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薩的心髒突然咯 一下,他霍地站起來,對方的話,無疑是要他死。少年的雙眼緊緊盯著妮可•羅賓,冷喝︰「您這是什麼意思?!」
對方臉上露出一絲戲謔,說︰「我只說要你的血,又沒有說要你的命。」
阿蘭薩冷哼一聲,又重新坐回位置。他擁有靈魂感應,一個人說一句話時內心的情緒變化,對于阿蘭薩而言完全可以捕抓,所以妮可•羅賓說那句話是究竟是想要他的血還是他的命,不言而喻。
但既然對方開口解釋,而自身又無雄辯的實力,就只能沉默。
這時,馬勒•戈壁侯爵的兩支肉乎乎的手撐在經過專門加固的桌子上,他俯下肥胖的身子,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終停在這個美艷但半瘋半醒的女人身上,說︰「尊敬的妮可•羅賓閣下,這件事超乎了我們的預料,我們原本只認為我們的目的地只是一座藏有神器的古老神殿……但現在,在我們面前的竟是辛克納爾的神國,神居住的地方……這件事情……它的意義非凡……我們可能需要重新商議,希望您……。」
「商議?」
妮可•羅賓冰冷地打斷侯爵的話,冷漠的臉上又多了一抹鄙夷,她的手指在身前的茶杯邊緣隨意勾了一圈,里面的茶水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凍成冰塊。她說︰「還需要商議什麼?這是預言!你們必須去那里!如果你們不願意的話……哼哼!」
聞言,馬勒•戈壁看了一眼一旁無動于衷的漢庫克,她卻只是閉著眼坐在位置上,沒有任何表態。事實上,漢庫克此時很可能不站在侯爵這邊,保持中立已經算是不錯了。馬勒•戈壁侯爵一聲苦笑,目光又落回妮可•羅賓身上,說︰「既然如此,那便……」
「那便……」侯爵卻終究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出口,他何時妥協過?但此刻,這個肥胖卻如山般的男人最終只能嘆下一口氣,說,「那便……如此吧……」
在強者面前,妥協,成了最好的苟活方式。
而當一個人的肩上壓下關于更多人的責任之後,他所做的每一項決定往往不是他想做的。
船長室中的氣氛,頓時陰沉而壓抑。
最後,這一次所謂的商議不歡而散,但依舊有了結果。妮可•羅賓強行決定了黑珍珠號將行的方向,這一點,無論是馬勒•戈壁侯爵還是阿蘭薩,都無法改變,因為唯一能牽制她的漢庫克對她口中的預言也是相當感興趣。
也就是說,在是否進入神國的問題上,漢庫克不站在黑珍珠號這邊。
被魔法燈的光芒渲染光怪陸離的洞穴里沒有白天和黑夜,佣兵和水手們不知疲倦的忙碌著。按照妮可•羅賓的說法,黑珍珠號需要在秘密之流上漂行至少一個月,才能到達一個名叫「啟示之間」的地方,這足以說明沉淪之海之廣闊,等到達啟示之間後,阿蘭薩將在那里滴血開啟布置在其中的神秘魔法陣,喚出進入辛克納爾的神國的入口。
而秘密之流悠長的距離使得它的承載能力要比進入半月島時的那條海流低的多,這便意味著為了令黑珍珠號能夠順利駛入密道之流,水手和佣兵們需要將船上的大部分重物卸下並丟棄在這個洞穴里,這些重物包括大量的重弩,弩箭以及大量的備用武器裝備,放棄他們無疑放棄黑珍珠號的部分戰斗力,當然,在神的面前,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一點戰斗力。
忙碌的間隙,馬勒•戈壁侯爵曾召集黑珍珠號上的所有水手和佣兵們,在這次短暫而急促的集會里,侯爵大人給了他們一次選擇的機會——是否跟隨黑珍珠號進入辛克納爾的神國。
選擇「否」的人可以留在這個洞穴里,侯爵會為他們提供足夠的食物和木材,他們可以造一艘船離開這里,也可以等著黑珍珠號歸來。然而不知該慶幸還是悲哀的是,沒有人選擇否。其實這不難判斷,在未知海域,放棄進入辛克納爾的神國並不意味收獲安全,所以,與其枯槁的等待,對于刀口舌忝血的漢子們而言,還不如進入所謂的神國溜溜。
期間的另外一件事,便是菲雅終于自行破開妮可•羅賓的寒冰封印,這個偶爾失態但平時心思慎密的女人沒有發怒,而是在得知黑珍珠號即將的路程以及阿蘭薩被卷入所謂的預言等事之後,選擇了暫時忍氣吞聲,靜觀其變。至于承受了一次靈魂尖嘯的扎特,他也醒了,但不久又陷入昏迷,據妮可•羅賓的說法,龍裔的靈魂遭受破壞時,會自動進入休眠狀態以修補靈魂上的傷口。這絕對是個令人垂涎的能力,如若不是龍裔最終的結局是龍祭祀的話。
「哼!」
依舊是在船長室,不過這次船長室里只有馬勒•戈壁侯爵,以及菲雅和阿蘭薩三人。而且,菲雅在進入船長室之前布下了阻聲魔法,阻止談話內容泄露。此刻,菲雅雙手抱胸,驕傲的兩座山峰因此無法歡快的抖動。
菲雅在船長室的木質地板上來回踏了好幾圈,直到原本堅硬的木板終于忍不出吃疼的發出吱吱的踩壓聲,菲雅才憤怒的開口︰「我們真的要听那個瘋子的話,去辛克納爾的神國?」
這個問題菲雅已經問過很多遍了。馬勒•戈壁肥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我們別無選擇。」
「什麼叫別無選擇?!你知道闖入神國意味著什麼嗎?從古至今,冒犯神的人從來死的連渣都不剩!」
「也許並不是那麼糟糕,我們有一個預言。」
馬勒•戈壁侯爵突然反駁,他此刻的態度又與先前有所不同,但總結起來,只能說是保持樂觀的逆來順受而已。他把目光轉向一言不發的阿蘭薩,說︰「雖然我們不知道這個預言預示的是什麼事情,但根據妮可•羅賓說的,進入神國,需要用預言之人的血開啟傳送門,也就是阿蘭薩的血!我認為,這根本就如同海神辛克納爾允許預言之人進入他的神國……所以,我們跟著阿蘭薩進去,這應該不算冒犯神明。」
聞言,菲雅只是冷冷哼了一聲,卻不再與侯爵爭吵。她把手伸到阿蘭薩面前的桌子上狠狠的敲了敲,說︰「關于預言,你真的不知道些什麼嗎?」
阿蘭薩搖了搖頭。
「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命運,這樣我也許可以改變過去的一些事情。嘛,徒勞悲傷而已,別在意。」
聞言,菲雅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現在看來,進入辛克納爾的神國,已是注定的旅程,而且,如果預言真的要阿蘭薩去那里的話,他們似乎也沒辦法回頭。沒有人可以違背命運,就算他們真的能夠回頭,也不過如同一條小魚躍出水面,落入另一條小溪而已。
緊張的繁忙中,時間不知不覺又流逝幾日。終于,一切準備完畢之後,黑珍珠號開始進入秘密之流。沒有任何通知,得到隨時可以出發的消息後,妮可•羅賓就出現在黑珍珠號的船頭。
進入秘密之流的方式恐怕只有她知道,她似乎啟動了某個魔法陣,使得承載黑珍珠號的湖泊往回下沉,又回到黑珍珠號最初進入半月島的地方,只不過這次黑珍珠號繼續往海底暗流的方向前進,而不是如同上次一樣上浮。
「這里就是秘密之流。」
妮可•羅賓指著周圍旋轉著的藍色水流,如是說。
眾人面面相覷,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所謂的秘密流其實與先前的海底暗流沒什麼差別,甚至本身就是連接在一起的,只是**在旋轉水流上的直線水流的速度比先前慢了很多。
在這樣不用注意風向,也不用劃槳的地方,長達一個月的漂流注定使船上的人們無所事事。進入秘密之流的前幾天,眾人還有興趣站在甲板上欣賞別處無法看到的奇景,畢竟從旋轉的水流壁中觀看海底下的世界,確實別有一番風味,只是數日之後,眼前千篇一律的畫面終于令人感到枯燥,只能無所事事的在船上游蕩。
唯一值得說明的地方,恐怕就是船上餐廳的麥芽酒賣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得多,喝酒已經成了水手和佣兵們唯一可以做的事。甚至航線十五日有余之後,介于庫存,船上餐廳不得不限制每日銷售量以達到長期販賣的目的,這才令黑珍珠號上每天發酒瘋的人少了一些。
而先前讓馬勒•戈壁侯爵等人焦慮的龍巢,卻早在不知不覺間,落于黑珍珠號的船尾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