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回頭一看,兄弟倆已經成為了兩個模糊的黑點。
林楓加快步伐,快步跑到了谷口,立即問向李鏘︰「與留在這里建築的李清聯系上了沒有?」
「我是李清。」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從人群後面擠了過來,向林楓深鞠一禮,「見過林議郎。現在谷內建設……」
「這些等下再說,趕快為兩位殿下準備洗澡的熱水和換洗的衣服。」林楓吩咐道。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就是衣服,我們這里只能湊出幾身干活人穿的庶民衣物。」李清有些為難。
「無妨,只管準備。」林楓有些滿意地看了看這位在鄭王府只見一二面的李清。
「現在,所有人排成兩列,列隊歡迎我們的兩位殿下。」林楓率先轉身站到了一側的起始。
立刻,魏三幾個全部站到了他的身後,陳飛幾個則站在另一側。
李煜半拖半拉著李從謙,一扭一歪地出現了大家的視線當中。
「加油,加油!」
「挺住,九殿下!」
「你真棒,鄭王殿下!」
情不自禁地,幾個人喊了起來,開始是各自喊各自己的,後來,就匯成了一個整齊的聲音︰「加油,加油!」陳飛他們幾個甚至揮著小拳頭,跳著腳拼命喊著。
李煜和李從謙艱難地抬起了被汗水濡濕的眼簾,看到了滿臉笑容、拼命大喊的林楓他們。一絲笑容從兩人臉上泛起,不約而同,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大喊一聲︰「沖啊!」用盡了全身力氣,向前小跑起來。
終于到了!李煜感覺有人攙住了自己的胳膊,頓時全身一軟向下癱去,在倒下去之前,他看到得是魏三等幾名侍衛那真摯的笑容,那眼神完全不是他以前常見的畏懼和藏在其後的冷漠,只剩下關切和尊重。
施工現場的簡易房內,當李煜和李從謙坐到了熱氣騰騰地湯盆中,頓時感覺全身似乎從頭至腳都在發出快樂地叫喊。李從謙雖然非常困頓,但精神依然十分振奮︰「六哥,我洗過多少次澡,但沒有一次像這一回這麼舒服的。」
說完,林從謙抓起放在澡盆旁邊凳子上的肉夾饃和水,大口地吃了起來,又禁不住喊了出來︰「奇怪了,怎麼這個肉夾饃這麼好吃,不就是平常最普通地荷葉餅和牛肉嗎?」
李煜覺得好笑,不就是一塊肉嗎?自己也舀起一個肉夾饃,大口地吃了起來。
嗯,的確非常好吃。李煜大口吃著,再次想起魏三等人的笑容,那些發自內心的笑容和關切,讓他竟然有些回味。毫無疑問,自己真正贏得了這些侍衛的尊重,不是靠王爺這個名號,不是靠自己的詩才和畫筆,而是憑著自己今天的毅力和堅持。
叩——叩——輕柔地敲門聲響起,伴隨著林楓爽朗的笑聲︰「兩位殿下,如果洗好了,我們一起來參觀基地吧?」
「好,好,我去!」李從謙將最後一塊饃吞了下去,直接從湯盆站了起來,隨之起身,不少水都濺了出來,灑到了地下,有幾滴還濺到了李煜身上。
放在往常,李煜一定會大聲斥責李從謙的,但是在今天,與李從謙共同「患難」以後,他發現對這個堅韌和活潑的小弟更加喜歡了。
很快,兩人就將湯盆旁邊的兩套平民衣服穿了起來,李煜還因為不熟悉衣衫的腋下襟扣位置,著急之下扣錯了一個位置,讓李從謙很是一陣好笑。但是現世報,來得快,由于施工現場並沒有小孩子,給他找的也是較瘦小成年人的衣服,他也模來模去,也扣錯了一個位置,這下子讓李煜不禁大聲笑了出來。
兩個人的笑聲,讓等在屋外的林楓長舒一口氣,在自己這只蝴蝶的不懈努力下,李煜和李從謙終于開始踏上了不同以往的路途,南唐的希望開始變得稍微多了那麼一些。
李從謙一面拉開門,一面扭頭對李煜說︰「老哥,我發現,你穿一身平民衣服,雖然沒有過去那麼光鮮,但我卻看著感覺更加親切呢。」「老哥」一詞,還是李從謙從林楓稱呼魏三的過程中學過來的。
「哈哈,在我看來,兩位殿下都比以往更神采弈弈啊。」林楓小拍了一下馬屁後,指著候在不遠處的李清說,「下面,就由在下和李清,為兩位領導進行導游和解說。」
「林大哥,你的新詞真多啊,太逗了。不過,這樣的林先生才更有趣。」李從謙竟然改口學著段瑞他們喊林楓為大哥起來。
林楓倒是嚇了一跳︰「九殿下,這可萬萬不敢啊。這傳出去,只怕我唐所有御史都會發狂地上本彈劾我啊。」
「管他們呢,不過,我只在沒有外人時這樣喊,有人啦,還喊林先生。」李從謙大大咧咧地說道。
林楓搖搖頭,只得向李清示意,由他先介紹基地外側小葫蘆內的建設布局和進展。
「鄭王殿下,九殿下,小的對此谷實地測量了許多次,根據小溪走向和山谷走向,擬在小河南側修建一個書房、一座佛堂、一座臥室,佛堂于左,書房與臥室于右。就在那個位置。」李清指向了左側的山谷傾坡下方。
佛堂?林楓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不!一定要把佛堂建在正中間位置,要雄偉堂皇,書房、臥室隨便在佛堂後建起來就行。」李煜搖手說道。
此時的林楓心里已經是「格 」一聲。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南唐三主信佛是有名的,李煜當政期更甚,不僅是信佛,甚至是佞佛。李煜就從幼年時代起,就被酷好浮屠的環境所包圍,佛教思想的燻陶和浸潤早已滲入骨髓。「鐘隱、鐘山隱士、鐘峰隱者、鐘峰隱居、鐘峰白蓮居士、蓮峰居士」等這些與佛教相關相連的名號,不僅見于各類史書的記載當中,也留存于李煜的丹青題筆之中。
為了提倡佛教,李煜在位期間大力崇修佛寺,廣度僧侶。宋代《江南余載》曾記載︰「後主篤信佛法,于宮中建永慕宮,又于苑中建靜德僧寺,鐘山亦建精舍,御筆題為報慈道場。日供千僧,所費皆二宮玩用。」而這時,已經是公元970年左右,正是南唐風雨飄搖、國庫空虛之際。
信到極致,便有荒誕不經的事情發生。據載,李煜先後在宮中造佛寺十多個,還出錢募民及道士為僧。都城的僧人最後超過萬名,全部都獲得了縣官的名號。每天退朝後,李煜與周後著僧伽帽,服袈裟,頌經胡,跪稽顙,最後額頭上都磕出了瘤子,日常也是手常屈指作佛印。
曾有僧尼犯奸婬被抓,李煜就說︰「此等毀戒,本圖婚嫁,若論如法,是從其欲。」命令這僧人禮佛一百次就放了。結果可想而知,南唐境內僧侶「奸濫公行,無所禁止」。如果斬犯人時正好踫上李煜的齋日,就命令在宮中佛前燃燈,稱之為命燈,如果未到天明就滅了,就依法砍了,不滅,就免除死罪。富商大賈犯法者往往厚賂宮中左右內官,讓他們偷偷給自己的燈中續油,致「獲免者甚眾」。對于此,如果有人敢奏諫,立即被判罪。于是,南唐滿朝「上下狂惑,不恤政事。」
既使是金陵城被宋兵圍困之時,李煜也是軍事、政治不管,兩手一拍,轉身進後堂與跟和尚道士談佛理、講《易經》去了,在因果報應、否極泰來這些玄玄虛虛的道理中尋求安慰和寄托。最搞笑的是,李煜還叫全城的居民一起念︰救苦救難觀音菩薩。那聲音據傳壓過了長江的濤聲,卻沒有壓倒宋兵的斗志。
既然我來了,就不會再讓這些事情發生!少不得,要來一次「斗戰」,一場「勝佛」!林楓在心里暗暗發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