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糧心里不慌.肉粥入口.收攏的不單單是民心.還有的就是信任.這時候.山寨老營老少也逶迤趕來.雖然各個風霜滿面.但是各個卻都精神十足.尤其是那一列列雖然肚里無食但硬沖好漢的槍兵新附軍還有輜重兵一列列進堡.更讓人心大定.原本惴惴不安于殺了東主.犯下彌天大罪的莊戶人家看到了保護.看到了主心骨.
三千多臥牛山老營百姓和黑虎軍兄弟進入陳家堡.讓原本經過一冬天的死走逃亡.變得空曠的堡寨再次變得擁擠起來.但好在,在剛剛大家認為流賊進入,再次難免雞犬不寧的人們.在黑虎軍嚴格的紀律里.徹底的放下心來.
這時期的堡寨地主.幾乎就是一個個小的社會.一切幾乎都是自給自足.根本不需要太多外界的東西.所以這陳家堡寨也是物資充足.一時解決了臥牛山戰後的難題.因此上.這次繳獲.陳家百年的家底積蓄.徹底的解決了山寨糧食物資.還有藥材鹽巴缺乏的困境.
一切在一天忙碌之後.山寨變得安靜起來.難得吃飽喝足的山寨原先的百姓都躲到家里.仔細的盤算得到賑濟糧食如何開銷.做著來春老老實實開播種地的美夢.那些有點遠見的就偷偷的收拾本來不多的家當.打包成捆.準備一旦這股義軍他走.大家就跟上從賊.省得將來陳家外族親戚反攻倒算.讓大家空歡喜一場.單單的空歡喜也就罷了.最可能的是人家外族親戚順勢奪了陳家百年家產.將自己這些禍亂一刀砍了.在官府那里弄個死無對證.
陳三在幫著黑虎軍忙里忙外之後.單身尋到大廳.希望找到闖王將大軍下步行止問個明白.好讓鄉親知道該怎麼辦.
來到大廳外.遠遠的就看見大廳上蠟燭高燒.一群見過的還有沒見過的頭領就那麼隨便的坐在闖王周圍.在那里熱烈會談.自己再往上去的時候.在大廳外站崗的兄弟立刻站出阻止.但見是這次攻打陳家寨的大功臣.于是客氣的道︰「陳兄弟.山寨上闖王正在和諸位頭領商量軍機.現在還不方便你進去.請在這里等一等如何.」見陳三一陣惶恐.連忙再次道︰「廂房里有火.也有幾個你相熟的兄弟在那里.你們一起去熱火一陣如何.等闖王會完.我在帶你見闖王.」
陳車趕緊答謝.知道這軍國大事不是自己這個小子能參與的.就要轉身去廂房.
這時候.敞開的大廳門內呂世開聲叫道︰「外面可是陳三兄弟.」
一被叫了名字.陳三趕緊站住腳步.躬身道︰「正是小的.打擾了闖王軍國大事該死該死.」
大廳里的呂世連忙站起.邊往外走邊道︰「說什麼軍國大事.還不是琢磨下下一步大家的行動方向.正想找個熟悉當地情形的兄弟問問.這不正好.兄弟快快進來.大家有話說呢.」
說著的時候.已經步下台階來.迎著陳三過來.
陳三一見闖王親自下街相迎.當時大吃一驚.這是自己八輩子都沒有過的殊榮.當時是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跪拜好還是打拱施禮好.
正惶恐間.卻被闖王一把拉住.直接往大廳里走.于是陳三就暈暈乎乎的被帶到了大廳之上.
大廳里坐著十幾個老少.期間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這更讓陳三吃驚.難道這個隊伍里.女人也可以帶兵打仗.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大家群里.
還沒等陳三明白過來.一個大碗就塞在了陳三手中.那大碗里是滿滿的一碗淡黃色的水.稀里糊涂的就喝了一口.當時差點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這是什麼.肯定金貴的不能再金貴.但偷眼看去.大家都笑呵呵的看著自己.再看時候.大家一人面前一個大碗.獨獨闖王的面前沒了.知道是闖王把自己的碗讓給了自己.當時嚇的不輕.連忙用袖子把那碗仔細的擦了又擦.然後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闖王的面前.
呂世笑著把他按在一條板凳上.然後就在他對面平平常常的坐下.
對著他道︰「多虧兄弟指引.讓我們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了陳家寨.這是大功一件.只是現在軍務紛亂.等以後慶功大會上再頒發獎勵.」
這一說.當時讓坐了半個的陳三趕緊站起.「大功不敢.還要感謝闖王和兄弟們.為我們這些百姓除害伸冤.要不.我的大仇.鄉親們的苦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了.說起來.闖王才是我的大恩人.」
呂世哈哈一笑.揮手道︰「大家不要客氣了.現在就等你這個地方通給大家一個指點.」
「小的知無不言.請闖王垂詢.」
「不要如此客氣.都是兄弟.客氣起來豈不別扭.」
陳三心中一暖.這的確是真兄弟.真性情.
呂世嚴肅道︰「你將這附近情況與大家說說.也好讓大家知道個大概.然後安排下一步行止.」
此言一出.陳三當時坐正了身子.這是山寨大事.自己可不敢馬虎.當時仔細的想了半天.才謹慎開口道︰「好叫闖王知道.這里是延安府南面的富縣.原本富縣處在高原與平原之間.本是四面通途之地.商賈雲集交通要道.那富縣也是兵精糧足.城高壕深.雖然衛所廢弛.但也有一定的戰斗力.我在這地段雖然務農.但為生計也曾經往來富縣.為陳家奔走.所以知道些.」
呂世點點頭.然後虛心問道︰「最近可有什麼風吹草動.」
這一問.當時提醒了陳三.連忙道︰「頭幾天我亡命奔出.想尋做了桿子的把兄為父母小妹報仇.無意間卻得到一個消息.不知道對大軍行動有沒有用處.」
呂世立刻探身追問道︰「是什麼樣的消息.」
「我聞听前幾日有官軍嘩變.進攻延安府城.但是官軍正在附近圍剿咱們.這樣調動及時.于是大軍雲集.解了延安之圍.但是那伙嘩變邊軍也讓官軍焦頭爛額.在延安城外大戰了一場.剩下的嘩變之軍突圍南走.直接下了富縣.當時富縣抽調了不多的千戶衛所官軍增援延安.本就在這一戰之中損失慘重.這下更是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讓嘩變之軍破了縣城.燒殺搶掠一番之後.看看延安集結的官軍殺到.就一哄而散奔了陝西(陝西西部)但是.富縣再也無防守之軍.只剩下一個光桿縣令.現在困守孤城無所作為.」
呂世哈哈一笑.這和自己掌握的歷史很是對號.那固原兵變當時就是按照這個路線行動的.這倒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在這次固原嘩變兵禍中.富縣境內各地堡寨也受到了毀滅性打擊.現在的富縣幾乎軍力一空.這正好給自己這支殘軍以休養生息的機會.
「不知道後來官軍動靜如何.」呂世仔細的問道.
「好叫闖王知道.我在外面尋找外援數日.看到官軍突然分作兩股.一股追著嘩變軍兵西去.一股突然急匆匆撤回九邊.這我就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了.」
其實這就已經難為了陳三.一個目不識丁的漢子.能在外奔波一陣就有了這樣的消息.已經是在難得.可見其精明強干.
他不知道官軍行動目的.但呂世知道.這又是一個對自己利好的消息.就是那在明末響當當的人物高迎祥在安塞起義了.現在邊軍.後院已經起火.那是邊軍歷來的餉銀糧草供應之地.他們不得不全力以赴的救援撲滅.
好.這回是真的大好了.官軍圍剿自己的幾乎全部力量都被這兩股歷史上的大人物吸引而走.那剩下的就給自己留下一個兵力空虛的渭南.還有一個自己跳入渭南的富縣.
現在.自己是直接入渭南還是在這官軍真空之地發展的選擇了.
其實.自己的目標是渭南.那是糧倉.那是帝王基業.但是真的進入渭南卻有了一個要命的缺點.那就是渭南一馬平川.利于攻擊而不利防守.以自己現在的軍力.以現在大明的軍事實力.一旦邊軍平息了嘩變之軍.打散了高迎祥的烏合之眾.那自己根本就是防不勝防.守不勝守.要知道.固原嘩變只是曇花一現.高迎祥也不過是堅持了短短兩年便灰飛煙滅.雖然再次興起.那都是山西境內的事情了.而在山西的圍剿.那是歸陝西總兵管.不在三邊總督範圍之內.這時候.三邊總督去了優柔寡斷的楊鶴.卻換上了一個初生牛犢.卻在明末震響了半邊天的洪承疇.一提起洪承疇.呂世就頭疼.自己這個小毛賊.還真就和洪承疇不再一個檔次上.當初毛太祖被蔣該死追的四散奔逃的時候.就在大山上站穩了腳跟.自己也應該利用現在富縣官軍真空的時候.在這富縣管控高原與平原的交界之地.利用這茫茫大山建立根據地.出.無盡平原.退.莽莽大山.進可攻.退可守.這才是立足之地.
「對了.我忘記一件事情.」陳三見呂世沉思不語.小聲叫道.
「什麼.」呂世順口問道.
「我打听到在富縣南面.一個山上.突然出來一股悍匪.呼嘯左近.極度張揚.還敢跟嘩變邊軍聯合.與官軍鏖戰.根本與其他土匪隱忍不一樣.」
「是這樣啊.」呂世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
那陳三突然再次道︰「可是.那伙賊人竟然也打著闖王旗號.」
嘩啦啦.地上掉了一堆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