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姑娘,給某來一大碗混沌。」
大清早,陳華就跑來婉兒姑娘的過水餛飩攤子吃東西,他四下打量了眼,沒見到歐陽詢那老家伙也在婉兒姑娘的餛飩攤子上吃餛飩,陳華放心地選擇了一張靠街邊的桌子坐下。
昨日他在長安城瞎轉悠了大半日,把安慶坊外面的以朱雀大街分割開的東西兩集市逛了個遍,然後去了趟格物院,看到了如同破廟般的學府,里面的學生少的可憐,陳華放棄了繼續游覽格物院的心思。
今天墨統領又去宮里當差去了,陳華一個人在墨府閑的慌,他天生就是坐不住的主兒,決定先來婉兒姑娘的餛飩攤子上吃碗餛飩,然後繼續轉悠長安城。
據說皇城東面曲江池一帶春來多麗人在那兒結伴玩水,陳華初來咋到,覺得有必要也出去游山玩水一翻。不然等自己的任命下來,他就得和那些老頭子一樣整天往朝堂上跑,然後去弘文館校正典籍編寫史書做著枯燥的工作。
婉兒姑娘對陳華的印象很深刻,因為昨天早晨她看見了一向溫和的歐陽先生追著這個年輕人跑,這年輕人跑的挺快,溜出安樂坊就不見了蹤跡。歐陽先生在安樂坊中是道德模範的代表,學的是孔孟之道,研究的是史家絕唱。是當世不可多得的文壇儒者,他都能氣得吹胡子瞪眼,可見這年輕人是多麼頑皮。因為婉兒姑娘曾經見過歐陽先生耳提面命地教訓坊中幾個常打她主意的地痞無賴,所以,當歐陽先生追著陳華跑的時候,婉兒姑娘就在想這人是不是安樂坊一大禍害?
婉兒姑娘多打量了陳華幾眼,她覺得這人看著也不像是禍害啊,怎麼歐陽先生見了他就失態了呢,好奇心能害死貓,同樣也吸引一個二八芳齡的女子,婉兒姑娘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混沌放在陳華面前,然後就坐在他對面的桌上,雙手托著香腮,道︰「公子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和歐陽先生有誤會了?」
陳華吃著混沌︰「沒有,沒有,歐陽老先生認錯人了。」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坐在桌邊的婉兒姑娘,她梳了個婦人髻,卻沒有半點嫁做人婦的成熟,古代女子早嫁是常見的事,像公孫婉這種嫁入夫家幾年了,方才十八歲的年齡,身體正是才剛剛張開,可惜就做了寡婦,陳華有些替她惋惜道︰「婉兒姑娘,你要是再打扮一下,絕對是我們安樂坊一大美人兒。」
「哎呀,公子怎麼能如此輕薄,奴家不和你講了。」公孫婉俏臉微紅,欲羞欲怒,平添了她的柔媚,在安樂坊中有多少人叫公孫婉俏娘子,可見這個稱呼並沒有失水準,但是有多少人知道,公孫婉不過是一個沒有經歷愛情的女子,面對陳華的口無遮攔,同樣會像未婚女子那般喜怒摻半。
陳華似乎閉不上嘴︰「某實話實說,還請婉兒姑娘不要見外。」
公孫婉只覺得陳華比起安樂坊中其他人有趣多了,道︰「好啦,只許一次,下次你再說,奴家可就真生氣了。」說完,公孫婉故意怒瞪了陳華一眼,似乎在告訴陳華她是會生氣的,而且還很嚇人。
又有其他坊里鄉親過來吃餛飩,公孫婉笑著招呼他們去了,陳華將碗里的餛飩吃完,模了模身上的銅錢,數出十個來,道︰「婉兒姑娘,錢給你放桌子上,某先走了。」
公孫婉還在鍋邊忙著煮餛飩,只是回了聲︰「五個銅錢就夠了。」
陳華笑著將十個銅錢全放在桌上︰「某把明天的一並給了,明早還來。」說完陳華就朝外面走去。
他才剛走出公孫婉的過水混沌攤子,就看見迎面走來一個白胡子老頭,老頭不是別人,正是歐陽詢,真是冤家路窄啊,陳華現在最怕見到的就是歐陽詢,看見他過來吃餛飩,陳華腳步外跨趁歐陽詢沒看見他的時候快速溜走。
歐陽詢走來的時候,正低頭想著事情,嘴里念念有詞,臉上時而高興時而嘆息,當來到過水餛飩攤子時,他抬起頭,恰好看見從自己身邊溜過去一個影子,歐陽詢覺得眼熟,定眼一看居然是昨日跑掉的陳華,歐陽詢的聲音立刻就像喊捉賊一樣,嚇住了餛飩攤子上其他正在吃餛飩的人。
「陳華,你給某站住。」
歐陽詢看著陳華遁逃的影子,無比大聲吼了句︰「你若是在逃,你信不信我讓整個安樂坊的人都來追你?」
歐陽詢在安樂坊的名聲就像聖人一樣,他只要說一句話,沒有誰不會听。陳華還不想成為安樂坊的眾矢之的,停下步子,轉過頭苦笑著,道︰「原來是歐陽先生,好久不見,你老還是那麼老態龍鐘,真是越活越年輕吶。」
歐陽詢豈是那麼容易就被陳華小小馬屁打動,指了指身後的混沌攤子︰「過來,我有事問你。」
陳華觀察了四周,安樂坊中絕大多數在場的人都把眼楮看著他,他完全相信,民風淳樸的安樂坊會因為歐陽詢的一句話就把自己圍起來。雙拳難敵四手,陳華還沒牛叉到一個人單挑一個安樂坊幾萬人的地步。于是他只好老老實實走了過去。
歐陽詢找了張桌子坐下,陳華坐在了他對面,一邊煮混沌的公孫婉看著替他們擔心,這兩人不會打起來吧。
昨日歐陽詢看見陳華還是一副要抓著他問個子丑寅卯,今天這老家伙看陳華的眼神就全變味了,好像陳華在他眼中是一件傳世珍寶,或者一副名家字畫,歐陽詢居然抱著無比欣賞的目光看著他。
「《春江花月夜》是你寫的?」
陳華點頭。
「師說,也是你寫的?」
陳華繼續點頭。
「《阿房宮賦》也是你寫的?」
陳華一如既往點頭。
歐陽詢嘆了口氣︰「你今年貴庚?」
陳華不解,道︰「二十有五!」
歐陽詢繼續嘆氣︰「天才!」
然後他便不再說話,而是默默地看著自己手里拿著的今早才從皇宮裝裱好送到他手上的三篇詩文。歐陽詢已是杖朝之年,但他自認寫不出這樣的文章,所以他只能稱贊陳華是天才,天生下來就會寫文章的高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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