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世與耿奎探听官軍鄉勇動靜還沒完畢.過天星這時候大呼小叫的從 梁底下爬了上來.弄得渾身是土.見了呂世的面抱拳施禮.大笑著抱怨道︰「不過癮.真的不過癮.本來以為這些官軍氣勢洶洶的趕來.怎麼的都要好好廝殺一陣.卻不想.一陣下來.那些人就熊了.真是各個孬種啊.」
耿奎聞言不由得老臉一紅.把頭低下不言語.
呂世忙笑著問道︰「難道你個大當家的就希望兄弟們和那官軍死磕一場.然後來個兩敗俱傷讓你過癮.」
「那到不是.那到不是.只是.只是.」過天星嘿嘿笑著.尷尬的解釋但又說不出什麼.
呂世無奈的搖頭.還要說點什麼.
過天星一見.忙找話題轉移視線.這時候一眼看見呂世身邊多出來個高大威猛的漢子.當時詫異的道︰「咦.這位兄弟面生.卻不知道怎麼稱呼.」
還想要說幾句他蓋叫天擅離職守的呂世只好打住話題.轉身給過天星介紹道︰「大當家的.來來見過我們新入的這位豪俠仗義的好漢耿奎.原先的米脂總旗.現在加入了我們.這一戰能這樣快的結束.多虧了耿奎兄弟大義擒獲了官軍帶隊總兵.為我們山寨立了大功.」
然後還不等呂世介紹過天星.過天星已經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紅著臉的耿奎.左看右看.然後一怕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著道︰「好小子.你就是在谷口叫住那個狗屁總兵.不要他進谷.害的我們差點伏擊不成的那個家伙吧.」
耿奎點頭.只是連連說慚愧.
「慚愧就不必了.這里通外國胳膊肘往外拐的大罪要罰.」蓋叫天蠻不講理的道.
耿奎當時就蒙了「這是什麼道理.那時候我還沒加入你們山寨呢啊.那時候叫各為其主啊.」
「軍師開恩.晚上就讓我罰耿奎兄弟白酒一壇如何.」
大家一愣突然大笑起來.呂世點著過天星的鼻子道︰「你就說你嘴饞.想借著耿奎兄弟的加入喝酒.哪里來得這般彎彎繞.」
耿奎這次是真的開心大笑起來.看眼前這個漢子.這個大當家的還真是粗豪俠義沒有心機之人.這樣的漢子.追隨得.
正說笑間.帶著疲憊和硝煙的三叔走到呂世身前.也要施禮.呂世連忙先行拜下.一臉感激道︰「都是小子們無能.勞動三叔親冒矢石」
三叔打斷呂世的話.故作輕松的道︰「軍師休要多說.年輕人的事情我這個長輩怎麼能不管.都是老不舍心的.但是軍師在危機時候不忘袍澤.不計較怨恨.一力擔當.這讓三叔欣慰.有了這樣敢于為袍澤不顧生死的千秋仗義.那我把這個小子交給你也就真的放心.」言罷不等呂世說話.面容一整.深深給呂世拜下.慌得呂世手足無措的還禮也不是扶起也不及.
「軍師且末推遲.這一禮非是三叔拜你.是替我那莽撞的小子拜你.是代臥牛山現在近萬父老兄弟拜你.我們這一代老了.操不動心啦.一切都看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啦.一切都拜托軍師啦.」
呂世驚慌失措的趕緊扶起三叔.笑著道︰「三叔說笑.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三叔督促鞭策才是我們不犯錯誤.少犯錯誤的根本.哪里敢說三叔老了.」
這番對答雙方都出真心.更是讓早就圍在身邊的所有人感動.
看看過天星要說什麼.呂世馬上轉變話題.這個大當家的就是沖動不一定在這個時候說出什麼話來啊.
呂世將耿奎推出來個打擊介紹.好一陣謙虛之後.呂世問道︰「經此一戰.我們損傷了多少兄弟.」
這個習慣性的問題在無數次被呂世提起過之後.大家更是對呂世心折.所有的桿子在戰斗之後.第一個問的都是繳獲.那才是那些當家的或者是頭領關心的.還有哪個如呂世這般無論什麼時候第一關心的就是這些桿子的生死.只有呂世才真正的把這些如草芥般的百姓流民放在心上.這怎麼不讓人心折.
過天星掩飾不住興奮的心情.哈哈笑著道︰「先生.此一戰我等折損兄弟不過區區十幾人.但是繳獲卻是無數.」
呂世輕輕點頭.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
趙興上前笑著答道︰「繳獲兩千官軍精良武器.還俘虜了一千五百精壯鄉勇.三個百戶.幾個總旗.最可喜的是俘虜了一個邊軍副總兵.」
「但是這些都是燙手的山芋.處理難辦啊.」呂世嘆息的道.
「這有何難.」獨角怪這時候也興奮的大步上山.老遠的就听到呂世的話語.當時疑惑的問道.」怎麼不難.」呂世皺眉問道.
「老規矩.鄉勇充實部曲.當官當場砍殺.這都是老規矩了.」獨角怪滿不在乎的說道.
「這卻不可.」呂世輕輕搖頭道.
「為何.」
「這次鄉勇都是各地堡寨征集.全有家屬在那堡寨之中.我們裹挾了他們.他們有家屬在外.難保不生異心.下一步我們還有要事要做.萬一不好.這一千五百人嘩變那就是大禍事.」
眾人聞听當時一愣.但想想真的出現這樣後果不由各個面色大變.現在自己這些人馬.按照呂世的要求.加在一起才不過兩千出頭三千不到.那鄉勇就佔了整整一半.真要嘩變那就萬事皆修.
「那軍官」
「軍官就更是殺不得.」呂世還是搖頭道.看看大家詫異迷惑的表情.又見這獨角怪也和自己綁在了一起.于是.呂世也不隱瞞與他.把自己從耿奎那里得到的消息.仔細的給大家分析道︰「原先我們是盟軍一部分.殺了個把軍官胥吏.那也有不沾泥頂缸.官軍報復圍剿.也一定先拿不沾泥開刀.我們還可以縮起脖子來.悄悄抓緊時間練兵發展.但這次我們**阻擋官軍.我們就走到了台面上.這些千戶所的百戶什麼的無所謂.問題就是那個總兵.那可是邊軍之人.大明邊軍大多以將門和姻親聯系.非常抱團.也非常顧惜顏面.我們如果殺了這個總兵.那就要激起邊軍的強烈反應.邊軍現在沒有騰出手來.等冬天一來.蒙古韃子退去.那官軍正好拿我們開刀.尤其剛剛耿奎兄弟言道.那張家堡漏之魚張元.也已經得到消息.對外放出話來.如果有破臥牛山的.將額外懸賞五萬銀子.」
大家聞听.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最要命的是.這廝放出話來.言道我們這次破了張家堡.在他家里收繳了五十萬白銀.還有十幾萬石的糧草.言明.山寨一破大仇一報.這些原本他家之銀錢盡歸破寨之人所有.自己分文不與索還.」
在場之人全部變得啞口無言.只剩下一陣陣的吸氣聲了.
張元.真的狠毒啊.合計五十五萬的銀子的賞格.哪個不動心.且不說別人.就是那些有實力的桿子若是得到這個消息.都會與臥牛山山寨為敵.只要打下臥牛山.就是最少五十萬的銀子納入囊中.這個買賣怎麼不讓人瘋狂.
除了各路桿子.想來冬天無戰事的邊軍也會很樂意攙和一腳.
現在的大明邊軍.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
呂世記得在自己讀的一段歷史中記載過這樣一段對邊軍的描寫︰萬歷以後.國家財政入不敷出.拖欠軍餉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加上官吏的克扣.士卒能領到的餉銀就很少了.在明末災荒連年.糧價陡漲的情況下.士兵的生活更陷于絕境.天啟七年八月.陝西巡撫胡廷宴的疏中說︰「臨鞏邊餉缺至五.六年.數至二十余萬;靖鹵邊堡缺二年、三年不等;固鎮京運自萬歷四十七年至天啟六年.共欠銀十五萬九千余兩.各軍始猶典衣賣箭.今則蠰子出妻;始猶沿街乞食.今則離伍潛逃;始猶沙中偶語.今則公然噪喊矣.」
崇禎年間.盧象升任宣大總督時.在巡視山西邊防後給朝廷的報告中說︰「今逋餉愈多.饑寒逼體.向之那錢借債勉制弓矢槍刀.依然典賣矣.多兵擺列武場.金風如箭.餒而病、僵而僕者且紛紛見告矣.每點一兵.有單衣者.有無者.有少鞋襪者.臣見之不覺潸然淚下.」
在另一件奏疏里.他又說︰所轄之軍.其餉銀自去年十一、二月到今.分毫未領也.各軍兵雖復擺牆立隊.乘馬荷戈.而但有人形.全無生趣.往時見臣督臨.猶跪路跪門.紛紛告討.此番則皆垂首喪氣而已.彼其心豈不甚苦.勢豈不甚危.情豈不甚迫.蓋知臣無以應之.討亦如是.不討亦如是.故付之含淚不言耳.微臣知此.亦不覺淚從心底出也.況時值隆冬.地居極塞.胡風朔雪.刺骨寒心.微臣馬上重裘.猶然色戰難忍.隨巡員役.且有僵而墮馬者.此輩經年戍守.身無掛體之裳.日鮮一餐之飽.夫獨非聖明宇下蒼生、臣等懷中赤子乎.鋌而走險.所不忍言.立而視死.亦不忍見.一鎮如此.三鎮可知.」
只要一戰破了臥牛山.那邊軍一鎮一年的接近一年的吃食就全有了.這樣餓狼看到這樣一塊肥肉怎麼不瘋狂撲上.
更何況現在的三邊榆林鎮就歸延安岳和聲管轄.岳和聲這回丟了米脂.闖出這麼大的禍患.那一定要找一個桿子遮擋自己的過失.現在來看.原本想用不沾泥頂缸已經不可能了.現在自己已經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這真是懷璧之罪了.
面對即將瘋狂撲上的群狼.臥牛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