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德城獨具特色的超高度圓環型城牆近在眼前時,疾行的阿蘭薩猛然停下腳步。在他的靈魂感知中,三個熟悉的靈魂點正緩緩接近,從他們行進的方向估測目的地,應該就是此時阿蘭薩左手邊的磨坊。
磨坊是荊棘大陸人族領地最中立的存在之一,幾乎每一名磨坊主,手上囤積的糧食都能供養好幾支軍隊。奇怪的是,很多軍隊在征戰時,例如攻城戰,即使士兵再饑餓,他們也不會打磨坊的主意,他們更願意出高價買下磨坊主手中的糧食,而不是強取。這樣的做法會讓一支軍隊在磨坊主的圈子里豎立誠信,從而無論這支軍隊走到哪,都能得到磨坊主的支持。後勤的壓力自然驟減。
在戰場上結束一名士兵的生命很容易,在戰場下養活一名士兵去需要很多的資源。磨坊就是這些資源里最重要的一環,磨坊主的身份低于貴族,價值凌駕貴族。
「吁——」馬夫打理干淨的黑色馬靴踏住木架,絲綢編制的手套拉住馬繩,控制這架奢華的馬車在這家磨坊前停下。
阿蘭薩走到馬車旁邊,身手輕輕敲了下車廂,說︰「嘛,美麗的婕希小姐,多洛莉絲小姐,伊薇特小姐,不知三位是否願意賞臉,與在下共進晚餐?」
車廂里傳出一聲驚喜的輕呼,接著,車門被急匆匆打開,一個身影幾乎撲似的抱住阿蘭薩。
婕希雙臂攔住阿蘭薩的脖頸,笑道︰「我的團長大人,你回來了?」
阿蘭薩撫模她的長發,說︰「嘛,那頭紅血地龍挺好對付的。」
婕希不置可否地掩嘴輕笑,多洛莉絲和伊薇特從車上下來,阿蘭薩與她們打過招呼,問︰「嘛,你們怎麼在這里。」
原來婕希正想來此與磨坊主洽談生意,她希望新據點建成之後,磨坊主能為他們提供糧食,談判伊始不太順利,磨坊主不願買這群佣兵的賬,哪怕根據他們的穿著可以判斷這群佣兵是由貴族組成。最後,婕希似乎想到什麼,從空間戒指取出一個徽章,才讓磨坊主低下頭。
這是萊恩家族的徽章,阿蘭薩留了好幾份在婕希的戒指里,一直忘記處理掉,沒想到還有些用武之地。不過這也說明,萊恩家族在荊棘人心中的地位,阿蘭薩注意到伊薇特的情緒變化,扭頭看去,對方正皺眉深思。
從磨坊出來,婕希親昵地抱著阿蘭薩的手臂,雖然兩人已經確定情侶關系,但婕希還是第一次當眾對阿蘭薩這麼親昵,這讓他有些不習慣。
婕希狡猾地笑著,說︰「團長大人,我記得你剛剛說過,要請我們吃晚餐啊?」
阿蘭薩一愣,頓時暗叫不妙,他只是開了個玩笑,未想婕希當真了。離開萊恩家族後,一路的經歷可是讓他知道金錢的價值,阿蘭薩手頭上的錢少得可憐,這還是準備對付紅血地龍時,婕希給的路費。
他有些尷尬地模模頭,看著婕希笑眯眯的臉,又扭頭看到多洛莉絲同樣笑眯眯的臉,再扭頭看到伊薇特本該如此的表情。阿蘭薩頓覺還是請她們吃頓晚飯為好,不然下場會更嚴重。
最後這架奢華的馬車又帶著四人在諾蘭德城一家下等的酒館停下。
三位女孩倒是沒說什麼,跟著阿蘭薩進了酒館。這家酒館還是有些特色的,阿蘭薩與卡魯還有金•蓋茨在這里拼過酒,這里的名酒「明天」是諾蘭德城特產中的特產,口感極佳,但酒性亦激烈。最重要的是,阿蘭薩對這家酒館的價位比較清楚。
這次來當然不會喝烈酒,阿蘭薩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菜單遞給婕希,按照原萊恩公國的禮儀,餐桌上點菜的必須是主人的夫人。婕希自然算是阿蘭薩的夫人,他擔心的是她的花錢習慣……
還好,婕希心中有數,只點了四分牛排喝一杯陳年紅酒,不多不少,剛好把阿蘭薩口袋里的錢抽空。
阿蘭薩哭喪著臉盯著服務員上菜,狠狠地嚼起牛肉來。
郁悶之情持續不久,很快,阿蘭薩就融入三位女生的話題里,有說有笑。伊薇特最近明顯表現出融入荊棘佣兵團的痕跡,畢竟,雖然她一睡千年,但真實的年紀卻與他們相仿,同齡人之間自然比較容易磨合。
「哈哈,英雄王當然是我們心中最強大的……」
這事,一聲叫喊吸引眾人的注意,畢竟所提的是阿蘭薩的父親。阿蘭薩目光轉去,是幾名喝醉酒的佣兵,肩並肩,大聲地說笑著。
他本不太在意他們的言語,但是傳入阿蘭薩耳中的第二句話,卻頓時點燃他的憤怒。
「可惜他偏偏娶了個巫婆,那個郁金香公國的女王……哈,哈哈……」
又是這樣!
阿蘭薩騰地站起來,雙拳猛然砸在桌上,目光似火,燃向醉酒的幾名佣兵。吵鬧的酒館並沒有幾人注意阿蘭薩的動作,雖然酒客們的注意力也被這幾名佣兵吸引過去,但他們更多的是借著酒勁,附和說話的佣兵。
低劣的咒罵,指向那名令國家混亂,戰火紛飛的無辜女人的名字。玲•郁金香。
婕希拉住阿蘭薩的手,說︰「阿蘭薩,別這樣!你忘了希姆的事了嗎?!」
阿蘭薩沒有動,她只覺他那雙被白金鎧甲包裹的手泛起陣陣寒意,咆哮的寒意。
「阿蘭薩!」婕希再次叫了一聲,甚至有些懇求。她不是贊同那些佣兵的話,只是不想阿蘭薩再次受到這些言語的影響。
他要學會克制。
「嘛,我沒事,」阿蘭薩突然呵呵笑起來,一坐回椅子上,又嚼起那塊沒嚼完的牛肉。
婕希反而被突如其來的改變弄懵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阿蘭薩依舊有說有笑的主持這次晚餐,但無論是婕希、多洛莉絲,還是剛加入他們不久的伊薇特,都能感覺到他笑得牽強。
最後,阿蘭薩吃完眼前的菜,見三名女孩都沒怎麼動口,也不管什麼禮儀,直接叫過服務員,結了帳,率先離開酒館。
婕希擔憂地看著阿蘭薩離開的背影,想追上去,卻又無力地頹然坐著。母親一直是阿蘭薩的心病,她努力地想要治好它,卻終究不敢去觸踫,怕傷到他的心。婕希把頭埋在雙臂之間,無可言語,只好使勁地揪自己的頭發。
「阿蘭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