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爾剛來到神預擂台的時候,冰火護罩內的杜蘭德就察覺到了。
經過七色瀑布的兩次沖刷之後,杜蘭德的身體已被森德洛的本源之力重新改造。如今的身體構造、能量構成、甚至連靈魂結構,都發生了一些微妙卻關鍵的變化。
事實上,哪怕沒有和審判戰刀相融,杜蘭德的職業,也已經和尋常戰斗法師看似相同,實則迥然有異了。
所以戰斗法師的洞察之力,無法看穿杜蘭德隨手布下的護罩,杜蘭德自己卻能將外界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斯內爾到來之時,杜蘭德剛結束了治療的最後一步,說道︰「好了。」
蘭感受了一體狀況,竟感覺好像沒受過傷一樣,不由驚喜交加,旋即卻又隱隱對治療這麼快就徹底結束,而感到有些遺憾。
她臉色微紅地坐起來,背過身去,拉好衣領整好衣裙,這才回身說道︰「杜蘭德,那個……其實我……」
卻見杜蘭德臉色一凜,眉宇間煞氣凝聚,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怎麼了?」蘭輕聲問。
杜蘭德動殺念的時候不少,但總的來說給人以冷酷漠然之感,很少像現在這樣憤恨、傷痛與陰沉交織。這樣的神氣,她只見過一次,那就是那夜在詠戰堡壘上空的那一戰,杜蘭德對付寧頓和塞爾東時的表情。
「斯內爾在外面。」杜蘭德吸了口氣,沉緩地說,「而且,他怎麼會是風系的?我記得他明明是水系戰斗法師才對,無論同源聯體類的分身,還是同源異體類的分身,都不應該元素屬性完全不同……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蘭聞言心頭一緊,見杜蘭德眉頭緊鎖。臉皮微微抽搐,心知那次神袛會議的事,對杜蘭德的傷害深刻而持久。
此時仇人當面,只有一道能量屏障之隔,杜蘭德內心的激蕩,恐怕是旁人難以想象的。
看著不斷做深呼吸的杜蘭德,蘭不由有些心疼。下意識地想去撫模杜蘭德的臉龐,手已伸出,才覺不妥,改為拍拍肩膀,柔聲說︰「你冷靜一點,別做沖動的傻事。」
杜蘭德又深深呼吸了一次。臉色恢復了平靜。
蘭心頭微松,微笑道︰「你比以前更沉得住氣了,要是原來的你,恐怕這時候就已經殺出去了。」
這時候在外界,火胖已擋在斯內爾面前,態度出乎杜蘭德意料的堅決。
而斯內爾正說著︰「……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我找杜蘭德不是為了私事。完全是為了森德洛。」
杜蘭德人在護罩之,其實卻在靜靜觀察著外界的一舉一動。所有的憤怒與仇恨,都被暫時放到一邊,只剩下冰冷的判斷。
沉住氣,並非因為按奈住了殺機,而是恰恰相反——杜蘭德此刻心殺意沸騰,幾欲噴薄而出!
正因要殺,所以要沉。
沉下來。才能殺!
杜蘭德一邊悄然觀察外界情況,一邊隨口回了蘭的話︰「有些時候必須沉住氣,有些時候就不行了,比如之前你和朵朵的戰斗,我就沒沉住氣,直接闖擂台了。」
蘭俏臉又是一紅。
又過了一會兒,蘭見杜蘭德始終默然無語。她自己又看不到也听不見外界的動靜,忍不住問道︰「現在怎麼樣啦?」
「打起來了……」
杜蘭德凝神說道,忽然低呼一聲,「唔。這一下偷襲好漂亮!出其不意,而且速度好快!老天,這速度恐怕比洛凡還要快出一截,可是‘橘焰鬼斬’有這種用法嗎?那分明是以身體為刀,破開空間而行,還是連續三次!啊……可惜了……」
蘭听他說得驚心動魄,自己卻什麼也看不到,不由白了杜蘭德一眼︰「就算要說書,能不能麻煩你說得清楚一點。你光說打起來了,速度好快,橘焰鬼斬,可惜可惜。問題是……誰在和誰打啊?」
她頓了頓,奇怪的問︰「話說回來,我們干嘛還呆在這里不出去?」
「就要出去了。蘭,你老實呆著,什麼也別做,看著就好。」杜蘭德忽然說道。
外界,斯內爾和火胖已然互換位置,斯內爾正背對著自己和蘭所在的這個冰火護罩!
杜蘭德瞬間蹲踞如狼,雙眸一凝,七色光芒自瞳孔深處亮起,兩對冰火雙魚則圍繞瞳孔,由緩至快地急速旋轉!
杜蘭德左手一翻,木刀「白色」無聲浮現掌。
蘭吃了一驚,本以為杜蘭德收斂了殺機,沉下氣來,卻沒想到他忽然間就做出了要偷襲刺殺的架勢。
她看著杜蘭德肅穆剛硬如磐石一般的冷酷臉色,心剎那間明白過來,旋即卻是一痛︰「你分明是要動手殺人了,要殺斯內爾,卻讓我別動,什麼都別做。雖是為了我好,不希望我被卷入這趟渾水,但時至今日,你還是跟我這麼見外嗎!」
這時,環繞在周圍的冰火雙魚已悄然散開,雙魚無聲無息地急掠出去,黑帽那一聲「小心」剛剛月兌口而出,長達三米多的冰火雙魚,已經不由分說地將斯內爾捆了個結結實實!
而杜蘭德借著雙魚的掩護,已如幽影般出現在斯內爾身後,左手持刀垂著不動,右手並掌如刀,一記「質零式」戳在斯內爾背心要害之處!
「杜蘭德,住手!你不能殺他!」
「放肆!」
「這里是1級預備區,還不住手!」
不止火胖,就連其他1級預備神也紛紛怒喝出聲。
他們或多或少已知道杜蘭德和斯內爾的私怨,但這里是什麼地方?這里可是山頂1級預備區,是森德洛最隱秘也最尊貴之處!山頂不禁戰斗,但除了在神預比斗之,其他時候嚴禁生死爭斗。這是規矩。
哪怕杜蘭德和斯內爾有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也決不允許在這里、在此刻,對斯內爾痛下殺手!
但杜蘭德出手太快,而且太狠。驚呼聲還未落下,他的右掌已經深深插入斯內爾的背心!
只听「砰」的一聲。斯內爾全身炸裂,散作風勁,向上飛竄出十多米高,然後重新凝聚成形。他臉色慘白無血,目光陰沉地向下看去,卻只看到剛才纏著自己的冰火雙魚,哪里有杜蘭德的影?
「嗯?人呢?」斯內爾剛剛冒出這個念頭。背後便猛然冒起一股涼氣。
因為一道驚天動地的刀氣,已在他背後瘋狂升騰而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斯內爾能夠在杜蘭德的手刀突襲下,瞬間散開、轉移、又重聚形體,已經是極為了不起的應對,他以為自己就此月兌離了杜蘭德的攻擊。但擂台周圍的1級預備神們看得清楚——
杜蘭德一記手刀戳爆斯內爾之後,冷著臉,收回手掌,靜靜看著斯內爾所化的風勁在眼前騰起。
那神情,分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手刀突襲竟然不是真正的殺手!?」不少人心頭凜然。
又有人想到︰「就算杜蘭德還有後招,他跟不上斯內爾的速度,又有什麼用。」
火胖是山頂速度第一人。而斯內爾能連續三次避開火胖的殺招。速度就算和火胖有差距,也絕對比杜蘭德要快多了。
杜蘭德冷眼看著眼前竄起的青風,忽然微微一笑,心說道︰「如影隨形,同調至高。」
他腳步微點,輕輕一個縱躍,整個人變仿佛化身樹,被那急速上竄的風勁裹著一齊向上。沒有落下半分!
于是當斯內爾重新凝聚形體,低頭往下,搜索杜蘭德的行跡時,杜蘭德實際上已跟著他一起到了半空,就在斯內爾的背後!
這一幕看得不少1級預備神寒氣直冒,同時心震驚。
之前火胖對付斯內爾速度的方式,是以更快的速度、更強的爆發力。後發先至,以速度對速度,贏得扎實又漂亮!
而如今杜蘭德應對斯內爾的方式,卻是讓敵之速度。變成我之速度,如影般緊緊黏著對手,任憑對手怎麼快,始終不被甩開。其實類似的體術,在場不少1級預備神都施展得出來,但「如影隨形」的前提是要「有形可隨」,斯內爾化為風勁之後,已為無形之物,杜蘭德居然都能黏著這般緊?
簡直不可思議!
地面上,夜乙死死盯著杜蘭德的身形軌跡,暗自咬牙︰「當初在2級預備區,我的夜傀明明速度遠勝于他,最後也是栽在這一招下……」
這時,杜蘭德才終于抬起左手,木刀白色高舉過頂,零式刀意已將斯內爾牢牢鎖定。
「杜蘭德?!」斯內爾低呼一聲,卻根本來不及回身。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杜蘭德淡淡說道,手臂揮刀,當頭斬落!
然而就在這時,嗤嗤急響,火胖已出現在杜蘭德身旁。
他的速度確實太快了,而且那種行進之間所引起的空間波動,讓杜蘭德感到很熟悉——分明和橘焰鬼斬的刀鋒穿梭虛空時並無差異。
「這麼看來,這火胖學長的身法和速度,果然和橘焰鬼斬有關。」杜蘭德心道,下刀卻毫不留情。
「都說讓你住手了!杜蘭德,你以為這兒是什麼地方?給我退下!!」
火胖見杜蘭德加速下劈,不由怒喝一聲,雙拳齊齊轟出,從側面攻向木刀「白色」的刀身!
他忌憚零式刀意的沛然難以抗拒,不願正面接招,但赤手空拳地從旁踫撞零式刀法,也不是一般人能做、敢做的!
大約比火胖慢上一點,黑帽也冷著臉蛋,出現在杜蘭德身後。
他口低聲吟道︰
「聖靈流派,分瞳秘技。」
「分,雙三。」
黑帽不動手腳,也沒亮兵刃,只幽幽地盯住了杜蘭德的背心一點。
他眸兩點瞳孔忽然分作點,雙眸瞳,每一瞳的顏色都不一樣。
朵朵之前同時施展了兩種聖靈流派的瞳術,這黑帽卻比朵朵還翻了三倍,同時施展出了種截然不同的瞳術!
火胖從旁攻擊,黑帽背後突襲,而杜蘭德面前的斯內爾也不是省油的燈。
絕境之下,斯內爾低喝一聲,也不回身,直接一反手插向杜蘭德的心口要害!
他這一抓,看似沒什麼出奇,但爪到途,一只肉掌竟然變成了青森森的龍爪。雖然沒有展現出完整的龍之真形,但這一爪之上,還是孕生出了凌厲如風的規則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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