過,為了剝離他的刀,為了給森德洛帶來勝利。我不得不這麼做。我看了杜蘭德和88號的戰斗,不得不說,如果放任杜蘭德變身的話,哪怕是我,也會感到很棘手。」
說著寧頓站了起來,似乎不願再逗留了︰「勞倫斯。念在你我同僚一場,不要介入這件事了。唔,杜蘭德我先帶走了。」
寧頓伸手抓向杜蘭德的後領。
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枯瘦如雞爪的難看手掌鉗住手腕。
勞倫斯攔住了寧頓,瘦小干枯的身在寧頓身旁越發顯得弱小,可他渾濁的眼閃過一絲毅然決然,一字一頓道︰「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你別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帶走他,除非跨過我的尸體。」
「非要這樣嗎?」寧頓認真地問,「你應該知道自己已經不是神袛了,而且壽元將盡,與我戰斗的話,你會死的。」
「你居然問我‘非要這樣嗎’?!寧頓!你他媽的居然還有臉問我這樣的問題!!」勞倫斯忽然暴怒了,瘦小的身里爆發出雄獅一般的怒吼!
他忽然狠狠一巴掌甩在寧頓臉上︰「我不管你到底要干什麼,什麼大義,什麼大局,老統統不管!我也不管杜蘭德這小家伙是梭羅預言之人也好。是什麼其他重要之人也罷。但他是戰斗法師,而這里是詠戰堡壘,是所有戰斗法師的之地!是森德洛的至高秩序之地。你身為神袛,居然在詠戰堡壘對同胞下手!你可以去吃屎了!」
寧頓以異乎尋常的平靜听完,甚至連挨了一個耳光也沒有讓他的臉色變化分毫。
「說完了嗎?說完的話。就放手吧!」寧頓體內猛烈爆發出狂暴之極的力量,狠狠灌入勞倫斯的身體。那感覺就好像坐在一座驟然噴發的火山口上,勞倫斯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天旋地轉地飛了出去,然後重重摔倒在地。
他在落地的瞬間,下意識地一個彈身又站了起來,蒼老的臉色猛然漲得通紅,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射出來。
「寧……寧頓……你住手……!」勞倫斯跪倒在地,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怎麼也做不到。
「抱歉。」寧頓第三次說出抱歉這個字眼,「勞倫斯,你當年說過︰為了堅守森德洛精神,有些戰斗,不勝也罷!但是,這次不行,這次的戰斗,是森德洛的生死存亡之戰!為了森德洛之生,我寧頓……可以不要森德洛的精神。」
寧頓再次向杜蘭德伸手抓去。
可這時他忽然愣住了——因為,本該被幻術所困、精神與意志完全被壓制住的杜蘭德,就在此刻渾身顫抖起來。他身上浮現出大片大片的冰火力量,瘋狂地涌動著,並全部向著一個地方瘋狂匯聚。
——額頭!
「哦?」寧頓露出非常意外的神情,沒有立刻出手阻止,而是皺眉不解地看著杜蘭德身上產生的變化。
片刻之後,所有的冰火力量,盡數匯聚到杜蘭德的額頭正,形成了一只紅藍雙色的豎眼!
豎眼緩緩張開,左右張開的眼線之間,竟然空無一物!
空的。
這是一只空洞洞的無眸之眼!
在最危急的時刻,杜蘭德以殘留的些許意志,運轉「超精復制之力」,模擬施展出了這一招學自神聖永輝術士塞勒斯的絕招——
永輝凝視!!
PS︰第二更到。很難寫,但寫得很開心。
我很喜歡今天寫的兩章,也很喜歡接下來要寫的這段情節。希望你們也能和我一樣喜歡。我不喜歡「眾口難調」這個詞,很多東西是人之間共通的,我著有一天能把那種東西寫出來,然後讓你們所有人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