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把裝滿膏藥布條的小箱子放在矮幾上,看著面朝內側趟著的冷清,沉聲道︰
「現在,把衣裳月兌了,讓我看看你的傷。」
冷清眸光一黯,冷然道︰「我沒受傷。」
琉璃什麼都別說,直接下手去解他的腰帶,冷清倏地站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目露寒光︰「別踫我!」
「除非你殺了我。」雖然對他了解不深,但相處數日,知道他不是那種不講理隨意殺人的人。琉璃掙了掙,沒掙月兌他的鉗制,氣得一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你這個……」
他迅速糾結緊蹙的眉心讓她驀地住了嘴,閃著一雙明亮訝異的眼眸,她柔聲問道︰「手臂受傷了是不是?」
他沉默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松開了她的手腕。
琉璃小心翼翼掀開他的衣袖,寬敞的袖子底下,幾層厚重的紗布隨意包裹在他的胳膊上,絲絲血跡透過層層紗布正在往外滲出,看來再過不了多時鮮血就會透過紗布,染上他的衣裳。
「怎麼流那麼多的血!」琉璃嚇了一跳,小臉頓時泛白,「傷口有沒有清理過?」
見他搖頭,她咬了咬唇,氣得真想一巴掌拍死他。「都傷成這樣了還逞強,你以為你是神仙麼?沙豬!」
他動了動唇,想問她沙豬是什麼,見她滿眼都是擔憂,到嘴的話便換成另一句︰「只是小傷,不礙事。」
琉璃不理他,直接動手去解開他的衣裳,這次,難得他沒有阻止。當衣衫褪盡後,那具肌肉飽滿的胸膛毫無保留呈現在她面前,她紅了紅臉,目光錯開,專心致志又小心翼翼地解開那幾層纏繞在他手臂上的粗紗布。
紗布之下,一條深可見骨的刀疤蜿蜒而下,傷口處皮肉外翻,鮮血淋灕。琉璃扶了扶太陽穴,差點被這道恐怖的傷疤嚇得暈死過去,她一個生活在文明社會的現代人,什麼時候見過這麼恐怖的傷口?
「我可以自己處理。」冷清見她一張臉迅速蒼白,心底升起幾許難得的不舍。
「沒事,我只是……有點暈血。」她揉了揉太陽穴,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才敢直視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你的傷需要消毒,否則容易發炎。」
想了想,她忽然起身到一旁的矮櫃里翻出那夜沒喝完的烈酒,提了一壺回到他身邊坐下。把烈酒倒了好些在干淨的紗布上,她抬眼看他,「消毒會很疼,你……你要忍住!如果忍不得,可以找個東西咬住。」看他盯著自己的手,她嚇了一跳,慌忙道︰「不能咬我,我怕疼。」
她說,不要咬她,她怕疼……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冷清忽然朗聲笑了起來,這一笑,媚如春風艷如桃花,傾了城池,亂了天下女人的心魂。琉璃困難地咽著口水,「笑……有什麼好笑的?」
可幸的是,這一笑也讓他蒼白的臉有了幾許人色,漸漸紅潤了起來。她咬了咬唇,「你別笑了,再笑,血流得更多。」
他听話地斂住笑聲,只是唇角眼底的笑意依然未散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這麼多年來習慣了冷情淡漠,上一次真誠地笑,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琉璃拿著佔了酒的紗布,湊近他手臂上的傷口,低語︰「我要給你消毒了。」
他點了點頭,一臉平靜。
她拿著紗布小心翼翼地給他清洗傷口,感覺到他肌肉在收縮,她忙把小嘴湊過去,一邊為他拭擦一邊對著傷口吹氣,想要減輕他的痛苦︰「別怕,很快就好了,不疼不疼,呼呼。」
冷情一直盯著她那張認真的小臉,眸光漸漸變得氳黑。
從來沒有誰會這麼溫柔待他,從消毒到上藥,每個動作都是小心謹慎極其輕柔,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他,甚至她還會幼稚地為他呵氣,把他當成不經事的孩童般哄著,那一張洋溢著純純的關懷的臉,硬是闖入了他冷硬的心。
一直以來,女人接近他,不是為了他的美貌就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某些東西,也因此,一直以來,他厭惡所有的女人,甚至連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抗拒她們。可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雖然偶爾也會對著他的臉發呆流口水,卻從來沒有真的想過擁有他……
這樣的許世琉璃,讓他無端失了心魂。
琉璃為他包扎好傷口,輕輕給紗布打上結,一張臉湊近他略嫌僵硬的身體,前前後後細細打量︰「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你這是想要找傷口,還是想趁機看我的身體?」冷情彈了彈她湊近他胸前的鼻子,低吟。
「好痛!」琉璃摁著鼻子,迅速遠離了他,一張臉飛上幾許暈紅。她一邊揉著可憐兮兮的鼻子,一邊抱怨著︰「好心當驢肝肺!誰稀罕看你的身體?美男又不是沒見過。」
從前他們凌氏,多的是美男子,天天在她眼前飄來蕩去的「美肉」數不勝數,她犯得著偷偷看他?雖然比起那些男模,他是出色不少,但,衣服扒光了還不是肉團一堆?有什麼好稀奇的?
冷清卻以為她說的是那些伺候她的男人,他臉色一沉,冷然道︰「別拿我和那些男人比。」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了想,大概也知道他是誤會了,她吐了吐粉舌,不再理他︰「小氣吧啦,氣死你。」
「誰說我在生氣?」他別扭地轉過臉,不再看她。
「是,你沒有生氣,你最大方!」琉璃也不再理他,收拾完地上的贓物,走到一旁拿出一件衣裳把它們包裹好放在一邊,準備明天趁沒人注意時偷偷帶出去扔掉︰「那麼,最大方的冷清公子,傷口已經包扎好了,你早點歇息吧。」
冷清看著她縴細的倩影,「你不問我為什麼會受傷?」
「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嗎?」見他啞口無言,她冷哼︰「就知道尋我開心。」
說完,不再理會他,徑直上了床,剛要拉上被子睡覺,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一骨碌爬了起來,翻身下床︰「今天你是病人,你睡大床吧。」
冷清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
「我在和你說話呢。」
「你確定這一次不是在跟我客氣?」他可不想大半夜的又被她弄醒,再上演一處驚魂記,這個時候,他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琉璃紅了紅臉,「這次不是。」
他想了想,還是躺在長椅上,閉目歇息。「罷了,你是公主,受不了這種苦,快睡吧。」
「可你……」沉吟了半刻,她道︰「你上來和我一起睡吧,床那麼大,足夠兩個人……」迎上他清寒中透著復雜意味的目光,她一怔,忙道︰「我不會欺負你,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