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西安巡撫憤怒的將一紙戰報摔在總兵的眼前,對于總兵來說,那輕飄飄的紙張,卻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尋找最快更新網站,請百度搜索151+
「賀人龍,你妄稱賀瘋子,賀無敵,這次配合之戰,你卻未戰先逃,難道,軍法律令對你無用?難道本巡撫上管三軍,下管黎庶,這皇上給的權限都是屁話?」
面對依舊一臉正常,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賀人龍,李應期暴怒的將茶幾上的茶碗摔在地上。「你還有臉回來?皇恩浩蕩,你的忠君之心,難道都被狗吃啦?」
「大人——」
「閉嘴。」李應期再次暴怒,敲著桌子大喊一聲:「朝廷養你們三百年,卻只是養了一只只無用的狗嗎?」
此言一出,總兵當時面色大變,心道壞了,這巡撫大人心憂戰事,卻是口不擇言,這下,算是傷透了將士的心。
果不其然,賀人龍聞听巡撫之言,當時滿臉赤紅,氣息粗重。
羞辱,絕對的羞辱,大明養士,但這三百年花花江山,那是誰打下來的?那是誰在浴血保護?那些前僕後繼,在邊疆埋骨的無數兄弟,難道就是如你說的不過是一支支狗嗎?
為什麼到了今天的地步,原先大明軍漢橫掃天下,就連成吉思汗的子孫,都已經龜縮漠北,那是何等榮光?可現在,一個小小部落,就可以明火執仗的每秋過來燒殺搶掠,是我們不拼命嗎?是我們失去了血性嗎?
鼻子一酸,一個瘋子名號的漢子,不覺淒然淚下。
看看那些衣衫襤褸的邊軍,看看那些形容枯槁的兄弟,再看看那些沿街乞討的父母,是誰的過?
即便是這樣,我們依舊在堅守,但是,我們得到的就是一句——狗嗎?
即便是狗,那也要喂我們一點吃食吧,哪怕是一堆熱乎的,你們文官啦下的熱乎的屎尿也好啊。
手一下抓住了腰間的長刀。士可殺不可辱。
「賀將軍,君恩在上。」看著馬上瘋狂起來的賀人龍,總兵一見大事不好,豁然起身,原本總是畏畏縮縮的身子,這一刻卻散發出了無邊的虎狼之氣,用力的一拳擂下,那精致的小茶幾在這一拳之下,轟然倒塌。
這一聲巨響,震醒了還在爆發的巡撫,同時,更震醒了接近瘋狂的賀人龍。
轟然跪倒,賀人龍,賀瘋子,將原本面對無數強悍韃子也不低下的高傲的頭顱緊緊的扣在地上。
保家衛國的長城依仗,就在這時候,面對一群侃侃而談的所謂君子文臣,無話可說。
這次屈服,不是自己屈服了巡撫這個狗屁巡撫,而是屈服了這強大的,壓得天都低沉喘不過氣的老天,自己一瘋無顧忌,但是,在自己身邊的百多兄弟,在自己身後的親族家屬,還有老邁的父母,更有,那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洪承疇。
死寂,沒有人回答巡撫的問話,願意無他,誰都不願意擔著這個責任。
「大人。」跪伏在地的賀人龍等待好久,見上位者不發一言,那一怒發威的總兵大人,再次畏畏縮縮的謹慎端坐,只是保持著一種明哲保身的矜持,在心中只有一嘆「我出頭,為我功名利祿,為我的戰陣恩怨,還有什麼可說?
「說。」打破死寂尷尬的巡撫,放緩了聲音道。
「衛所已經消耗殆盡,和闖賊相對的,就只能依靠我們從新整頓的新生力量。以張員外之財力為基礎,收攏流民里的精壯,我們再次來過,集合流民里三萬。」說著這話,賀人龍不由得意氣風發,在沒有上司恩典下,竟然紅著脖子站起來。還好,這一逾越沒有在這個時候被人提及,巡撫是真的忘記了,總兵是真的選擇忘記、「不,五萬大軍,勤加訓練,然後,會和勤王回歸的大軍,在蒲城,在這渭南,與那闖賊決戰,一戰定乾坤。」
沒有賀人龍想象的那種大聲贊好,大堂里再次陷入死寂。
這是個好辦法,其實這也的確是唯一的一個辦法,坐在這里的人都不傻,但是,這也是一個很危險的辦法,無論勝敗,對于自己等的將來,都將是一個要命的結果。
但是,不這樣,那現在就要獲罪要命,施行了,將來是獲罪要命,怎麼選擇,其實上位的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
看看一個沉默不語,一個神游物外的兩位上官,賀人龍心急火燎,這都什麼時候啦,時間拖上一點就耽擱一點,二闖賊在外虎視眈眈,衛所一去,那廣袤富庶的渭南平原就再不是大明的天下,怎麼能還在這里猶豫不決?
于是,賀人龍大步上前,雙手一拱道:「兩位大人,這從建新軍之事,末將願一力承當,還望兩位大人早做決斷。」
賀人龍此言一出,巡撫眼楮一亮,再看看身邊默默無聞的總兵,也抬起了頭,既然背黑鍋的已經有了,那為什麼不做?
巡撫扭頭看看總兵,鄭重的問道:「大人,你看這事情可行否?」
總兵心道滑頭,于是只是輕輕點頭:「或者,可以全權署理賀人龍將軍試上一試。」輕輕巧巧推個干淨。
巡撫大聲對躍躍欲試的賀人龍道:「好,就按照將軍之意,我等全力配合,希望將軍盡心盡力操辦好此事,打造出一支強悍的賀家軍,為皇上分憂,為天下蒼生解難。」
賀人龍喜出望外,當時轟然再次跪倒,這次不是在威壓之下,而是實實在在的心甘情願。
「賀家軍」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願望,真的就要實現,只要沒人掣肘,自己有信心在這大明,打造出一個橫掃天下的戚家軍第二。
這件事情既然敲定,三人立刻開始探討編制統屬問題,當然,既然這支軍隊有後患,巡撫也不想沾染太近,于是,大度的將他劃歸給了鎮撫司下,同時,為了避免眼前可能受到的彈劾,這事情,當然要行文——延綏洪承疇,本來這賀人龍就是你的屬下,我不過是暫時借調而已,將來有什麼禍患,還是你來頂著比較好,雖然先前現在,咱們兩人是難兄難弟,但有難同當,有福我享這句聖人名言,大家還是要領會深刻的,要嚴格執行的。
洪承疇倒是勇于任事,收到同年行文,便一眼看出這期間的風險,但更看到了機會,沒有猶豫片刻,便正式行文回來,願意全力配合,同時,再次給賀人龍調來延安所剩不多的一些守軍作為基干,隨著這軒干人員到來的,還有風塵僕僕的張元,以及張元費盡心機籌措的糧草輜重。
有了這些錢糧資助,再加上西安巡撫大力支持,賀人龍意氣風發的插旗招兵。
大明末世,什麼都缺,但就不缺為一口飯批命的人,雖然沒有軍餉,但一日三餐飽飯,就足以誘惑許多走投無路的流民加入,只是短短一月,賀人龍就以一千自己親兵,七千先前鄉勇,後來洪承疇全力拼湊的三千援軍為基礎,便拉起了三萬人馬。
雖然這些匆匆忙忙組建的人馬缺少士氣,良莠不齊,但在大棒賀饅頭的雙重打壓利誘下,倒是初具形象,尤其,賀人龍在兩位巡撫的大力支持下,拿著無數告身,四下奔走,詔安了許多馬飛桿子。
這可都是身經百戰見過血的亡命之徒,雖然軍紀上,服從上遠遠不如那些流民招募的新丁,但在戰斗力上,缺是絕對無話可說。
洪承疇、李應期雖然對賀人龍招募反叛,違背指甲當初以剿為主的政策大是反感,但在周暨以及錢中軍的勸說下,暫時隱忍了下來。
其實,周暨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在大軍主力東去勤王,更有闖賊趁機生事,這都是要命的地方,這讓官府再無力對付各地風起雲涌的桿子,眼看著他們呼嘯各地,勢力漸漸壯大,即便是大家辛辛苦苦滅了闖賊,那在這段時間,那些桿子也壯大起來,這豈不成了滅不完的火,息不完的亂?
而現在,賀人龍招降了他們,不是空耗糧米,而是作為對付更加強大的闖賊,這種以狼吞虎之策豈不正好?在相斗中互相殘殺,在殘殺中互相削弱,等無論是闖賊還是招降的桿子那方獲勝,都已經是元氣大傷,那時候,自己在對他們開刀,那都是事半功倍的事情。
而且,這般招撫還讓各地出現了一種短暫的和平,讓官府有了機會全力對付闖賊,這是一舉多得的好辦法,怎麼不用?
其實,洪承疇也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剿滅桿子的初衷,不但是為了迎合皇帝的心思,更主要的是,當時招撫桿子,是要拿出海量的銀錢供養他們,二恰恰官府缺少的就是錢糧,二一旦沒了錢糧接濟,那些歸順的桿子只能為了活著再次揭竿而起,沒有其他路子可走,這才有了屢招屢叛的惡性循環。這才是洪承疇等主剿的無奈辦法。
現在,用桿子剿滅桿子,反正不過是一些錢糧,一些與自己無干的人命,等一切結束的時候,作為漁翁,當然是百倍的收獲。
于是,賀人龍得逞了,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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