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一晃就到年根了。同學們興高采烈地談著新年的各種趣聞，一邊又犯愁著期末考試。
在期末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和肖勇在一起討論了幾道數學題，又一起研究了幾道英語題後，才回去。我們一邊走，還一邊在討論著。我發現他有時也很倔，只要是沒明白，也會一直追問個不停。我發現他這次很緊張考試，唯恐他的英語考不好，無論我怎麼安慰他，我覺得他都不放心。
反正回去也睡不著，我們一起來到小樹林，我又把他不懂的幾個詞的用法跟他說了一遍，最後我合上書，告訴他︰「班長，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早上考試，你都不要再看英語了。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睡覺，明天才能考好。」
我把他的英語書和資料全都收了起來，因為這樣只會讓他更緊張。我們又談了一些其他的事。因為這次考完，我們就放年假了，會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不能見面。不知為什麼，今晚的話都特別多，而且我們都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肖勇問︰「冷嗎？」
我搖搖頭︰「不冷。」
「你在這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看著他跑得飛快的身影，心里很是詫異。
一會兒，我看見他跑了回來，因為跑得太快了，還在喘著粗氣。我看著他從懷里面掏出來一小紙包，打開一看，是一塊熱乎乎地瓜。
我看著他，很是感動，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本來想給你賣女乃茶的，可是今天那家店沒開門，路邊正好有賣地瓜的，熱乎乎的，正好暖和，給你暖暖手。不過，就剩下這一塊了。」
我接了過來，真的是熱乎乎的，放在冰涼的手里，頓時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我把這塊地瓜，一分為二，遞給肖勇。
「給，好東西要大家一起分分享，才有滋味。」
他接到手里，不好意思起來。以前一定沒守著女生吃過東西。
「吃吧，很香的。」
看著他吃得香甜的樣子，知道他以前沒有吃過。
「以前一定沒有吃過吧？」
「是，我媽是醫生，對什麼都不放心，小時候，看見小朋友在路邊買吃得也是特饞，可是我媽總是說，這不干淨，那不干淨，所以錯過了很多好吃的。」
「你媽說得很有道理，路邊上的就得少吃。不過像地瓜，沒事的，你覺得它不干淨，就把皮剝去。不過烤地瓜就是皮好吃，香香脆脆的。我跟你說，如果有機會，你到我家去，我給你烤。我烤得比這還好吃。當然不止是烤地瓜，還有玉米，如果運氣好，我抓幾小麻雀，給你烤烤，那就是美味。」
「你那里就吃這個嗎？」
「農忙的時候，爺爺地里，自己都顧不上，我也就自己顧自己了。今天掏個鳥窩，烤個鳥蛋。明天到人家地里偷個地瓜，渴了喝口河里的水，困了隨便找個柴堆躺下就睡，所以我們農村養孩子就像養小狗小貓一樣，沒什麼金貴的。」
「我現在覺得跟你比起來有多麼的幸福。可是我還是不知足。小時候，我爸和我媽各忙事業，把我放爺爺這里。爺爺身體不好，也不能多出去，看別人家的孩子跟著爸爸媽媽出去玩都是羨慕得不得了。後來，大了上學了，一到星期六、星期天就跟著爺爺學寫字，枯躁的很，所以一直沒興趣，也沒有練好。我喜歡看藍天，看白雲，看青青的草，綠綠的樹，可是他們誰都沒有時間。我特別羨慕你，活潑、開朗的性格，還有你樂觀，堅強，受了那麼多的苦，卻從來都不覺苦。」
「第一次，你跟我說話的那些話，我一直記憶深刻。我，長得還行，學習也行，家里有錢，看似什麼都不缺了，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我也在問自己，真得什麼也不缺嗎？通過跟你相處的這些日了，讓我找到了答案。」
「我是最窮的人。我心里從來都是空的，我沒有朋友，也不去關心別人。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天地里，不在乎別的感受。你讓我學到了很多，真的，關心別人，幫助別人，真是一件特別開心的事。真的，謝謝你！」
他這麼一夸，我倒不好意思了。
「我可沒你說的那麼好，我就是一個鄉村野丫頭。但我確實覺得比你更快樂，整天嘻嘻哈哈，無拘無束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看了看肖勇，又覺得不對，就因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才會做出這麼多出格的事。
「對不起，想想自己做得那些事，真得對不起你啊！」
「沒事，我自從知道你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就一直覺得很內疚，以前對你那麼苛刻，真得對不起你。」
「其實想想，我真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也許我現在不是在學校里，我想應該是在監獄里。」
「你把我說得那麼好，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們今天都是怎麼了，都想起了對方的好。不能再夸了，再夸就有點虛了，我們都笑了，繼續吃著自己的地瓜。
一會兒，听見肖勇說︰「我現在在想，怎麼還不到秋天呢，我跟你到你的家里去，好想嘗嘗你烤的地瓜。現在一想，我都好像聞見了香香的味道。」看著他閉著眼楮，特別享受的樣子，一塊地瓜就把他向往成這樣，可見他的童年多麼枯躁。
「到時候，我一定帶你去。看看我們那里青青的山，綠綠的水，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還有染紅了整個山坡的柿子林。我再上樹給你摘核桃，新鮮的核桃是最好吃的了，白白的果肉肥碩飽滿，咬在嘴里白色的汁液像女乃一樣，芳香四溢，我再給煮上一鍋我家地里種的玉米，那濃濃的玉米香彌漫在整個院子里，香噴噴的保你吃了還想下一次。」
「劉欣，別說了，我現在口水都出來了。」
看著他那饞樣，我們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們一起坐在那里，一邊看著月亮，一邊吃著熱呼呼的地瓜，不知不覺間，天上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從天而降，使夜晚的空氣格外清新。月光照在他的溫潤的臉上，目光也是格外的溫柔。
「下雪了，真好看，馬上就要過年了。」我高興地說。
「真的，過年了，我們又長了一歲的。」他也很興奮的樣子。
「不過，我還是喜歡過年，因為可以吃餃子。」
「你就這一點要求嗎？」
「是啊，我們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吃餃子。」
「是嗎，要是知道你喜歡吃餃子，我……」
「想請我，以後有的是機會呢。」
不知不覺間我們聊了很多，我們發現今天有興致的不止我們，操場上已經有很多同學在雪中嬉戲，那種自由，那種輕松，全然沒有明天就要考試的緊張氣氛。
我看著他，正好他也在看著我，我們都笑了，我伸出手來，看著雪花在我心里融化。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很快期中考試的分數就下來了，我呢還是第一，肖勇以1分之差名列第二。值得祝賀的是他的英語終于突破了100分，看著他臉紅紅的就知道他也很興奮。這次我們的總體成績不錯，但還是老二。不過令同學們興奮的是，我們班的英語、和數理化單科成績居全級第一。其中我的英語和物理居全級第一，肖勇的數學和化學居全級第一。班主任也高興得合不攏嘴，雖然是第二，但是他也要兌現自己的承諾，暑假帶我們一起去泰山。話音未落，班里響起了雷鳴的掌聲和歡呼聲。這一段時間，大家真的是太辛苦了，憋在心里的那口氣終于在年假里松了一下。
這次學校里特別獎勵了我和肖勇，班里的後牆上又上了一張第二的獎狀，同學們都無比感慨，什麼時候能進一呢。班主任說，不要泄氣，只要大家努力，第一遲早是我們的，我想也是。我看了看肖勇，肖勇也看了看我，我們都笑了。這段時間我們都付出了很多，尤其是他，人都瘦了。
班主任又囑咐了寒假里的注意事項，一個個早已經歸心似箭了。他說一句，大家轟一句，終于被同學們轟走了。臨走時，還不忘回頭說，別不把班主任當干部。
我也是打點好，準備出發了。當我背書包時，我覺得書包里怎麼這麼沉，我只是拿了幾件衣服，沒覺得沉哪。當我打包時，我愣住了，里面都是一些小零食。我一猜就知道是岳美放的，更讓我感動的是，還給我買了一大包衛生巾，平時這個牌子的，我是踫都不踫的。
我背著這些東西，一路溫暖。
來到學校門口，這時學校門口已經停著往鄉下去的客車。老板在拉著往各自地方去的同學。我也過去打听價錢，看看能不能便宜。一打听才知道，不但不便宜，而且還長了價。平時都是五塊，現在8塊了，還坐不到地方。磨了半天嘴皮子，也沒講下來價。不行，就不坐了，我走回去。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看見肖勇從里面跑了出來。
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我很吃驚。
「怎麼了班長？」
「總算趕上了。」
「趕上什麼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呀。」
他看了看我，白了我一眼，還在氣喘。
「怎麼了，你跑那快干嘛？」
他遞過來一個塑料袋，還挺沉的，我看見袋上印著縣人民醫院的字。
「這是我媽的一個朋友配的，治療哮喘很有效，你讓你爺爺試試。」
我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楞楞地看著他。
「真是謝謝你，沒想到你還想著我爺爺呢，謝謝。」
「同學，謝什麼。」
「一定很貴吧，我給你錢吧！」
「100萬，你給得起嗎，先吃著，這是一個療程的，如果有效果再配。」
他陪著我一起等車，可是沒有看見到我們鎮上的車。听車上司機說，到我們鎮上的車，沒到校門口就拉滿了人，這會兒子早走了。我暗自叫苦，到我們鎮上只有這最後一班車了，如果坐不上，只能等明天早上了。
我皺著眉說︰「只能走著回去了。」
「你開玩笑呢吧，20多公里的路，你走回去。」
「開玩笑，我有必要跟你開玩笑嗎，山里的孩子哪個不是這個山頭翻到那個山頭長大的。真是少見多怪的。再說，20多公里的路，翻山也就一半的路。」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翻山多危險哪。今天別回去了，明天回去吧！」
「那怎麼行，都跟爺爺說好了的。要不爺爺會擔心的。」
「這樣吧，你村里有電話嗎，跟他們說一聲，讓他們轉給你爺爺不就行了嗎？」肖勇拿出手機想打電話，被我攔住了。
「不用打了，我跟爺爺也沒有說好一定回去。不過，宿舍門都鎖了，我到哪去住呀？」
「你跟我走吧，保證不會讓你露宿街頭。」
「更不行了。我跟你，成何提統，好說不好听。你的清譽，不能讓我毀了。」
「一個小丫頭你懂什麼？」
我撅著嘴說︰「你就比我大一歲嗎？」
「大一歲，也是大，反正比你懂得多，你听我的就是了。」
他伸出手來拿我的東西，我還是有些擔心。
他看我不情願的樣子，聲音大了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走了。」
「餓了吧，我請你吃飯。」
听他這麼一問，我還真有點餓了，我點點頭。
他真的請我吃了飯，而且還是飯店。雖然都是家常菜，但是一看那花樣和色澤，就有胃口。我吃得特別多，還吃得滿臉都是。臨走時，一桌子菜被我掃蕩一空。最後剩下了幾張餐巾紙我都掖起來了。如果那桌上漂亮的小手巾讓拿走，我也得掖走，真是太漂亮了。
我們往他家走的時候，也許是因為晚飯吃得太咸了，我口渴得要命。
我對肖勇說︰「班長，我口渴了，哪里有水管，我得喝點水，要不得要命。」
說得也巧，一抬頭正好旁邊是一家咖啡廳，我不由得罵自己，說得真是時候。
他看了看我，笑著說︰「我請你喝咖啡。」
「班長，我真沒有這意思。誰知道怎麼這麼巧。」
「來吧，這家的咖啡的味道很正。」
我頭一次進這種地方，左看右看的，哪里都覺得新鮮。還沒進門就听見很優雅、舒緩的輕音樂如行雲流水一般流到耳朵里，再到心里。讓你一下子就感覺到自己月兌離塵世，什麼功名利祿，什麼愁情煩事，統統都拋到了腦後，留下的只有清新淡然。里面裝修得也很別致，頭頂上掛滿了錯落有致的五彩風玲，在閃動的燈光照耀下很好看。一個個紅色的大沙發被主人擺得很有情調。我最感興趣的是頭上的風玲，很想動動它，可是又不敢，萬一只是裝飾，弄壞了還得賠。肖勇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走到跟前輕輕地對我說︰「沒事，你試試，像我這樣。」他隨手動了動他旁邊的風玲，立刻發出銀玲般的聲音，清脆悅耳，真得很好听。我也伸手踫了踫，一樣的聲音。他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你第一次見嗎？」
「不是第一次見，倒是第一次親身體驗。」我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用手不時踫一下它。
不一會兒，兩杯熱茶送了上來，上面漂著熱氣，散發著濃濃的可可的香味。
我低下頭，細細地聞著，嘴里不由得一陣感嘆。
「真香。」
「你嘗嘗，入口就更香了。」
「真好喝，世界上還有這樣好喝的。太美味了，死也值了。」
「你呀，為了一杯咖啡，值嗎？」
我們都笑了起來。
那一晚上，我在肖勇的爺爺家里住的。老人家還在休養。听肖勇說今天過年都不回來了。我倒替肖勇擔心，這麼大的房子就他一個人住，也太孤單了。在我感嘆的時候，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他說，過幾天他爸和他媽就都回家了。他還說現在他爸和他媽都對他可好了，一有時間就帶他出去玩。我想他爸他媽應該也明白了，忽視了兒女的養育和照顧，是做父母的最大的失敗。這種親情，是再多的錢也買不來的。
我在替他高興的時候，不由得失落了起來。
有爸爸、媽媽疼愛真讓人羨慕。
肖勇幫我鋪好被褥，里外全是新的。看著新的床單和新被褥，我真得不好意思用。那一夜，我就在沙發在睡了一夜。早上起來，他看著床上整整齊齊的被褥，也明白了。但他什麼也沒說，我知道他有點不高興了，所以，早上飯，看著他去付錢，我也沒有跟他爭。
我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
「班長！」他也不說話。
「班長，你不要這樣，這樣我會難過的。」
「這個給你的，路上注意安全。」
我坐在車里，看著他一個人落寞的樣子。
我知道他不計較，可是我計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別人對自己好，更應該小心，不能忘乎所以。班長，不要怪我，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但我真得把你當成了朋友，可以說是最好的朋友。
終于就要過年了，在外邊打工的人們都陸續回了家，家家戶戶都有了年的氣息。而作為農家人，這個時候也是最忙的。你看天天一大早家家戶戶就炊煙裊裊了，忙著蒸饃、蒸包子、花卷，還要殺豬、宰羊，真得很熱鬧。
平時到了年關都是爺爺背著山貨在城里賣，那時候的我也是最高興的時候了，因為每次賣完貨，爺爺除了要買一些過年的必需品以外，就是給我買身新衣服。我們那有句諺語「新年來到，人人歡笑，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太太要塊大年糕，老頭要頂新氈帽。」
我對花呀、衣服呀倒不是很感興趣，倒是對本子和筆情有獨衷。那時候，本子和筆是我最稀罕的東西了。每次趕集爺爺都忘不了給我買。今年爺爺的身體不好，我就和村里其他的伙伴一起去。鄉下的孩子學習好的繼續上學，不好的男孩子跟著大人出城打工掙錢去了，女孩子早早地訂了婚，我們那里女孩子十七、八歲結婚的，是很平常的事。不結婚的，也開始幫著家里干活了。
早上，我和離我家不遠而且玩得又好的阿香，早早地起來，踏著草里的露水，和山里的簿霧，背著滿滿的山貨下山了。
路上，我們遇到了趕牛車的，只要不拉東西，我們就上。跟著又坐上了一段拖拉機，滿滿的一車人，都是趕年集的人。一路顛簸，但是還是興高采烈的有說有笑，興奮得不得了。
我背了一些爺爺曬好的蘑菇，還有大棗，還有核桃，手里還提了一些曬好的柿餅。這些東西在城里是很值錢的。我幻想著把這些東西賣了以後，給爺爺買件新棉衣，買雙棉襪和棉手套，如果剩下錢，再給爺爺買點補品。只要爺爺好好的，這是我最大的幸福。現在爺爺，是我最珍惜的人。有了他，我才有家。有了他，我才不害怕。
東西是好的，但並不一定能賣出好價。賣東西的比買東西的還多，而且討價還價，最後還要沾點便宜。最後還總算都買光了，下拮的時候，我就和小香一起逛街一邊吃著自己從家里帶來的飯。買一些家里需要的東西。渴了就到院里面有自來水的地方，喝點涼水。我喝完水，洗了把臉，涼得不由打了個寒戰。
當我抬起頭時，我被不遠處2排小高樓吸引住了，紅的瓦白的牆，一家一院，非常別致。樓頂上有閣樓，但不全是閣樓，前面一大片空地，用鐵欄起，我想如果是夏天，這里一定是乘涼的好地方。往里走了走，听見有喧鬧的聲音，是一群男孩子在打籃球，生龍活虎的樣子。
原來小樓後面，是一大片娛樂場所，有籃球場、乒乓球台、象棋桌，還有小孩子玩的秋千呢，以及各種健身的器材。
我不由得走上前，坐在秋千上，回味了一下童年。
小香從旁邊探出頭︰「你還小嗎？」
我也笑了，正準備走的時候，我听見後面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頭一看，是班長肖勇，我們都很感到很驚奇。
「你怎麼在這？」我們同時說出了這句話，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先！」
「我來城里賣山貨，順便買些東西，口渴了，就到這了。沒想到遇到你了。」我看著他穿著一身運動服，頭上還流著汗，知道他在打球。
「你在這打球？」
「是，我家就在這住啊。」
「是嗎？」原來我們住的是他爺爺的家，這里才是他們的家。
「是啊，就是後排6號，你不是口渴嗎，到我家喝點水吧！」
我連連擺手，「不用了，我已經喝完了。」
「天這麼冷，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不要用冷水洗臉……」他還想說些什麼，這時就听見他的同伴在喊他，該他上場了。
「劉欣，你等等我，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快去吧，都在等你呢，我呢也該走了，你看那邊那個也發飆了。」
我沒等他說話，拉著小香就往外走。
小香一路問東問西。我跟她說了100遍了，同學，同學，還是同學。可她就是不相信。她說，不像是同學。如果是同學，也不一般。她說，走了這麼遠了，他還站在那看呢。我跟她說，這就是城里人，禮貌。她噢了一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站在那里一直目送著我，我都感覺到了，我不想跟他說太多，一是怕別人說閑話，二是人多對他影響不好。
第二天，我和小香又去了城里。趁買年貨的人多，把家里存的山貨都賣了，過個好年。所以，雖然天氣很冷，但是我們還是高高興興的。我們不時跺著腳，用嘴里的熱氣溫暖彼此的雙手，看著自己的貨一點一點的賣光，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我們早早地收工，因為天黑我們還要盡快趕回去。今天我們決定走山路。平常到了年底，我們這都要下一場雪，山路被積雪覆蓋很難走。今年一直沒有下雪，所以走山路還算安全，最重要的是，走山路能節省一半的時間。
明天就是大年30了，這是我們進城的最後一天。我特意多帶了一些核桃和大棗，還有柿餅。特意留下一些，我就不再買了。小香很是奇怪，賣得好好的，為什麼不賣了呢。我笑而不答。我留下這些當然有自己的用處了。
當我走進那個小院的時候，院里已經停了很多的車，快過年送禮走親戚的也多了。當我來肖勇說的6號院要敲門的時候，門卻開了。我趕緊向外讓了讓，里面走出了好幾個干部模樣的人，拿著包裝很精美的手提盒，推來推去的。
我看看自己的東西顯得很寒酸。我也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正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听見有人叫我︰「劉欣！」
是班長。
「班長！」
「吃飯了嗎，渴嗎？」我搖搖頭。
「冷不冷，到我家坐一會兒吧，我正找你呢？」肖勇看見似乎很驚喜。
我一听他要找我，很奇怪。
他看看我，我順勢把手里的袋子遞了過去。
「這個給你。」
「什麼啊，這麼重。」
「核桃，還有柿餅。可能你家不稀罕這些，可是……」我看了看停在他家門口的車。
「不要跟他們的放在一起，這是給你的。」
他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家真得不稀罕這些。」我瞪著眼楮看著他。
「但是我稀罕，因為是你給的。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和他們的放在一起的，他們的不管檔次。」平時挺冷談的，話不多，但是還是很幽默的。
他這麼一句話，我的臉倒發起燒來。
看看西邊太陽，趁著太陽沒有落山，我還得回去。
「我該回去了，小香還等著我呢。」
「你等等！」他從身後的書包里掏出一個小包，遞給我。
「這個給你。天這麼冷，你連手套都不戴，會凍壞的。」
我打開包一看，一副手套。
粉紅色毛線織的，邊上一圈細細的毛，用手一模特柔軟，特舒服。
「真好看！」我看了又看，大小正合適。
我斜著眼楮看著肖勇，他倒笑了。
「別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看我，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
我笑了笑，還比較了解我，這還差不多。
「戴上吧，不能再舍不得了。女孩子的手就是第二張臉，應該保護好。」
「這幾本書給你，對你有幫助的，還有這副手套，天這麼冷，我看見別的女孩都有，就你沒有……」
「這是我第一次給女孩子買東西，還算滿意吧！」
「還行，有潛力，繼續努力！」
我們都笑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新年快樂！」
「也祝你新年快樂！」
那個年在他的祝願中，過得特別快樂。讓我高興的是，我還收到了一份來自省城的禮物，一件非常漂亮的羽絨服。雖然我和爺爺都不說，但是我知道是誰。我說給她退回去，爺爺說，收下吧。于是我收了起來，但沒有穿它。
最高興的就是班長給我的那幾本書，我在年假里，好好讀了。肖勇同學，下學期我們一決高下。
那付毛線手套，太漂亮了。尤其是外面邊上的那層毛毛，又細又柔，舒服極了。我看了又看，戴了又戴，可是還是舍不得戴。從小到現在，爺爺一直給我留短發，一是好打理，二是省時間。雖然我不在乎這些女孩子的東西，可是我到底是女孩子，16歲了，花一樣的年紀，看見她們戴得閃閃發光的發夾，手鏈，心里還是很渴望的。但我從來不買，因為這些東西是可有可無的，沒有必要再浪費那些錢。況且我的錢是爺爺辛辛苦苦掙來的，更不能隨便花了。
記得有天，岳美買了兩個發夾，隨手給我帶了一個，把我額前的碎發夾了上去，她用小鏡子給我照，我嫌不好看，要摘下來，被岳美制止了。我記得她說，即使我穿著帶補丁的褂子，站在叫花子堆里，也一眼就能看見我。我身上有一種超凡月兌俗的氣質。
我拿出她送給的發夾，夾在頭上，又拿出手套戴在手上，在鏡子前照了照，東西好看，人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