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隨時停止的消耗戰.交戰的雙方都很清楚.任何一顆墜入河間的石子.都足以改變戰局.判斷勝負.只不過究竟是誰投出石子.誰獲得最終勝利.至少目前還沒有頭緒.
佩頓•雷德菲爾德不可能坐以待斃.相比之下.叛軍此時雖然人多勢眾.卻處于劣勢.他們被困在諾蘭德城中.原本需要攻佔的城市在此時變成了牢籠.阿蘭薩可謂精心準備了這個牢籠.不僅僅秘密燒毀了諾蘭德軍營的儲糧.還將行塔上的飛艇全部撤離.如此一來.雖然佩頓有很多方式補給食物.但終究不是辦法.牢籠里的食物遲早會被吃光的.他必須離開這座牢籠但由飛艇組成的空路已經被阿蘭薩銷毀.
為了扭轉這個劣勢.佩頓必須準備一顆足夠大的石子或想盡辦法突破城門.或另尋一條出路.
前者的希望渺茫.突破用重裝步兵和魔法師組成的經典防線.至少在戰爭學院的模擬戰上並非難事.但若還要在這條防線上搭一座橋.就變得非常困難了.何況.佩頓不是傻子.他很清楚他面臨的究竟是什麼.這條防線之後.還有阿蘭薩、漢庫克等聖域強者.
這是一場豪賭.佩頓在賭阿蘭薩的忍耐力.賭他是否會使用聖域之力.
輸了的話.雖然或許會有大家族以此為借口摧毀阿蘭薩的勢力.但佩頓已然成為他人的借口.他有野心.他不甘如此.所以就算佩頓有辦法突破城門.他也不會這麼做.那只會激怒阿蘭薩.佩頓已經丟下一筆不菲的賭注.第一場是他贏了.貴族聯軍叛變之初.阿蘭薩沒有立刻動用聖域之力;但下一場.佩頓不會再下更多的賭注.而阿蘭薩也不會再讓他贏下去但這並不意味佩頓不會用其他人的資本下賭注.
但在此之前.留給佩頓只剩下最後一項選擇.另尋一條出路.
空路已然希望渺茫.但老狐狸始終是有辦法的.既然天上走不了.那他就走地下.于是.在雙方僵持的兩天里.佩頓秘密抽調了一隊願意服從命令的新兵.發放鏟子鐵鍬等等挖掘工具.以緊貼城牆的小房子的地窖為起點.悄悄向城牆的一側挖掘.
有趣的是.這個秘密挖掘工作.即便在叛軍之中.也只有少數人知曉.
「父親.」
第二天夜里.皮爾斯悄悄進入城主府內的一間辦公室.與佩頓踫面.小聲說︰「我听到將士們在私底下討論……他們說我們贏不了這才戰爭……這是真的嗎.」
佩頓停止研究手中的地圖.他看了一眼這名有頭無腦的兒子.說︰「皮爾斯.記得在恩卡拉城時.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皮爾斯微微愣神.而後絞盡腦汁.卻始終不知道他的父親跟他說過什麼.他說的話實在太多了.而皮爾斯任務根本沒有記下來的必要.
「認清你的敵人.皮爾斯.」
佩頓的臉上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失望.因為他已經放棄向皮爾斯投入希望.但宛若一只沾沾自喜的狐狸生怕他人不知道他的成就.佩頓依舊解釋道︰「我們的敵人不是金•蓋茨公爵.而是阿蘭薩•郁金香.英雄王之子.這是個事實.金•蓋茨是荊棘佣兵團的人.而阿蘭薩是荊棘佣兵團的團長.可笑的是.與我們合作的那些貴族們並不願相信這個連七歲小孩都知道的事實.你知道為什麼嗎.」
皮爾斯瞪著疑惑的眼楮.搖了搖頭.
佩頓嘆口氣.繼續說︰「因為他們的思想已經被貴族的驕傲自得所充斥.在他們看來.只有有爵位的貴族才能夠統治城市.哪怕阿蘭薩•郁金香是英雄王的孩子.他被踢出萊恩家族後.就失去了相應的爵位.所以.在那些貴族看來.阿蘭薩•郁金香不能統治城市.而阿蘭薩的傀儡.金•蓋茨才能統治城市.因為他是公爵.哪怕是自封的.」
「不要讓你的腦袋變成簡單的橫與豎.皮爾斯.」佩頓繼續說道.雖然他認為皮爾斯的腦袋根本不會變成橫豎.而根本是一團亂麻.「貴族們認為我們的敵人是金•蓋茨公爵.而阿蘭薩•郁金香只不過是路過的.他們加入聯盟是因為他們認為能夠戰勝金•蓋茨.但實際上.我們的敵人其實是這個路過的阿蘭薩•郁金香.更倒霉的是.他是一名聖域強者……我們根本不可能戰勝聖域強者.這場戰爭也不可能獲得勝利……我前面對你說.聖域強者只會參加有聖域強者參加的戰斗.但是.可沒有普通人敢參加聖域強者的戰斗.」
「那我們不是輸定了.」
還好皮爾斯智商不算低.一聲驚呼說出他的父親長篇大論下所要表達的事實.
「是的.」
佩頓居然毫不猶豫的回答.
「可是……」
皮爾斯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佩頓擺手制止.說︰「好了.皮爾斯.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該知道的.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行.」
時間又渡過一夜.第三日清晨.
與叛軍緊張的氣氛相比.另一邊.駐守城門的諾蘭德軍明顯悠然得多.
阿蘭薩甚至不需要刻意安排什麼.他的身影常常出現在城外的一處矮坡上.竟是無比悠閑地叼著一株小草.躺著享受冬日的陽光.偶爾西里爾或者漢庫克過來陪他躺一會.是一副含情脈脈或者嬉笑怒罵的景象.要知道.這里依舊在駐守城牆的弓箭手的射擊範圍之內.但面對阿蘭薩如此大搖大擺的舉動.城牆上竟無人敢搭箭上弦.
當然.到了第三天.阿蘭薩便不能這麼悠閑了計算航程.今天應該是米洛克率領飛艇隊回歸的日子.
黎明守衛就是阿蘭薩準備的一顆大石子.將這顆石子砸入水中.足夠炸出一片劇烈的水花.而阿蘭薩也可以名正言順的獲得這場戰爭的勝負.從而不用擔心其它勢力以此為借口進軍凱伊州.
這也是阿蘭薩此前讓步于黎明守衛的原因.他還需要他們的力量.
很快.飛艇隊就出現在天際的一端.起初只是幾顆模糊不清的黑點.而後逐漸放大.露出它們的本來面目.這些大家伙的出現改寫了無數的戰爭.它們能讓一支部隊迅速而悄然出現在敵人的月復部.
飛艇隊自然發現了諾蘭德城的異狀.它們沒有朝向行塔.而是在叛軍絕望的眼神中.落向諾蘭德軍營地後方.
收到情報的佩頓已經慌忙出現在城牆上.
「該死的.他們居然有援軍.」
說話的是皮爾斯.他的臉上過著濃濃的怒意.額角青筋暴起.似乎要把對面的飛艇全都砸爛.
「這不可能.」
佩頓打斷他.他或許是此時唯一一名還在控制自己情緒的人了.他陰沉著臉.眼楮緊緊抓住正在半空中.準備降落的一架架飛艇.說︰「諾蘭德軍只有另外一部分在索菲城.也不過幾百人而已.不可能動用這麼多大型飛艇.哼.他多半只是想嚇唬我們.讓我們以為時間不多.慌忙出兵而已.」
「如果那真是援軍……」佩頓身後的金甲副官總是挑不對說話的時機.他同樣在壓抑心中的震驚.沉聲說︰「大人.我認為我們有必要準備好應對.」
「你說得對.」
這一次.佩頓難得的同意這名副官的話.他沉沉的吸了兩口氣.直到對面的飛艇即將著陸.才下令道︰「所有騎兵在城門口列隊.步兵隊跟在後面.弓箭手.都給我到城牆上來.」
而他本人沒有任何動作.雙手死死按住牆欄堅實的石塊.目光則始終沒有離開落在諾蘭德軍營地後方的大型飛艇.
阿蘭薩的目光同樣落在大型飛艇上.只不過.他的心情明顯要比佩頓愉悅得多.
飛艇降落時的風壓將他白色的頭發吹向腦後.一張添了些胡渣但依舊年輕的臉龐完完全全的暴露出來.此時此刻.這張臉上寫滿志在必得的驕傲那是阿蘭薩認為他已經掌握著一切的信心.
領航的飛艇不偏不倚地在他面前著陸.而後.緊閉的艙門被推開.一個碩大的身影從中跳下.一雙大腳踩在被冬天浸染得有些寒冷的地面上.
是米洛克.
只是.即便他不敢抬起他的頭.阿蘭薩也能明了什麼.事實上.當阿蘭薩的靈魂感應將米洛克的情緒傳達給阿蘭薩時.阿蘭薩的臉色已經陰沉如暴雨前的黑暗.
米洛克一言不發的走到阿蘭薩面前.他始終沒有抬頭.而是猛地在阿蘭薩面前單膝跪下.高大的身軀在似乎形影單只的少年身軀下跪.這畫面似乎有些突兀.卻更加理所當然.只不過.在不遠處的老福利特眼中.卻是另一番味道.
當他下意識的將阿蘭薩與米洛克對比時.他不可避免的發現.阿蘭薩身上的領袖氣質忽然減少了許多那是精心準備的戰局被意外打斷後的無所適從.阿蘭薩顯然沒有想過.如果黎明守衛不前來支援.他該如何.
米洛克的聲音有些顫抖.其中.還有一絲對黎明守衛的怒意.說︰「王子殿下.我……我沒能完成任務……黎明守衛.他們早就離開了里奧斯城.」
「這不怪你.」
阿蘭薩淡淡的回答.冬日的陽光筆直地映射在他的臉上.卻照不出他的表情.直到他的嘴角忽然牽起一抹笑意.打穿了陽光的籠罩.卻意味不明.他說︰「嘛.看來我們多了又一些敵人.呵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