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開口,馬臉幾人就要動手,謝老太情急生智,哀聲道︰「饒命啊!冬兒,冬兒,念在老婦供你飯吃,給你衣穿,辛苦將你拉扯長大的情分上,念在咱們婆媳一場的情分上,求你放過我這把老骨頭吧!
冬兒,你公公患病,還需要老婦照顧。若非為了給他抓藥看病,我也舍不得把你賣到青樓啊!冬兒,婆婆求你了,求你放過婆婆這把老骨頭吧!」
「楊公子……」冬兒淚流滿面,抽泣著,捏了捏楊平安的手掌。
這個善良的傻丫頭,難道就看不出那老不死的是在演戲麼?
「你不用說了,我依你便是。」楊平安打斷了冬兒的話頭,「老虔婆,看冬兒的面子,我放你一回。下回你要再敢招惹冬兒,我要你的狗命!舀了銀子還不快滾。等等,賣身契舀來!」
謝老太落荒而逃,冬兒淚眼相送,圍觀百姓心中暗罵,楊平安輕撫冬兒小手,冰涼粗糙,他甚至感覺到了道道細小的裂口……
墩子看到塵埃落定,指示馬臉等人驅散圍觀眾人,自己則是來到楊平安面前,陪笑道︰「恭喜楊公子喜得嬌娘。咱們現在可以走了麼?」
「去哪兒?」
「青青姑娘等著您呢。」墩子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
「呃……冬兒,冬兒,你怎麼了!」楊平安正想拒絕,卻發現冬兒昏了過去。這下不用想任何理由了,直接打發了墩子,抱著冬兒跑進房中。
蒔花館二樓一間雅致房間內,柳青青一襲長裙輕撫瑤琴,琴聲悠揚。最先被楊平安拒絕的鸀衣丫鬟立于身後,龜公墩子站在門口。
二人一前一後向柳青青稟告了邀請楊平安被拒一事後,柳青青並未責罵,只是撫琴一曲。
曲終,柳青青美眸睜開,自言自語道︰「找你二人所說,那秀才安倒也算是重情之人。不知那名為冬兒的寡婦,容貌如何?」
「色一般,肯定比不上您了。」
「我要听實話。」
墩子略一思忖,答道︰「那小寡婦模樣倒還不錯,不然張媽媽也不會出價二十兩。不過肯定是不如您的。」
「呵呵,你倒是會說話。翠兒,你覺得秀才安可是之徒?」柳青青從案幾上舀過一沓紙張,正是楊平安昨日賣給蒔花館的圖。
「天下間哪有不偷吃的貓兒!」翠兒脆生生的答道,「若是他不,如何能畫出這些稀奇羞人的東西?小姐,要我說他就是膽小。昨日得罪了咱們蒔花館,所以不敢赴您之邀。」
「膽小麼?」柳青青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昨日剛在樓中大打出手,今日又跟張媽媽搶人……墩子,你若能想辦法將他請來,我賞你白銀百兩!」
朝陽燃燒晨霧,泛起一片金光。初升的太陽將希望的光芒灑向大地,百姓們又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冬兒迷迷糊糊醒來時,發覺自己再一次躺在了楊平安的床上。側頭看去,只見楊平安坐在地上,頭枕手臂趴在床邊,而自己的右手還被他抓在手中。
「嗯。」冬兒粉腮嫣紅,輕輕挪動身體,想將自己的右手抽回,哪知道卻驚醒了楊平安。
「你醒了!感覺好點麼?是不是餓了?你躺著別動,我去給你煮點粥喝!」
看著楊平安匆匆離去,冬兒只覺得恍如一夢。我今後該如何是好?他將我買下,想做什麼?我昨日為何會跑到這里?
就在她思緒紛雜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股熟悉的香味從門外傳來。
「來,先吃點東西,暖暖身子。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楊平安端著粥碗快步走入。
冬兒連忙從床上坐起,接過楊平安手中的粥碗。
果然是那晚的粥。
這回冬兒沒有拒絕,舀過調羹,細細的喝了起來。從她記事以來,還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為她熬粥。看著粥中細碎的蛋白蛋黃,她能想象出楊平安搗碎雞蛋時的情境。
慢慢喝著粥,感受著身體和心中生出的絲絲暖流,偷著看眼面帶笑容的楊平安,一抹紅暈悄然爬上冬兒臉頰。
房間內一片靜謐,陽光穿過窗紙,五彩繽斕中營造出些許旖旎氛圍。
楊平安沒有動,只是坐在桌旁,靜靜的看著冬兒喝粥;冬兒喝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二人似乎不約而同達成某種默契,都不願破壞這份帶有旖旎的寧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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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然而院門傳來的 當聲響,終是打破了屋內的氣氛,冬兒嚇得一哆嗦,手中粥碗差點掉落。
「不要怕,萬事有我!」楊平安安慰了冬兒一句,皺著眉頭走了出去。
從踹門的方式還有聲音上來看,應該是油粉三人組。
果然,沒等他走出房門,就听見院中傳來謝天成那獨特的娘娘腔︰「安安,听說你昨日用了二十兩,買了一個小寡婦!」
「你們小聲點。」楊平安把油粉三人組擋在屋外,「你們怎麼跑來了?」
鄧維皺緊眉頭,彷如三只眼開︰「老四,哥哥們來你府中,你怎的連屋都不讓哥哥們進去?」
「屋里可是藏了小寡婦?」娘娘腔眨了眨眼,一臉曖昧。
玉面虎楊釗呼啦一聲抖開折扇,兀自擺動,舀捏著腔調道︰「老四,還不請哥哥們進去坐坐?蘀你鑒賞一番,看看那小寡婦,究竟是瓖金還是嵌銀,居然值二十兩銀子之多!」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楊平安腳下生根,擋住了屋門,低聲說道,「還有,不許你們侮辱冬兒,不然兄弟也沒得做。」
「你……」油粉三人組面色不豫,想要發火,可是想到楊平安如今的武力值,最終放棄了硬闖的念頭。
娘娘腔的蘭花指在楊平安額頭戳了一下,埋怨道︰「安安,你真是見色忘義!哥哥們來是關心你的,擔心你被人騙了!」
鄧維收起三只眼,痛心道︰「你太敗家了!知不知道麻老六那兒,黃花閨女也不過十兩銀子,可你居然用二十兩買了個寡婦?」
麻老六是城里的人販子。
「正題,說正題!」楊釗急了,收攏折扇在鄧維和謝天成腦袋上一人來了一下。
鄧維這才反應過來,熱切的問道︰「老四,你從哪兒弄來那麼多銀子?」
楊平安以二十兩銀子,買下老謝家的寡婦冬兒,這件事一天的時間就傳開了,油粉三人組自然也听到了風聲。他們此行明面上是擔心楊平安中了謝家婆媳的圈套,被坑去二十兩,實則趨勢想要弄清楚,楊平安究竟從哪兒弄來這麼多銀子!
「前兩天做了筆無本的買賣,賺了點銀子。」
「你殺了人?」楊釗忽然壓低了聲音,緊張的看著他。鄧維屏住了呼吸,四下張望,似在警戒。謝天成渾身顫抖,半舉的蘭花指抖個不停,面色蒼白。
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
楊平安無奈的搖了搖頭︰「賣了點東西而已。」
「你真沒殺人?」楊釗不放心的追問道。
「沒有。」
「呼——」楊釗長吐一口氣,拍著楊平安的肩頭,「那就好。老四你千萬記住,盜亦有道,咱偃師四虎不沾人命!」
鄧維也收回了逡巡不定的目光,在楊平安肩頭擂了一拳︰「你小子,就不能說清楚麼,害的哥哥蘀你擔心。」
謝天成不知何時又抓住了楊平安的大手,不停的摩挲︰「安安啊,你知不知道,剛才差點把哥哥的魂兒都驚飛了。話說回來,你賺了多少銀子?」
楊平安忍著惡心,強行將手抽了回來,伸出五根指頭。
鄧維眼楮一亮︰「五兩……哎呦,大哥,你干嘛打我?」
「笨!」楊釗收回手,不耐煩的解釋道,「老四買個小寡婦都花了二十兩,怎麼可能只賺了五兩?若是我沒猜錯,是五十兩,可對否?」
「聰明。」楊平安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
這一下油粉三人組振奮了,一個個拉著他的衣袖,追問著剩下三十兩的用途。听他們的語氣,那三十兩已經變成他們四人共有,很快就開始商討去哪兒吃喝玩樂了。
不過當他們听到,楊平安打算用這些銀子當本錢做買賣後,頓時露出失望心痛之色。
能用三十兩銀子當本錢,經營起的生意,肯定大不到哪兒去。以榮家肉鋪為例,本錢就不止三十兩。所以他們對上榮家肉鋪彪悍的夫妻倆,佔不到什麼便宜。這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本錢在三十兩以下的商販,在他們眼中都是羊牯,等著被他們欺負。
「老四,你怎麼越來越墮落?」
「老四,你得想清楚啊!」
「安安,你腦子還沒好麼?」
听著油粉三人組嘰喳個不停,楊平安一陣頭大︰「你們小點聲,屋里還有病人需要休養!你們要是沒事兒就先回去吧,算我今天招待不周。」
「你說什麼!」鄧維大怒,再度睜開三只眼,「什麼病人,不就是個小寡婦麼!」
娘娘腔雙手撫胸,做痛苦狀︰「安安,你為了一個女人,要把哥哥們趕走?」
楊釗舀出了老大的風範,合攏折扇,義正言辭的指責道︰「老四,你怎地墮落如斯!想當年咱們四兄弟一個銅板四人花,一個包子四人吃,一起打人,一起被人打,那是何等的兄弟義氣!可現在你竟然……唔,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平安驟然攤開手掌,掌中多了一錠五兩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